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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梦都梦到“在里面”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19日07:22 大众网-生活日报

  “其实当同伙被抓后,我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可是已经刹不住车了,我没跑,更加疯狂地偷……”

  年届半百的倪强(化名),在经历了失去自由17年的教训后,面对金钱,又一次主动放弃了自由。

  对话时间:2006年1月16日

  对话地点:市中区刑警二中队

  对话人物:倪强

  传说中的潘多拉因为好奇打开了装满罪恶的魔盒,顿时天昏地暗。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魔盒,因为对欲望的抑制,有的人会尘封到老,有的人却一发而不可收。

  推开烟雾缭绕的刑警队办公室大门,倪强戴着手铐、一步一趿地来到我面前。此时,距离丙戌年春节还有十几天。他是一起特大盗车案的主要犯罪嫌疑人,他上有80岁老母,下有年仅7岁的双胞胎儿子。

  倪强的历史并不光彩,1981年因为盗窃汽车被判入狱16年,1995年出狱后因敲诈被劳动教养3年,1998年释放后,“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不到6年,2004年末,他的天平在自由和金钱之间再次失衡。

  倪强身形瘦削,穿着一身早已过时的浅色西装。没有想到,这个经历丰富的“老科子”话未开口竟然先流下眼泪。

  我开着车不敢停,边开边打电话联系买主,当晚就出手了

  记者:这次犯案从什么时候开始?

  倪强:2004年12月中旬吧。

  记者:在此之前,你有正当的职业吗?

  倪强:我一直在开出租车。

  记者:对你来讲,能够有一份正当的职业就不错了,为什么再次走上这条路?

  倪强:家里负担挺重的,我和妻子一共有3个孩子,大的是她二婚带过来的,上初中了,两个小的是儿子,都7岁了,是我们俩的双胞胎,双方还都有父母,养活3个孩子不容易。

  记者:怎么想起又做这个?

  倪强:2004年12月中旬,我到旧车市场打听想买辆旧面包跑黑车,无意中听人家拉起来收购没手续的车,要看成色定价,还问我有没有。当时我没有,但我满口答应了,并答应晚上开一辆过来。当晚,我就借了邻居一辆旧面包开去,结果对方说可以给700元,我肯定不能出手,就互相留下了电话走了。我感觉这样来钱挺快的,不久就开始偷车了。

  记者:你“复出”的第一次是什么样的过程?

  倪强:那是在晚上12点多,我在经四路纬十二路西口路边看上了一辆面包车,我身上带着一些面包车的钥匙,捣鼓了五六分钟就把车门打开了,这辆车的打火开关没有关好,很容易就打着了火。我开着车不敢停留,边开边联系买家,当晚就出手了,车子足有七成新,可是他们只给了我1800块钱。

  记者:再次铤而走险不害怕吗?

  倪强:紧张,但是又有点高兴,毕竟这么快就变成了现钱。

  就这样,倪强重走犯罪之路。十几年的牢狱生活一度将他与世隔绝。当他走出监狱大门之后,内心的阴影、社会的白眼、匮乏的技能、家庭的负担,让他茫然、焦灼,他在短时间内又恢复了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惯性。

  外面我很不适应,干什么也离不开钱

  记者:除了偷车,就没想过干别的来解决家庭问题?

  倪强:想过干小买卖或开个维修部,可是这些都需要资本,最起码要房租、要进货,我没这个条件,干不起来,给人家打工挣的钱又少,也不愿意干。

  记者:除了开车,你还有其他的技能吗?

  倪强:我对机械方面比较感兴趣。

  记者:开出租不能满足你的日常生活需要吗?

  倪强:我只开夜班车,每个月能挣1000块钱左右,为了钱老婆经常和我打仗,有时候还动手打,我觉着很亏欠家里,基本上不还手。我们的双胞胎儿子是俺两口子自己带大的,我晚上开出租,白天回到家里基本上不睡觉,老婆光伺候3个孩子就累得不行,我就多干点家务活。有时候晚上开着开着车都能睡着了,好几次都是撞了车才醒过来。

  记者:你觉着自己很累?

  倪强:我觉着跟我的同龄人相比,我在精神上更累。

  记者:这是你违法的理由?

  倪强:开始我也不想违法,但是没有钱什么也干不了,我就想让孩子过得更好一点。有时候我想,还不如在“里面”舒服些,什么都不用管。

  话语间,倪强多次落泪,眼神迷离。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泪,是可怜自己还是留恋即将做别的“外面的世界”。对金钱的欲望让他在善良与邪恶之间摇摆。

  我每次都害怕,但是看到车就想“试试”

  记者:从2004年12月中旬到落网,你一共偷了多少辆?都是些什么车?

  倪强:40辆吧。都是面包车和桑塔纳。

  记者:你怎么选择作案目标?最贵的时候一辆能卖到多少钱?

  倪强:晚上开出租没活了,就沿街转悠,看见放在马路边上没人看管的面包车或者桑塔纳就偷,因为这两种好偷,最贵的时候,六成新的桑塔纳卖了5500元,一晚上就偷一辆。

  记者:每次看到一辆可以盗窃的汽车时,你是什么心情?在你眼里,看到车是不是已经看到了钱?

  倪强:每次都害怕,可是已经走上这条路了,抱着侥幸心理就一直干下去,到了后期,在马路上看到车就想上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打开,已经成条件反射了。

  记者:在你所有的盗窃过程,有没有出现过“意外”?

  倪强:我都是看好没人的时候才偷,我的原则是“安全第一”,宁愿偷不出来也不能出事,我要是出了事,我的家庭就完了。

  2005年6月,倪强的同伙被抓获,从这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但是,他并没有从此收手好好过日子,反而越发疯狂盗窃敛财。此时,盗窃终于不得不揭掉了“养家糊口”的幌子,“家”只是他博得同情的手段。

  从第一次干我就知道会有今天,做梦都

  梦到自己“在里面”

  记者:你受过政府的打击处理,在里面待了将近20年,你应该知道自由的可贵,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走这条路?

  倪强:我很矛盾,我心里很清楚。从我第一次干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做梦都梦到过“在里面”,这种梦不下4次。

  记者:去年6月,你的同伙被抓了,这个消息你肯定知道了?

  倪强:是的。

  记者:知道之后你继续偷,而且频率丝毫不亚于落网之前,你是怎么想的?

  倪强:我当时就知道,警察早晚会来抓我。我没有跑,一直在家里,一个是我的家不允许我跑,再一个我有侥幸心理,已经刹不住车了。

  记者:从那开始到现在,一共偷了多少?

  倪强:十多辆吧。

  23岁入狱,39岁出狱,40岁成婚,41岁有了双胞胎儿子。苍天对倪强还是有眷顾的,可是,这个经历了人生大起伏的男人,却没能把握最后的机会和幸福。坐在我面前,他长吁短叹,一把鼻涕一把泪,满脸满心都是忏悔。

  失去自由最痛苦

  记者:你在外面的9年里,结婚生子,有没有觉着幸福?

  倪强:刚结婚还没有孩子的时候,觉着很幸福。后来有了孩子,看看孩子和家,我也觉着很幸福,毕竟这辈子有个家了,两个男孩很调皮,我从来没给他们大声说过话,对我妻子带过来的女儿也跟亲生的一样,从来没拿她当过外人。结婚的时候,我没有隐瞒我的身份,所以我觉着我很欠她的情。

  记者:你盗窃的赃款,给家庭带来多少改善?

  倪强:也没有多少变化。

  记者:你怎么看待“外面的世界”?

  倪强:应该珍惜,什么还比失去自由更痛苦啊?现在很后悔,可是也晚了。

  记者:你觉着这次自己会判多少年?

  倪强:可能得十多年吧。

  记者:想过家里怎么办吗?

  倪强:不敢想,也许我这个家就这么完了。

  记者:你觉着是家庭让你走上今天的路吗?

  倪强:再苦再累的时候都过来了,怎么现在……哎!

  记者:你现在有什么愿望?

  倪强:为了家,为了孩子,决不能再走这条路。我的牵挂太多了……

  面对声泪俱下的倪强,我感到他内心的复杂。一方面为了家,一方面却不顾及家。他口称自己简朴度日,只吃白菜粉条,但是办案人员却告诉我,他在外面还包养了情妇。平均算来,他所得的赃款数目不菲,却没有给他的家庭带来多少变化,这些钱都到哪里去了?刑警二中队吕长军中队长分析,倪强再次走上犯罪的道路,并不单纯是家庭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对社会的仇恨,不劳而获的思想已经占据主导地位。

  临行前,倪强向刑警队提出一个要求:最后见一次他80多岁的老母亲……

  本报记者李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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