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呼兰县职业性矽肺病事件调查

　　背景链接 矽肺

　　矽肺也叫硅肺，是由于吸入矽粉末后，在肺内形成矽结节、纤维组织增生和气肿等改变的一种疾病。这种病是矿工、石工、磨石粉工等的一种职业病。

　　矽在石英中含量很多。水晶、花岗石和青石等都含有石英。矽肺的发生与吸入矽末颗

粒的大小、空气中矽末的浓度，以及人接触含矽末的空气的时间长短有关。一般在与中等浓度的矽末接触10年以后发病。

　　早期矽肺可以完全没有症状，只有在X线检查时方可发现。晚期矽肺可有咳嗽、呼吸困难、胸痛等表现。矽肺的发病比较缓慢。最后可以导致肺心病和肺功能不全。矽肺常常并发肺结核。病人具有长期接触粉尘的职业史是帮助确定本病的重要线索。诊断矽肺的主要方法是X线检查，早期矽肺表现为肺纹理增加。肺部有结节影，可以确定为矽肺。晚期结节影可以融合形成片状影。肺部淋巴结可有“蛋壳样”钙化。矽肺可分为可疑矽肺和一、二、三期矽肺。矽肺病人应停止与矽尘接触。可用克矽平等药物。治疗续发病十分重要。要积极地通过改善工作环境和工作方法(如采用湿式作业方法)、加强卫生防护、定期体格检查等措施预防矽肺。

　　从2000年至今，曾在原哈尔滨市呼兰县双井乡石英砂厂工作的二十多名工人先后患上了矽肺病，目前已有7人死亡。

　　由于原厂现已注销，大部分工人当时没有与雇主签订

　　石英砂厂频现矽肺患者

　　10日，记者来到哈尔滨市呼兰区双井乡，这里原本有一家石英砂厂，现在它的名字叫“哈尔滨晶华硅材料制造有限公司”。记者发现，这家公司大门紧锁，据称已停产。

　　一位曾经在此做过工的员工介绍，这个公司原来的名字叫哈尔滨市呼兰县双井乡石英砂厂，曾经是黑龙江省规模较大的专业矿砂厂，主要生产各种规格精制石英砂、高铝砂、粉、石英砂、耐火土等。当时在这里做工的大多是附近各村的村民。自从1995年工厂注册成立后，该厂多次变更工商营业执照和企业法人，但其生产内容仍以精制石英砂为主。2004年7月，这家工厂再次由呼兰飞达精制石英砂制造有限公司更名为哈尔滨晶华硅材料制造有限公司。

　　“2001年，李金河死了；2004年，巩长春死了；2005年，叶富死了；一周前，杨成玉也死了。不知道下一个轮到的是不是我……” 33岁的高学告诉记者。

　　高学2000年来到石英砂厂，在原料车间从事筛选工作。2004年5月，他发现自己喘气费劲，并伴有咳嗽等症状。呼兰一家医院的医生为他检查后，怀疑他患上了矽肺，建议他到职业病医院确诊。后来，他又走了多家医院，最后的确诊结果果真是矽肺。

　　此时，高学的工友巩长春因患矽肺已经去世。

　　据巩长春的爱人穆长霞介绍，巩长春从肇东来到呼兰打工，在砂厂仅工作了一年身体就开始逐渐消瘦，经医院检查为：双肺间质纤维状、尘肺。穆长霞向记者哭诉说，她曾两次找过该厂当时的法人代表张殿飞，他都说不管。

　　曾经在这家石英砂厂担任原料车间主任的宁兴喜对记者说，他在石英砂厂干了三年。2005年春天，他以为自己患了感冒，在村诊所打了半个月针都没见好。当年4月5日到黑龙江省结核医院检查，医生告诉他是矽肺。宁兴喜说，他原来身体一直很好，从未打过针、吃过药，可现在每天不吃药都不行。

　　五年间20余人患病多人死亡

　　记者在采访中见到了一份工人们自己统计的矽肺病人名单。

　　据这份名单显示，从2000年开始，已有二十多名曾在石英砂厂工作过的工人相继出现“矽肺病”患病症状。从2001年李金河病死到一周前杨成玉病发去世，至今已有7名工人患矽肺死亡。

　　据资料显示，矽肺是严重的职业性尘肺病，一般在持续吸入矽尘5到10年发病，有的长达20年以上。但持续吸入高浓度、高游离二氧化硅含量的粉尘，经一两年即可发病，称为“速发型矽肺”。记者了解到，石英砂厂矽肺工人的发病周期都在一年左右，有关医生认为这属于“速发型矽肺”。

　　据了解，约95%的矿石中含有游离二氧化硅，通常以石英代表游离二氧化硅。接触含有10%以上游离二氧化硅的粉尘作业，称为矽尘作业。在粉碎矿石这一环节中会产生大量的细小粉尘，而粉尘恰恰是矽肺病的元凶。

　　据同样患有矽肺病的工人马果介绍，石英砂厂原来的工作车间很小，大约有十几平方米，没有窗户，只有两个门还总关着。石头粉碎后就会产生大量的细小粉尘，由于没有安装通风设备，一米之外人都看不清。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人一干就是12个小时，唯一的防护工具是一个薄口罩，口罩一个月才更换一次。厂里没有洗澡间，工人只好回家把钻进鼻子里、嘴里、耳朵里和眼睛里的粉尘洗净。后来，砂厂新建了大车间，条件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更加恶劣。

　　工人宁兴喜说，换大车间后，车间的人也增多了，由原来的一个班8个人，加到两个班共16个人在一起工作，两套机器同时生产，粉尘量有增无减。矿石经过反复研磨和筛选，出来的砂比面粉还要细。据说，粉尘比砂还值钱，怕粉尘跑了，白瞎，车间里还扣了一个塑料大棚。下班后，工人要把塑料上沾的粉尘敲打下来，然后单独装起来。

　　马果说，2003年末，原来工厂的负责人张殿飞领十多个工人到黑龙江省二院(省职业病医院)检查。检查结束后，张殿飞就直接把诊断和X光片取走了，没有告诉他们结果。第二天，马果照常上班时被杨厂长告知，“你有病了，不用你了”。

　　非法企业曾被罚款五万元

　　采访时，呼兰卫生防疫站职业卫生监督科科长王利祥表示，自从200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病防治法》施行后，石英砂厂因为作业场所粉尘浓度严重超标及未建立职业病防治各项规章制度，曾被省卫生厅处罚。2003年末，石英砂厂法人代表张殿飞曾组织工人集体体检，发现一名矽肺二期患者李金荣和两名疑似矽肺病患者。

　　记者在黑龙江卫生监督网上看到了省卫生厅作出的处罚决定：2003年12月12日，省卫生厅接到省职业病医院报告，呼兰飞达石英砂制造公司(原哈尔滨市呼兰县双井乡石英砂厂)发现了一名矽肺二期患者，而和他同工厂的另两名工人也被医生怀疑是矽肺病。该报告称，该公司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存在以下问题：1、该工厂在建厂时，未经卫生部门进行职业卫生设计审查，擅自开工生产，在《职业病防治法》实施后，未向卫生行政部门申报职业危害项目，县卫生监督部门多次进行现场监督检查受阻；2、未组织从事接触职业病危害作业的劳动者进行职业性健康检查；3、作业场所粉尘浓度严重超标，超过国家标准15倍；4、未建立职业病防治各项规章制度等。调查组针对以上事实，依据《职业病防治法》对该公司做出责令限期整改，罚款五万元。

　　工厂已注销，留下索赔难题

　　目前，矽肺二期患者李金荣正在省职业病医院接受治疗。

　　呼兰区劳动局副局长张库接受记者采访时说，2005年，他处理了李金荣和石英砂厂因矽肺引发的劳动仲裁调解案，依据《工伤管理条例》，经劳动局调解，张殿飞赔偿矽肺患者李金荣5万多元。他是该厂唯一一例获得赔偿的矽肺患者，其他工人无法被正式称为“职业性矽肺病”患者。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病防治法》的有关规定，确诊“职业矽肺病”必须先证明与用人单位的劳动关系，然后由职业病医院开出职业病鉴定。因此，患病的工人必须证明自己与业主的劳动关系，才能被确定为“职业性矽肺病”患者。据了解，当初大多数工人没有和石英砂厂签订劳动合同。现在，原哈尔滨市呼兰县双井乡石英砂厂早已注销，又先后几次更换企业法人，原单位的介绍信没人给开，而没有介绍信就无法从职业病医院获得职业病鉴定，也就无法通过劳动仲裁取得赔偿。

　　10日，呼兰区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办公室魏兴文主任向记者强调，目前呼兰区6个部门已组成联合调查组，调查该“职业性矽肺病”事件，安全办掌握的死亡工人名单为3人，调查结果还没有最后做出。魏主任表示，安全办去年10月份接管原先由劳动部门管辖的安全工作后，曾做过协调工作，试图让“哈尔滨晶化硅材料制造有限公司”现任法人代表为这些患病工人开具介绍信，证明工人们和原业主的劳动关系，以便工人们可以到省职业病医院确诊认定职业病，直接通过劳动仲裁获得赔偿，但协调没有成功。

　　采访中，记者试图联系张殿飞，但一直无法找到。据了解，在对李金荣进行赔付后，张殿飞就再没露过面。

　　目前，有关人士建议患病工人以人身损害赔偿为由起诉原石英砂厂法人代表张殿飞，通过法律保证自身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