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黄蝴蝶翩飞记忆中

　　读者阿紫给都市快报发来了逾三千字的电子邮件，将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过年的美丽心情，述说得无比生动。

　　这篇文章是她写于一个月前的。她说，想在这个春节买件新衣、买个门贴、酱些肉、动手裹粽、买些鞭炮放放，想有人在她枕下压个红包，想……

　　不知她的愿望是否已经一一实现，是否已经找回儿时过年的味道？

　　离过年还有整整一个多月的时候，那天和先生去百货大楼给他买了两件新衣。在柜台前，先生两手各提一件，举起右手说：这件蓝色的明天穿；又举起左手说：这件黑色的藏着过年穿。

　　他的一句话，把我儿时过年的记忆，从遥远的地方招了回来，朦朦胧胧之间，一只黄色的蝴蝶在我眼前飞舞，恍恍忽忽中，似乎我就是那只快乐的蝴蝶。

　　小时候，院落里八户人家的女人，快过年时就陆续在井台边忙碌开了，杀鸡斩鸭，而我们小孩子就忙着拽鸡尾上的毛毛，当然是被阄过的公鸡毛最好，将它们做成漂亮的踺子，这可是我们女孩子最常用的玩具。过不上多少天，家家的屋檐下，都会挂上那么些盐鸡、酱鸭、鱼干……而我们就东家瞧、西家望，数数谁家的最多。

　　过年小伙伴们都有新衣穿，而我却很少有，家里我最小，姐姐们穿着太小的衣服，才是我的“新衣”。突然有一年，我不干了，早早地吵着让妈妈给我做新衣服。因为从来也没有过一件新衣，妈妈动了恻隐之心。她没有扯布，直接上商店给我买了一件。那是一件黄色灯芯绒料的春秋衫，很大，罩上棉衣还大。圆翻领镶着一圈黑边，两只口袋，就是两只蝴蝶，绣上去的黑色触角，真是引人注目啊，当我看到新衣服，高兴得蹦了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开心的我，哪家裹粽都要去插手，短的、长的、尖的、双个的，我都在行。那些天，八户人家共用的厨房，总有人熬夜煮粽子，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都飘荡着粽叶的香味。好香啊，睡梦中，我都在贪婪地闻着。

　　最为热闹的夜晚，莫过于炒干果的时候，小小的厨房里，家家都在煤炉上支上大铁锅，瓜子、花生、地瓜干子等，就着沙或盐，翻炒，大人们一边炒着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着，时不时地说些荤段子，哈哈的笑声不时划破寒冷的夜空，孩子们这时就不停地穿梭在各家的炉前，谁家的东西出锅了，就顺手抓几把放入口袋，跑出屋去。这时我就特希望自己有超大口袋。于是我又跑回屋，去看看那件蝴蝶衫的蝴蝶大不大，新年里是不是可以多放些零食。

　　大年三十一大早开始，厨房里就好热闹。我们早早起来，就有粽子吃，到了傍晚，大人菜做得差不离了，一家人就围坐在桌前。平日里，家里没人喝酒，这天都给倒上了黄酒，只要喜欢，小孩子也可以喝。餐桌上，一条全鱼是不能少的，这是不可以动筷的，年年有余么；一盘年糕，糖炒的，每年也一定有，年年高。我们很快就将肚子撑得饱饱的，可是嘴上还想再吃上一口。

　　夜色渐渐深了，洗过澡，换上干净的内衣，窗外鞭炮声突然紧密起来。我们知道，十二点的钟声刚过，我们又长大一岁。等着那鞭炮声渐渐稀薄，我再也扛不住了，乖乖地睡下了，我那黄色的蝴蝶新外衣放在枕头边上，当我熟睡的时候，一只小小的红包被放置在了我的枕头底下。

　　天还蒙蒙亮，我就翻身起床，穿上我那黄色的蝴蝶新衣，东照照，西照照，一脸幸福。一大早，我挨家挨户去拜年，如同一只快乐的蝴蝶，飞到东来飞到西，“新年好！”声声不绝，大人都不忘回上一句，“你的新衣很漂亮”。我就又飞啊飞啊……

　　(阿紫 都市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