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非得执行死刑愿捐遗体 转塘碎尸案嫌犯昨出庭陈述

　　警方当时与都市快报联手公布案情 一时间400余市民提供线索650条

　　警民联手共破命案的新举措 引起央视和新华社高度关注 认为是构建和谐社会的新贡献

　　法庭上他惟一的熟人是本报记者

　　“转塘碎尸案”昨天在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69岁的蔡耀庚杀害70岁孟某一案，曾在杭州引起巨大反响。

　　昨天的法庭上，没有像往日那样挤满受害人和被害人的家属、朋友。旁听席上，除了七八个记者，没有其他人。

　　公诉人：杭州市人民检察院代理检察员唐弘韬。被告人辩护律师：杭州市法律援助中心律师吴红民。上午9：25，女审判长“咚”敲了一下法槌：“带被告人蔡耀庚到庭！”

　　蔡耀庚虽然瘦小，但背挺得很直。在两位法警的解下，他平静地走进法庭，没戴手铐，没戴脚镣，与以往杀人嫌犯的审判有点不同。

　　蔡耀庚走进法庭，发现了坐在旁听席第一排的都市快报记者，他冲她笑了笑（2005年9月23日，记者应蔡的请求，进看守所采访蔡耀庚）。距上次在看守所见到他，已经过去近4个月，蔡没有大的变化。站在审判席上，他垂着消瘦的双手，五指笔直，除了皮就是骨头。难以想象，就是这双手，这个弱不禁风的老头，杀了一个比他强壮的老妇。“姓名？”审判长问。“蔡耀庚。”“今天庭审的人中，你有没有回避的请求？”“没有。”

　　起诉书说，蔡为了满足虚荣心而撒谎，为了阻止谎言被识破而杀人

　　审判长宣布法庭调查开始。公诉人宣读起诉书。杭州市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指控，2005年初，蔡耀庚结识被害人孟，后两人交往。其间，为博取孟的好感，蔡编造了各种谎言并以各种借口敷衍了孟的多次追问。直至2005年8月17日，蔡自觉已无力继续蒙骗孟遂产生杀人歹念。

　　2005年8月18日凌晨，在西湖区转塘镇暂住地，蔡趁在此留宿的孟熟睡之际，用钢丝紧勒孟的颈部，致孟窒息死亡。蔡将孟的尸体肢解，分三次抛尸。

　　起诉书说，蔡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向孟撒谎，为了阻止谎言被识破，故意杀人，为了隐匿罪证残忍地分尸、抛尸，其行为已触犯《刑法》第232条，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蔡耀庚，你对公诉人宣读的起诉书有无异议？”审判长问。“没有。”“辩护律师，你对起诉书有无异议？”“没有。”公诉人讯问：“你和被害人孟有没有冤？”“没有。”“既然没有冤，为何要杀她？”“因我的一则谎言引起的。从虚荣心来讲，我总不能对她说我是劳改犯，我说我是退休干部，在青年路有套房子。天热时，她说要看看我的房子。8月17号……”“蔡耀庚，简洁点。说你为什么要杀害孟？”公诉人打断蔡的话。“我觉得17号是关键的一天！”蔡耀庚回了一句，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8月17号这一天……”“蔡耀庚，你可能没听清公诉人的问题，他是问你为什么要杀害孟？”审判长打断蔡的话。“你有必要把她杀死吗？”公诉人换了一个方式问。“杀人总要杀死的喽。”蔡耀庚答。

　　审判长讯问：

　　“与孟交往的目的是什么？”

　　“我这辈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如果有一个老太婆跟我在一起生活，哪怕是短暂的，也是一个安慰。”说到此，一向说话流利的蔡耀庚突然停顿了一下，“就想有人陪陪。”

　　“为什么对她说谎？”

　　“我不能说实话。”蔡耀庚忽然提高了语声。

　　“有没有去过她家？”

　　“去过三次。”

　　“哪三次？”蔡耀庚没有吱声，约停顿了两分钟的时间。

　　“4月份，有一次，我记得，她还弄热水给我洗脚洗脸。”

　　法庭辩论

　　公诉人建议对蔡处以极刑

　　公诉人宣读了检察院的公诉意见书。“蔡在青年时期就因犯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在服刑期间不思悔改，组织越狱罪又被加刑5年，1983年刑满释放后仍不思悔改，又因犯盗窃罪于1994年9月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蔡耀庚的美好时光大多在监狱里度过。年逾古稀又犯下滔天大罪，公诉人的心情是非常沉重的。

　　“蔡耀庚曾受过系统教育，在那个时代，能读完高中的，应该是个人才。公诉人希望蔡耀庚能静下心来深思自己的人生。警告世人引以为鉴。“蔡耀庚主观上有杀害他人的故意，客观上杀人碎尸，且在刑满不到5年之内又犯罪，系累犯，根据《刑法》第232条，对蔡耀庚应从重处罚。”蔡的辩护由一首打油诗开头。三次被审判长打断：现在是给你辩解的机会，要有针对性

　　当审判长宣布由蔡耀庚为自己辩护时，蔡平静地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了5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自述书。

　　自述书以他自编的一首打油诗开头——人生匆匆，凄风苦雨七十春。一世飘零，无依无靠了残生。“1937年，我出生于旧知识分子家庭，我的父亲是访员，也就是现在的记者……”“蔡耀庚，简单点，说说与案子有关的事。”审判长打断说。“已经很简单了。1945年8月，我上学；1951年初，小学毕业；1957年秋，高中毕业，失去了升学机会……后来又去了甘肃。1983年回杭，母亲已去世，妻早已改嫁。因为没有房子，没地方落户口，我到处流浪打工……”

　　审判长再次打断说，“蔡耀庚，现在是给你辩解的机会。你要选有关系的来说。”

　　“好的，我现在就省掉两点，说第四点，”蔡耀庚跳过一页纸，继续朗读。

　　“苦酒是自己酿的，就要自己吞下。2005年2月我结识孟，交往后，感情与日俱增。为了维系感情，才编出了这么一个谎言。但一句谎言引出两条人命，却是我始料未及的……”“这是最后的辩护，要有针对性，不要偏离主题。”审判长说。“那就简短点。我说最后一点。“大错已经铸成，无法挽回。杀害孟是事实，但起因上却是由孟引起的……”“这些在庭审调查中已经举证过，说没有说过的。要不要请你的辩护人为你辩护？”审判长再次打断蔡的话。“我这里还有最后一部分，这对我很重要。”蔡坚持说，“这个表明这是一起偶发的、没有预谋、没有准备，是仓促间失去理智、非有意谋杀的案件。“杀了人后，我深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迟早会被公安抓到，因此也没有外逃。但我缺乏自首的勇气。被抓住后，我就主动交代清楚，不扩大不缩小，不避重就轻。“据此，根据刑法第61条规定，可以择情从宽处理，客观上有因可循，主观上，并非蓄意谋杀，敬请法庭从宽处理。”

　　“倘若非得执行死刑，我有个附带请求，将我的遗体捐赠给浙江省医学院作为解剖用，一个老人的尸体，我想医学院还是不多的。执行死刑后，遗体无罪。我生前对社会有害无益，死后让我对社会作点贡献，也算认罪悔罪。“2006年1月15日。蔡耀庚。”辩护人辩护：蔡为掩盖谎言杀了人，而这个谎言是为了留住被害人。请求对蔡从轻处罚“2004年，蔡出狱后，也曾向往过平静的生活，找一个老人陪伴他度过余生。特别是对孟有了好感后，为留住孟，他编了谎言。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在被害人一再逼问下，他感到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良好的形象将在孟的心中消失，且真相就要展现在世人面前。”辩护人认为基于以上原因及蔡的认罪态度好，请求合议庭对蔡从轻处罚。公诉人答辩：蔡的谎言是肮脏的，丑陋的

　　蔡的谎言是出于虚荣心，这不是美丽的谎言，而是肮脏的、丑陋的，依法应该严厉处罚。

　　审判长问被告人和辩护人还有没有答辩？辩护人答：“没有。”蔡耀庚答：“没有。”审判长让蔡作最后陈述。蔡答：“我在纸上都写着了，前面已经说过了。”

　　审判长宣布，蔡故意杀人罪成立，并将择日宣判。

　　庭审历时一小时三十二分。闭庭后，记者们都等在门口，过了约十分钟，法警着蔡走出休息室，送他上囚车。

　　蔡走过采访过他的都市快报记者身边，笑着打招呼：“你好！”

　　转塘碎尸案侦破经过

　　2005年8月21日西湖转塘一带的池塘里发现女性尸块。西湖警方成立专案组侦查。

　　9月7日，西湖警方委托都市快报公布抛尸现场部分物证，并邀请市民一起分析案情并提供破案线索。

　　一时间，转塘碎尸案成了杭城街谈巷议的主要话题。400余市民提供线索650条。在市民的积极参与下，9月16日中午，西湖警方在杭州近江一老年茶室抓获了正在打麻将的蔡耀庚。

　　9月22日，蔡向警方提出请求，想见一见《都市快报》记者。9月23日下午，记者严峰与蔡耀庚面对面交谈了三个小时，次日，都市快报以两个整版篇幅刊登了此次访谈。

　　转塘碎尸案，警方联手媒体破案这一创举，引起了多家中央媒体的关注，并得到肯定。都市快报先后接受了央视《共同关注》、《东方时空》和上海新闻频道以及新华社的专访，并已在去年10月、11月分别播发。

　　2005年11月28日新华社播发专题《警方办案出“新招”公开案情让公众参与破案》，以近5000字的篇幅和4张图片，详尽报道了杭州西湖警方联手《都市快报》，发动群众参与破案的全过程，并对这一举措给予了高度评价，指出这是媒体利用自己的优势，为构建和谐社会作出的新贡献。(记者严峰吕明合 都市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