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异国淘金遭遇欠薪 记者跨国追薪有果 | |||||||||
---|---|---|---|---|---|---|---|---|---|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24日12:23 法制周报 | |||||||||
合同书和欠帐条 几个人坐在火炉边商 2006年元旦,人们沉浸在新年的喜悦和快乐之中,不少人放起了七彩烟花。浏阳市普迹镇张旺林家聚集了十几个人,大家一边烤火,一边闲聊。眼睛却总是望着外面,耳朵也竖着,深怕漏掉什么声音。因为他们在等待从蒙古国打过来工钱的消息。他们到蒙古国打工回家已有很长一段时日了,今天是工头说定付钱的最后期限。然而,他们等来的却是失望。 因张旺林订阅了《法制周报》,他便拨打了本报追薪记者的手机,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无奈签下苛刻合同 30多岁的潘国军因母亲精神异常,加上妻子也百病缠身,家中如今还欠了2万多元的债。今年6月,听说到蒙古国去做事每月可赚1500元,他赶紧报了名。多病的妻子二话没说同意了,她拖着病体承担起照顾年幼的孩子和患病母亲的责任。 “去年也去了一批,去的人都拿到了钱,没有拖欠工钱。我们做事的,只要有钱赚,苦点累点没什么。”同去的朱龙国这样对记者说。朱龙国虽已过而立之年,但因家境不好,至今还没有找到老婆,一个人赡养着年迈的父母。 在出发前,为慎重起见,他们与蒙古国荣康公司签订了一份合同。在这份“蒙古国荣康公司聘请湖南采金工人协议书”中,除了要求乙方(即工人们,下同)严格遵守蒙古人民共和国法律法规以及荣康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外,在具体条款上这样写着:乙方不得无故旷工,按时交接班,不许迟到或早退,上班时不得擅自离开岗位,如果发现扣发全月工资。如果在工作中发现偷金现象,交给当地法律部门处理,扣发全年工资。对工资的数量和发放是这样说的:甲方所定船长、技术工,每月1800元,一般工人1500元,按月发放工资。并在第8条补充:乙方从离家上车起至回国止由甲方发放工资,并每人发放400元回家路费。而且,合同第5条和第6条规定,乙方的出国护照,以及各种证件费用都由甲方负责;甲方负责来蒙人员往返车票、生活费用(每日8元)、劳保福利。 “这样的合同,虽然有些苛刻,但我们也很乐意。为什么呢?因为一是钱不算少,二是还负责来回的路费和生活费,我们还有什么苛求的呢?”张旺林拿着合同对记者说。 异国淘金签证受阻 2005年6月12日,张旺林等一行32人怀揣着淘金的梦想,一路坐车从浏阳出发,到北京,再从北京到中蒙边界的二连浩特。 进入二连浩特,天气转凉。因一时办不下签证,而且淘金的手续一直没有批下来,住在这里的张旺林等人开始郁闷了。“我们是来做事的,又不是来旅游的,不做事心里急啊!”在这样的等待中,陆陆续续有人呆不住了,有11个人先后搭上了回家的汽车。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们心里闷得慌,说起来不好意思,到了晚上我们有的人偷偷地在被窝里哭了。不晓得是想家还是因为担心。”闲住了1个多月之后,剩下的21人踏上了去异国的征程。他们经过10多个小时,来到蒙古的首都乌兰巴托,然后转道经过一天一夜到达了工作地——蒙古国的宝恩头(音译,下同)镇。在荒凉的异国土地上,面对着一个个蒙古包,这些来自中国湖南的民工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们突然发现,自己那个并不华丽的家是多么温暖快乐。 每晚听着狼的嗷叫入睡 一到宝恩头,工人们便开始整理河道,修理船只,砍柴取暖做饭。 这些汉子们没有想到,异国是这样一个味道。在当地,他们很难见到一个人,只有山峦与河流,还有雪与冰。他们的工作是探金和洗金,但因采金的有关文件迟迟没有批下来,只好每天做这些准备工作。“到了晚上睡在蒙古包里,听着远远近近的狼叫,心里发毛。”周培这样描述当时的心境,“深怕一觉醒来,自己成了狼的宵夜。”于是工人们砍了很多柴,将其点燃,为自己壮胆。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们每餐都吃大头菜(当地的一种菜),不好吃。”周培说起当时的生活,无限感慨。“我们在家里,最差时的生活也比在那里好很多。”他们告诉记者,在100多天的日子里,每天面对的是大头菜,有时也有萝卜。“吃萝卜还是蛮舒服的事情”。在整个打工的日子里,他们仅吃过两餐牛肉。 “想不想老婆?”记者问。 “不想那是假的。一到夜晚,又是狼叫又是冷风,总是会想起和老婆孩子睡在暖被窝里的快乐。但想也是白想啊,电话都没有。” 虽然工作环境艰苦,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不该来。他们只想尽快将手续批下来,为老板赚些钱,然后拿着工钱回家。但在这种等待中,在这种无聊的忙碌中,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恶劣。到了10月份,他们便开始准备返回家乡。在工地上过完国庆节,他们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民工在家苦等剩余工资 2005年10月8日,他们踏上回家的行程前,便去领工资。负责人告诉他们,钱已到了乌兰巴托办事处一个姓王的负责人手里。他们来到乌兰巴托,负责人王建中安排他们在一个工地吃住,告诉他们工资已到了国内的二连浩特,一个姓彭的办事员正在等他们。他们于是又匆匆赶到二连浩特。但负责人小马说,他不知道这回事,要他们耐心等待。他们在二连浩特继续苦等。在此期间,因为生活需要,先每人发了100元开支用。等待4天后,钱终于到了,他们每人拿到了2400元工钱。小马通过与负责人朱先生联系,向他们保证,等他们一回家,剩下的工钱在一周内全部打过来。 两天后,工友们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浏阳普迹镇,他们掰着手指头等日子。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到了约定的期限,钱却迟迟没到。后来他们打电话咨询,甲方负责人表示,在元旦前余下的钱一定会打过来。可是,元旦节又悄悄地过去了,那天民工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张旺林家,一起去找工头吴俊明。吴俊明说,如果急着要钱,老板答应打2万元过来。但2万元仍迟迟不见踪影。 余款会在一周内给付 17日,记者从浏阳回到长沙后,马上拨通了荣康公司中方代表朱立君先生的电话。朱先生告诉记者,他们公司多年来从事劳工对外输出业务,并没有欠过民工的工资。谈到2005年浏阳普迹镇的这些淘金师傅的工钱,朱先生解释:“前一批我们已经付清了70%,但钱被工头胡某挪用了。”至于张旺林他们这批,虽然还有一部分没有付清,公司确实有一些困难。“我们没有欠民工工资的习惯,我也答应过会给他们,但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多,因为有几个人的工资我是不会给的,因为他们违反了规定,又不说实话。”记者问违反了什么规定,朱先生说,有几个人偷懒,没做事。但朱先生对记者说:“我们公司是一个重信誉的公司,我们决不会拖欠民工的工资,在过小年以前我们会把钱打到小胡(指另一工头胡俊明)那里,委托他将钱付给工友。” 【记者提醒】既然之前签定了合约,就应该按合同办事。信誉是公司生命的根本,一个不讲诚信、不讲信誉的公司是没有生命力的。因此,我们希望荣康公司也好,朱先生也好,能真正守诺重信,像他说的那样,尽快将民工工资付清。 追薪七 开发商跑了工钱向谁要 “开发商跑了,包工头又找不到人,我们的工钱该怎么办?”家住长沙市开福区捞刀河的王一平最近愁坏了。几年来,他在追薪马拉松中奔跑了一圈又一圈,但一无所获。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读到了本报联合追薪的报道,立马打电话过来。 据王一平介绍,早在2002年上半年,有过业务联系的包工头殷建兵找到他,要他邀几个工人到常德去做一个业务。殷建兵承诺,工资可以稍微高一些,因为是常德市政府那边招商引资,他们去是给外商建办公楼。王一平一听工资高于其他工地,便欣然叫了几个老乡,包括泥工木工和民工。从2002年4月动工,一直干到2002年6月完工,由殷老板包工包料的建筑面积160平方米的办公楼建成了。当时双方约定,甲方验收合格后,3天内一次付清全部工程款。工程款不能如期付清,则按千分之三付给乙方违约金。工程完工后,香港老板王欣还打了一张18万元的欠条。 “当时我们就向殷老板要钱,但殷老板拿欠条给我们看了一下,要我们先回长沙,他接到钱马上一分不少付给我们。谁知后来才知道那个香港老板是个骗子,打了欠条跑了。我们一次次托殷老板,殷老板说他包工包料亏了10多万元,他也没有办法。”说起自己的遭遇,王一平是一肚子的气。 据王一平介绍,转眼近4年过去了,他们十几个人几万元的工钱连一分都没拿到。“我每天都要听闲话,自己没有拿到一分钱。我找到常德,房子现在正被当地政府当作办公楼使用,但向他们要钱,他们说,‘我又不欠你的钱,找错了人。’我做了事,现在要钱的人都找不到,你说冤不冤?” 1月19日上午,记者拨通了常德市柳叶湖旅游渡假区一位负责人的手机。这位负责人告诉记者,这件事是包工头自己没有把握好,修了房子没有拿到钱,“这件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记者询问现在房子是不是政府在使用,政府能否解决民工的工资问题,这位负责人说:“这个我们无能为力。” 【记者说话】民工做了事拿不到钱,遭遇开发商逃跑包工头躲藏而与此相关的渡假区不管的局面,吃亏的却是民工。有律师认为,使用办公楼的渡假区并非没关系,如果当时引资时慎重一些就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如今事情出现了,与此相关的渡假区又岂是一句无能为力了得? 追薪八 承建方答应节前支付 《经视新闻》热线0731-4802802近日多次接到湘乡农民工打来的电话,反映有几百名民工在工程完工1个多月后,还没拿到工资,金额多达20多万元,眼看过年在即,许多农民工心急如焚。 据了解,该工程由湘乡市建筑安装工程有限公司承包,去年11月份项目完工,但民工们的工资却没有着落。 据工程的建设方湘乡市皮革工业园污水处理厂介绍,他们已按合同支付给了承建方湘乡市建筑安装公司167万元的工程款。 但湘乡市建筑安装工程公司总经理王仁其说,167万元只是该工程的预算款项,为此,湘乡市建设局还就此事向污水处理厂送去了立即支付民工工资和工程款的督办函。 王仁其最后表示,他们也正在和建设方积极协商,并肯定地向记者答复,在春节之前,一定会100%支付拖欠的农民工工资。 记者手记 另一种欣慰 2006年1月17日晚11时40分许,电话响起。这是一个来自火车上的声音,有些许怯意。“您是法制周报的记者吧?我是株洲人,现在是往岳阳的路上。在火车上买到贵报,便想打电话讨个主意。我知道这么晚打扰您不好意思,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是一个姓朱的男子,他说,去年他和几个同事在岳阳一工地做泥工,一万多元钱至今没有拿到。到岳阳跑了好几趟,每次还要贴路费。 第二天下午,朱先生再次打通记者手机:“我现在在岳阳街头,我看到了包工头,我该怎么办?” 记者劝他冷静下来,先找个地方住下,与当地劳动部门取得联系,不要冲动。“他老是躲,我恨不得找几个人揍他一顿!但我相信你们,我不会做傻事。”在记者的再三开导下,语无伦次的朱先生慢慢平静下来。 自本报推出“全国媒体联合追薪大行动”系列报道后,一石激起千重浪。来自天南地北的电话、信息,不绝于耳。从北京到广州,从广州到湖南,从早晨到深夜,总会有这样的电话铃声响起。读者纷纷致电本报热线和其他媒体的几路热线,反应自己遇到的困难,请求得到帮助。虽然记者日夜兼程,但因为电话和求助者太多,加上追薪之路又多艰险,有很多朋友的要求未能一一得到满足。能给予帮助的,我们都不遗余力。 然而,仅有媒体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正如我们首期报道所讲:必须团结一心。何谓团结一心?记者的理解是包括开发商、包工头、民工朋友,还有政府的相关职能部门。如果开发商多一些了解,包工头多一点良心,民工朋友多一分理解,政府的相关职能部门多一分关心,何愁社会不和谐? 在众多的来电和求助中,我们看到,历年的陈账居多。不容置疑,新帐也好,旧帐也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应该尽力去解决。在采访中,我们还发现,有的包工头以自己没有拿到工程款为借口,故意拖欠民工的工资。发包方欠1万元,他就欠民工2万元工资,甚至借机克扣。在以后的追薪行动中,我们将把如此恶意欠薪的“老板”登上黑名单,让他恶名远播。 虽然仍有许多民工朋友的工资没有如期拿到,但我们欣慰地看到,如今民工的法制观念、维权意识已大为增强,他们不再像以往那样采取极端的方式解决自己的问题,他们相信党和政府,拿起了法律这个武器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这是异常令人欣慰的。 本报记者 符嘉宝 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