评说蒋介石：只是战术大师而非战略家

　　许知远/文

　　孙中山逝世后50年零24天，蒋介石在台湾的士林官邸去世。这是1975年4月5日的夜晚，在传统的中国清明节结束前几分钟。蒋介石最终未能“光复大陆”，他郁郁不乐地在这一面积仅为3.6万平方公里的岛屿上生活了25年，死在了第五届“中华民国总统”的任上。

　　蒋介石具有令人难以参透的性格，他的失败与成功一样显赫。当占据东北的张学良在1928年宣布拥护国民革命军时，蒋介石至少在名义上统一了中国，4亿人口的统治者当时年仅41岁。

　　那么是什么迫使蒋介石最终丢失了中国？在第五次“反围剿”后，红军变得困难重重，然而经过一场史诗般的长征，他们在中国的西北部依然顽强地维持着生命力。自1928年开始，蒋介石就聘请了德国军事顾问，他还从美国与

　　1945年8月15日到1949年10月1日，蒋介石的溃败速度如他获得荣耀的程度一样令人费解。一种最被普遍接受的解释是，蒋领导的政权已完全腐烂，孙中山建立的

　　历史的很多重要时刻，敌人的失败比自己的成功更重要。国民党军队的溃败速度超越了几乎所有共产党人的想像。虽然蒋介石也不失为具有独特能力的人物，但不幸的是，他遭遇了一位比他更为强大的对手。

　　蒋的失败并非偶然，1945年和谈上的自信与一年后还都南京的盛大庆典都掩饰不住真实现状的脆弱。1947年，储安平在当时颇受欢迎的政论杂志《观察》上，提及了国民党政权正在丧失其原来的支持者：“现政权的支持层原来是城市市民，包括公务人员、知识分子、工商界人士。但现在这批人，没有谁对南京政权抱有好感。”

　　1936年那个一度给人以信心的国民政府到了1948年已令人唾弃。抗战胜利所授予的合法性持续不了多久，即使在1945年胜利的最初日子里，沦陷区的人民就发明了这样的顺口溜“想中央，盼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因为接收大员们似乎只关心“五子登科”——条子、车子、房子、日本女子和票子。8年的战争几乎拖垮了国民党政府，仅以经济为例，官方货币法币至少贬值了2000倍。蒋介石根本没有把握住中国问题的核心所在，他以为只要拥有了足够的国际援助与武器装备，他就可能获得成功。

　　从4亿人的领袖到统治600万人口，世界上很少有政治领袖遭遇类似蒋介石的尴尬。“光复大陆”的希望支持着蒋介石最后的25年，尽管这个希望是如此缥缈。这个玩平衡的高手，精明的宁波人，一度因中美在朝鲜的冲突而兴奋，他指望第三次

　　但1972年的沧桑变幻只能加剧蒋的伤心。毛泽东在他那间宽大的睡房里会见了尼克松，后者曾是那么著名与执著的反共健将并曾访问台湾。

　　病中，蒋介石看着最牢靠的支持者正离自己远去，台湾在联合国的席位也被共产党政权取代。被遗弃感伴随着台湾上下。

　　尽管“光复大陆”最终没有实现，蒋介石在1975年逝世时却留下一个可以经济上还说得过去的台湾岛。当年的台湾，人均收入达到697美元，在亚洲地区仅次于日本，人口由1952年的800万增至1600万。

　　解释台湾经济成功的原因多种多样。痛定思痛的蒋介石建立了一个还算有效的政府，而从大陆带去的黄金与大量的美元解决了发展的资金问题，他还在1952年实行了土改，一次性地解决了他在大陆始终没有解决的问题。你可以说，或许蒋介石的统治能力更适合台湾岛这么大的面积，而非那么辽阔的中国。但事实可能是，蒋根本无心管理这数亿的人口，胡适曾经批评蒋过于注重细节，而忽略全局观，而美国传记作家布赖恩•克罗泽则说他“只是战术大师而非战略家”。因此在台湾，蒋所实现的只是“战术上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