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煤勾结”有太深的腐败

　　★本报特派北京记者 周喜丰

　　★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政策法规司司长、新闻发言人黄毅

　　记者 周喜丰 摄

　　★2005。隆回矿难。一名幸免于难的矿工坐在工帽上休息。他的背后是矿里的一些安全规定，可是，矿难还是发生了。（资料图片）记者 赵尚渝 摄

　　1月15日下午3时许，北京人民大会堂三楼小礼堂，一场以“祝福，关注安全生产”为主题的论坛从回顾近年来重特大安全事故的短片开始。受邀而来的有相关政府主管部门、行业、企业的代表与上百家媒体记者。坐在席中的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政策法规司司长、新闻发言人黄毅成了媒体轮番“轰炸”的对象，煤炭生产安全、官煤勾结问题仍是当前安全生产领域最让人关注的焦点。

　　生命尊严

　　单位ＧＤＰ死亡率进入考核

　　记者：咱们国家单位产值能耗比较高，单位ＧＤＰ污染排放也比较高，死亡率更高。请问政府有没有一个指标，就是作为ＧＤＰ的死亡率，作为安全的警戒线的指标？

　　黄毅：在即将出台的“十一五”规划里，将要把亿元ＧＤＰ死亡率、工矿商贸从业人员十万人死亡率纳入指标体系里，同时把煤矿百万元死亡率、道路交通万车死亡率纳入统计指标体系里，这样就可以真正地把安全生产纳入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总体规划里，贯彻实施，同步考核。从而真正落实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真正能够实现十六届五中全会提出的坚持节约发展、清洁发展、安全发展，实现可持续发展。

　　我们承认我国目前的安全生产现状比较严峻，比较落后，而且这种严峻、落后的现实正是建立在生产力水平不高、不均衡的基础之上。我们承认这个现实，但是我们并不是说生产力水平不高、不均衡，就允许以人的生命为代价换取经济的一时发展。要采取措施，来制止以牺牲人的生命为代价，追逐利润，追逐增长速度这种不正常的现象。

　　反腐倡廉

　　“官煤勾结”就是官商勾结

　　记者：“官煤勾结”的问题可能是所有人都很关注的话题，请黄司长介绍一下。

　　黄毅：你关心的关于“官煤勾结”的事，去年开展的关于清理纠正国家工作人员和国有企业负责人投资入股煤矿的问题，这是由中央纪委和监察部门牵头的在安全生产领域进行反腐倡廉的一项重大举措。“官煤勾结”里有太深的腐败。最近刚刚结束的中央纪委六次全会，吴官正同志的工作报告里专门有一段话，就是说在今年反腐倡廉的工作当中，应该以清理纠正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和国有企业负责人投资入股煤矿作为一个切入点。

　　第一要继续按照有关的规定，做好清理纠正工作的一些后续工作。比如说这些主动撤资的人如何进行处理，没有什么问题的就不再追究；发现资金来源不太清楚，还有保护伞的这方面的问题，根据有关规定进行处理。

　　第二，要把这项工作纳入到经常性的反腐倡廉工作体系之中，每次事故发生之后，都要把查背后的腐败作为一项内容。

　　第三，在开办煤矿的各个环节过程当中，包括申请开办煤矿，包括你领取工商执照，都要查你的股权结构，看里面有没有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和国有企业负责人投资入股的现象，从源头抓起。

　　再有，安全生产领域其他的一些腐败问题，也要纳入到反腐倡廉的工作体系里去，通过严肃查处安全生产中的违法违纪现象，打掉各类的保护伞，从而使我们制定的各项安全生产措施能够真正得到落实。

　　体制变革

　　铲除“官煤勾结”土壤

　　记者：采取撤股这些措施以后，我相信矿主应该是非常高兴才对。但有个网友说，现在煤矿管理部门太多，哪个部门都能管，除了畜牧局以外，企业要拿出大笔钱打点。

　　黄毅：这位网友的这些说法，提出了“官煤勾结”这些腐败现象所产生的两个根源，一个就是社会根源。“官煤勾结”，应该是社会上存在的腐败现象在煤矿安全生产领域的一种反映，一种折射。我们治理“官煤勾结”的问题，也需要全社会加大反腐败的力度。

　　提到目前煤炭的管理，涉及各个部门，这确实是一个现状。从安全生产、资源谈判、办矿、取得各种证照、生产经营过程当中，确实需要得到多种行政审批。目前煤矿所应该持有的合法证件基本有六个，而这六个证照都属于不同的政府部门来进行管理，煤矿要取得这些证照，确实需要做很多的工作，当然有些人也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打通各个关节，来取得这些证照。

　　要解决这些问题就涉及到一个体制的问题，这也是一个深层次的问题，也是如何治理“官煤勾结”的体制上需要研究解决的问题。这一点，我想目前各级政府已经引起了重视，并且对如何加强煤炭工业的管理，也提出了一些建议和思路。随着煤炭管理体制的改革、深化，有助于这个问题的解决，也可以从体制上消除这种“官煤勾结”的土壤。

　　安全保障

　　给矿工买商业保险

　　记者：2005年一些矿难事故发生以后，有人说我们国家发生矿难的原因，是因为矿工素质不高，没有安全生产的意识，您对这个说法是怎么样的态度？第二，矿下生产是安全风险非常大的一个行业，一些国有保险公司推出了保障矿工的险种，您对这种企业的动向是怎样的看法？

　　黄毅：第一个问题是，农民工进入煤矿这种高危行业从事生产作业，按照有关规定必须先培训后下井。有的农民工由于没有经过培训，缺乏最起码的安全常识，所以生产作业过程当中，他既是肇事者又是受害者。

　　第二个问题，也是目前我们正在研究探讨的一个课题，如何把商业保险引入安全生产领域，建立保险与预防相结合的一种机制。目前试点城市开始启动，应该说把商业保险引入安全生产领域是一个发展的必然趋势，保险业在安全生产领域大有用武之地，有着广阔的商机。我们要通过多方的努力，来推动商业保险，包括责任险，进入安全生产领域，从而加大生产安全事故预防工作的力度，把事故消灭在萌芽状态。

　　执法阻力

　　安监部门确实势单力薄

　　记者：国家安监总局在地方执法是否有难度？具体难在哪里？李毅中局长曾经说过，“我手里只有一把冲锋号”。请问安监总局的工作是否受到地方政府方面的挑战？

　　黄毅：这个问题提得很尖锐。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是一个执法部门，对安全生产进行综合监管，同时对工矿商贸企业的安全生产直接进行监管。如果说作为一个执法部门在执法过程当中感到有什么阻力，感觉有这么几个方面，是我个人体会到的。

　　第一，安全生产的法制意识还比较淡薄，因而就影响了执法的环境。违反了安全生产法，没有落实安全生产法的有关规定，大家不认为是违法。这种安全法制意识淡漠，就给安全生产的执法带来了一种不利的因素。我们依据有关法律法规进行责任追究的时候，甚至绳之以法的时候，有些人不太理解。

　　第二，因为安全生产涉及到方方面面，涉及到各个领域，要解决安全生产的问题，单靠安监部门确实是势单力孤。因而需要联合执法，建立联合执法的机制，发挥整体的效果。而在建立联合执法机制上，有不到位的地方，因而也会影响安全生产执法的力度。

　　第三，我们应该看到，确实有些地方由于存在地方保护，而使得一些执法指令没有得到认真落实，影响了执法的效果。

　　我们也已经看到了这方面的问题，同时也针对这些问题采取了一些措施，有的也正在采取措施加以解决，包括我们通过清理纠正投资入股问题来打掉非法煤矿背后的保护伞等等。

　　官员政绩

　　安全生产纳入量化考核

　　记者：对于2006年安全事故发生的数量，你们有信心设定一个量化指标吗？超出量化指标，主管领导自身如何面对广大人民？

　　黄毅：有，而且很快就要以国务院安委会的名义，向各省市自治区下达2006年安全生产控制指标，到时候我们会及时向媒体披露。我们正是想通过今年的努力，把这些指标纳入地方政绩考核的指标体系里去，从而建立一种激励约束机制。而且现在有的地方实行了安全生产一票否决的制度，没有完成指标的不许提拔、不许奖励、不许晋升，把安全生产与职务的晋升，与你各种待遇挂起钩来，我们积极地推动这件事。

　　我们的观点是，发展地方经济，决不能以牺牲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作为代价对于那些不能正确处理发展经济与安全生产关系，忽视安全生产，而导致生产安全事故发生的地方政府的负责人，我们会依据有关规定严肃加以追究，真正把安全生产纳入地区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总体规划，尽快成为考核地方政府官员政绩的一项重要指标。

　　（注：以上对话根据录音整理，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