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家乡五音戏

　　提起《王定保借当》、《墙头记》，相信大多数济南市民都很熟悉，且能哼上几句。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俩曲目最早来自济南的一种地方戏——五音戏。五音戏虽然仅是济南的地方小剧种，但曾有着辉煌的历史：京剧大师梅兰芳曾向五音戏讨教甩水袖的方法；海派京剧大师周信芳曾称赞五音戏名角鲜樱桃为“五音泰斗”。春节临近，在各种好戏即将登台的日子里，就让我们一起回顾我们济南的家乡戏——

　　濒临失传再登台

　　1984年，刚刚秋收过后的一个绚丽黄昏，空气里还弥漫着青玉米的甜味和秋收的喜悦。

　　章丘文祖镇青野村的村民们早早忙完了手中的农活，顾不上吃晚饭，就拿着小板凳，驮着还不会走路的孩子，纷纷向村中央一个临时搭起的戏台子奔去。那一天，是五音剧团隔了十多年之后重新演出的日子，在村民们眼里，这是个大喜的日子！

　　第一场戏是《龙凤配》，扮演小生的马乃转是个18岁的大姑娘。“第一次登台，可千万别演砸了啊！”马乃转紧张地手心直冒汗，她不停地安慰自己。这个姑娘已经紧张得一天没吃饭了！

　　刚上完妆的她，悄悄拉开红缎帷幕的一角，偷偷探出头来“天啊！”她心中一声惊呼，只见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笑声、唠嗑声像一阵阵巨大的声浪向她扑来，连旁边的几棵大榆树上也坐满了人，还有很多从邻村过来看戏的村民都爬到了墙头上，现场足足有两千多人！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戏台，焦急地等待着好戏赶快开场。

　　锣鼓终于敲开了，马乃转迷迷登登地走上台来，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小姑娘的脑子里此时却是一片空白。

　　她费力地张了张嘴，背得熟烂的唱词儿终于脱口而出：“昔日螳螂去捕蝉，路上的黄雀落树尖……”一时间，台下掌声雷动，久违了的五音戏一下子就让乡亲们陶醉了。

　　五音戏沉寂了十多年后，终于复活了！

　　因为，在“文革”期间，五音戏被扣上了“资产阶级小情调”的帽子，五音戏被工农兵赶下了戏台。从那，再也没人敢唱五音戏。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时任村党支部副书记的杨家志带领一班人，逐渐将濒临失传的五音戏拯救过来。

　　地方特色迷倒乡亲

　　说起五音戏的由来和历史，青野村的人无人不知。

　　在清末民初，一名姓周的尼姑一边唱戏一边四处化缘，人们都称她为周姑子。有一天，周姑子来到青野村化缘，善良的青野村人拿出了干粮和水。周姑子为表示感谢又唱起了戏，她柔美独特的唱腔一下子吸引了村民们。

　　周姑子也被青野村人的热情所感动，便长期在村里住了下来。村民靳成花、靳成章两兄弟彻底迷上了周姑子的唱腔，两人干脆拜周姑子为师，跟周姑子学戏。

　　后来，两人在原戏的基础上又融入了济南章丘的方言、民俗等地方特色，人们渐渐称它为“周姑子戏”。

　　再后来，靳氏兄弟成立了章丘第一个周姑子戏班，成为周姑子戏的第一代艺人，红极一方，周姑子戏也越来越被人们所喜爱。

　　靳氏兄弟在济南演出时，遇上了一位名叫邓洪山的年轻人。邓洪山听了周姑子戏后，便弃章丘梆子改学周姑子戏，后来成为一代名角，起艺名为鲜樱桃。

　　据说，当年鲜樱桃在上海唱戏，艳惊四座。京剧大师梅兰芳特意找到鲜樱桃，向他讨教甩水袖的方法，一时被传为佳话。后来鲜樱桃被海派京剧大师周信芳赞为“五音泰斗”，周姑子戏遂改称五音戏。

　　老济南人或许还能记得，当年五音戏在济南大观园火爆演出的盛况，有很多人都能唱两句《王小赶脚》和《王二姐思夫》里的唱词。

　　要想知道五音戏的火爆程度，在这里不妨说一件趣事。

　　自从1984年五音戏重登戏台之后，演小生的马乃转便成了红人，附近村里的大姑娘们争先恐后地涌向后台，送笔记本、送钢笔，就是为了想看看这位英姿飒爽的“英俊小生”，没想到等马乃转卸了妆，这位“小生”竟然是一个和她们年龄相仿的大姑娘，大家顿时失望至极。

　　但以后只要有马乃转的戏，姑娘们仍照看不误，当年被她的扮相迷倒的姑娘可是不在少数啊！

　　五音戏共有20多个曲目，主要曲目有《王小赶脚》、《拐磨子》、《彩楼记》、《王定保借当》、《墙头记》、《白玉楼》等等，而且其中的不少剧本还被吕剧、京剧等其他剧种所借用，成了名曲目。

　　有孩子们的喜欢就有未来

　　2006年的春节马上就要到了，五音剧团的演员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年近不惑的马乃转指挥着剧团春节演出的准备工作。

　　在剧团办公室里，名角赵继莲和张霞正在上妆，精美的妆面背后是近两个小时的繁复工序，五音戏的化妆、头面和服装和京剧差不多。当两个身段曼妙的青衣花旦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很难相信她们都已经是30多岁的人了。

　　赵继莲从13岁开始学戏，结婚生子后仍然坚持唱戏，那个时候，丈夫和婆婆都是满腹牢骚。“整天在外面东奔西跑地唱戏，也不能干农活，这种媳妇肯定会引起婆家的不满！”赵继莲轻声叹口气说，要不是唱五音戏的信念一直让她坚持着，恐怕早就放弃了。

　　办公室里，几个小女孩认真而兴奋地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小生、青衣、小丑……

　　“现在孩子们仍然对五音戏很感兴趣，这是好事啊！有了这群孩子，五音戏就永远不会衰落了！”曾经拯救五音戏的杨家志吐出一口浓烟，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