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新袜子

　　童年记忆中旧历的新年是特别期盼和难忘的，小学生放了寒假就只盼着过年。记得姥姥（外婆）每到这时最常说的顺口溜“老头爱种田，小孩爱过年”。

　　是的，小孩怎能不期待呢？平日里吃不到的糖果过年可以尽兴，只要给长辈磕个头就可以得到零花钱，而且每当过年小孩都会从头到脚一身新，最重要的是平日里该挨的揍因为过年可以减免或延缓。

　　北方的新年总是伴着漫天飞雪飘然而至，北方的孩子对于雪就像南方的孩子对于雨那么平常，甚至还带着几分畏惧与憎恶，因为小时候没有哪个冬天手脚不生冻疮。那时家里孩子较多，父母工作又忙，白天上班，晚上开会（大多是学毛选），主要是姥姥照顾我们。晚上姥姥一个个地给弟妹们用热水烫手脚，我的脚冻得“稀烂”，脚后跟粘住了袜子，我怕痛，不敢脱掉袜子烫脚，便磨蹭一会骗姥姥说“烫好了”，就穿着袜子钻被窝睡觉去了。

　　这样也只能是糊弄糊弄年迈的姥姥，可是到了大年除夕就骗不了爸爸，这天他会亲自给我们洗澡，洗干净了才可以穿过年的新衣裳呀！这时候我抱住自己的脚不松开，嘴里喊着“自己洗”，爸爸把我抱到板凳上温柔地说：“我看看是不是脚又冻伤了，爸爸轻轻地给你脱袜子”，然后在我夸张的叫声中，“噌”地一下脱掉“长”在我脚上的袜子，只看见两个脚后跟上滴着血水的烂洞。

　　终于洗完了澡，换上了妈妈缝纫的新衣裳。该穿新袜子了，爸爸抱起我拿着新棉鞋新袜子直奔医院，不一会医生就把我的烂脚包扎好了。好像一下子就不痛了，爸爸给我穿好新鞋新袜（新棉鞋妈妈总会做得大一点，因为来年的初冬还可以穿一阵子），我又轻快地跑出去玩了。爸爸边向医生道谢边笑着说，平时也没空照顾孩子，倒是这孩子粗生粗长省心，脚都冻烂了还一刻不闲着地野跑，将来到南方读书工作也就不受这份罪了。

　　除夕夜虽然没有“春晚”，我们一家围着火炉嗑着瓜子吃着糖果聊天曰“熬夜”、“守岁”。夜深了，爸爸会把我的脚放到炉边，暖暖地直到入睡。

　　果然被爸爸言中了，如今我确实成了“南方人”。手脚没再冻伤过，每到春节父母会打来电话说老家今年冬天很冷，过年就别带孩子（我的小孩）回来了，过了春节天暖和了爸妈去南方看你们，这时我的眼睛一阵阵地温热，同时在寄给父母的春节包裹中记得再多放两双加厚舒适的保暖羊毛袜。

　　作者：符永道，女，生于1965年9月，陕西关中人，教师，现供职于长沙某高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