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三十七年 母亲返沪迎春

　　29年前的今天，母亲在江西生下了我，那是她上山下乡第8年。

　　“1969年3月2日，正月十四，早上吃了碗你外婆煮的细粉，我就走了。”昨夜从好乐迪K歌回来，唱得一脸红润的母亲在餐桌上脱口而出——37年前那个离别的春节。

　　就在元宵前一天，母亲和千千万万知识青年一起，离家别沪，一去就是37年。扎根

生子，黑发成白，直至去年随我返沪定居，再成“新上海人”。

　　“那年春节吃了些啥？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的年货都是限量供应，要去排队，凭票买。每到过年，我总是半夜两点爬起来去小菜场里排队，很长很长的队，有人会用粉笔在我衣服上写一个号，一直要等到天亮才开卖。”母亲笑呵呵地说，家里最苦的时候，她还经常去菜场拣别人扔掉的烂菜，拿回家给外婆煮粥。

　　如今这桌上，鱼片豆腐卷心菜，“当年豆腐渣都是好东西，现在呀，是越清淡越好。”

　　37年了，如梭巨变。母亲清晰记得，当年是乘了两天的火车又两天的汽车，从省到县再下乡，豆蔻年华进江西，在一个山路还得走半天的小村里，开始了她漫长的青春之旅。37年间，也曾烂脚下田，锥心地痛，被子血痂一片；也曾大悲无声，往北而泣，遥拜遽逝的父亲……当然，也曾收获了爱情：一所山寨小学仅有的两名老师相爱成亲，那就是我的父亲母亲。

　　于是，就有了37年里唯一一次回上海过年，“1983年春节，你爸爸‘毛脚女婿’上门。”母亲笑意漾开：攒了好几年路费，那一年首度全家探亲，最深印象就是住。“你外婆家总共也就十多平方米，到了晚上，你外婆带着你姐姐一张床，我和你爸带着你一张床，你舅舅实在没地方睡了，一连20多天，夜夜饭桌搭块板。还好我们人不多，否则就要像那次来亲戚，有人得去睡床底！”

　　即便是那样的苦那样的难，能在上海过年，母亲还是极开心。只是，那年春节后不久，父亲在家访中不幸跌伤小脑，行动一直不便，直到去年来沪定居，母亲才又在故土迎春。“从今往后就好了，”父亲说：前半辈子你来找我，后半辈子我来陪你。

　　母亲低头欢喜，却又猛然想起，急急起身往书房电脑奔，脑后掉下一句话：“深度郁闷，差点忘回伊妹儿，网上去拜年！”

　　本报记者 郭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