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英雄纪念碑今大修

　　罗哲文———人民英雄纪念碑最主要设计者梁思成先生的学生，当年不但见证了先生的设计全程，自己也参与并提交了一份设计方案，后又在1999年主持了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大规模全面清洗。无疑，对于这座矗立在首都天安门广场核心位置的伟大丰碑，现年82岁的中国文物学会会长罗哲文有着权威解答权……

　　记者昨从北京天安门地区管理委员会了解到：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修缮工程

将于今天开工，历时3个月完成。修缮期间暂停举办瞻仰活动。据介绍，人民英雄纪念碑一直未进行过大规模的修缮。由于风化侵蚀，纪念碑局部构件目前已出现老化破损现象。为确保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建筑安全，在专家反复论证的基础上，中国文物研究所等相关单位制订了详细的实施方案，最终确定了此次全面的修缮工程。

　　渗水，缘起碑底有空屋

　　记者：不见脚手架，还没搭围栏，天安门地区管理委员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说，8日起也只会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南侧多出一个堆料场。这场将持续3个月的首次大修，主要修些什么？

　　罗哲文：主要是渗水问题。近半世纪的风风雨雨，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基座出现了一些裂缝，地下室也有漏水，部分石头有风化现象。当然，这些问题游客一般不会留意到，也肯定不会影响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安全，但我们要防微杜渐。两年前，我们专家组就对大修方案做了严格论证。

　　记者：人民英雄纪念碑还有一个地下室？

　　罗哲文：是的，最早是个陈列室。当年设计之初，考虑到供人们参观陈列，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底层是按陈列室设计的，可供人进出。但就在快建好时，专家们还是倾向把底层做成庄重稳妥的实体外表，以免底层有架空不稳之感，这对于一座烈士纪念碑是不合适的。所以就临时改成了现在这样———表面看是实体的，其实内有地下室，就是原来设计的陈列室。当时还在碑底座的四角留了四块活动的石板，供人进出。现在地下室漏水，就是因为这四块石板有缝。年代久了，那时填缝的石灰啊洋灰啊，都不太管用了。

　　能否，干脆填实地下室

　　记者：这次怎么修？

　　罗哲文：简单说，就是先补好裂缝，再给地下室做个防水层。

　　记者：这地下室既然没什么用处，可不可以直接把它封实，不是更省事？

　　罗哲文：不行啊。人民英雄纪念碑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根据我们国家对文物建筑“修旧如旧”的原则，所有的修都必须保持原状，外形不能动、结构不能动、材料也不能换。而且现在发现的问题我们都能解决，就更不能去破坏了。

　　记者：尽可能地尊重原貌，就是尽可能地尊重历史。

　　罗哲文：对。像这次大修如果在修补裂缝时碰到那些汉白玉的柱子，掉下来的石片石粉也都要逐一编号，完工后还得哪根柱子上掉下来的回哪根柱子上去，以免颜色不对。

　　裂缝，与碑身空心无关

　　记者：除了渗水，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基座也出现了裂缝，有报道说这和碑身是空心的有关？

　　罗哲文：人民英雄纪念碑的碑身是混凝土外贴汉白玉的空筒建造工艺，里面确实是空的，但这是一种更加稳固的建筑结构。目前碑身并无裂缝，出现的一些裂缝都集中在基座上。

　　记者：关于基座的裂缝，还有报道说可能是因当初施工工序不对，到底怎么个不对？

　　罗哲文：据我所知，可能是因当年施工太匆忙，下面的砖还没填好，就盖上表面的石头，现在时间一长就出现裂缝了。当然，这还只是一种猜测。总之，应该是和碑身空心无关。

　　此碑，护好能存几千年

　　记者：前年，与人民英雄纪念碑同期竣工的天安门观礼台也在大修。会不会，当初紧急赶建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献礼的十大建筑，也都要普遍大修？

　　罗哲文：在我看来，这和当初紧急赶建应该说没什么直接关系。当年时间虽然很赶，但我认为，质量肯定都是很好的。至于大修，一般来说，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文物建筑通常都是每隔30年到50年一次大修。修，本身也是一种保护，任何建筑到了一定年龄都得修。

　　记者：保护得好，这些共和国的建筑，寿命能有多长？

　　罗哲文：那长着呢。木头建筑存活一千多年没问题，如梁思成先生特别推崇的五台山佛光寺。至于砖式建筑，也能存活上千年。不过，水泥的就难说了，它本身容易老化，大概有个几百年吧。恐怕最好的就是石头建筑了，像人民英雄纪念碑，我想只要保护得好，存活几千年都应该没问题的。当然，话说回来，现在出现什么酸雨啊粉尘啊，污染严重，以前哪有这些？还是得小心呵护。

　　秘闻，电线从里牵上去

　　记者：说到污染，1999年那次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大规模清洗，就是因此吧？

　　罗哲文：对。那年清洗方案论证的专家组，我当组长。就是因为污染，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表面有点变色，洁白的变成了有点黄，难看。另外还多少有些人为的摸脏痕迹，所以就在那一年，安排了一次全面清洗。

　　记者：以当地的污染侵蚀度，今后大约每隔多久，就要给人民英雄纪念碑清洗一次？

　　罗哲文：一般来说，大概每隔10年到20年吧，最好能好好清洗一次。

　　记者：我查过那一年清洗时的报纸，说是还在人民英雄纪念碑的顶部首次安装了18套泛光灯，并且完全不钉钉、不打眼，这电线是从碑身空筒内穿上去的？

　　罗哲文：就是从碑底的活动石板进去，从碑身空筒由下到上，把电线牵到碑顶。其实还不止呢，我们还将底座的投光灯由42盏增加到了108盏。这样，晚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就更晶莹发亮了。

　　曾经，碑身两度换大字

　　记者：还有1980年那次，都说是人民英雄纪念碑秘密大修？

　　罗哲文（笑）：我看没什么神秘的吧。那次也有专家论证，我也参加过，不过那可远远没有今年修得大，算不上大修。当时其实主要就做了一件事———把人民英雄纪念碑上“人民英雄永垂不朽”那几个红色玻璃钢字，换回最初建成时的镏金字。

　　记者：据说，最初那些镏金字，共用了黄金130两。统统换成红色玻璃钢，也挺费事吧？

　　罗哲文：弄玻璃钢字上去，得在碑身上打几百个眼，而且每10年还得更换一次，就意味着还得再打几百个眼，这怎么行？所以，1980年，我们把红色玻璃钢字给拆了，换上原来的镏金字，还修补了碑身上因装红色玻璃钢字而弄坏的石块。不过还是没有今年这次修得多。

　　记者：这些字所刻的那块正面朝北碑心石，据说重60吨，高14.7米，是完整的一块？

　　罗哲文：是，设计时就决定了，为了保持完整性，决不能要拼凑的石头，于是派人全国去找，1953年在山东青岛一座山上开采得到这块大石头。当时简单加工后，石头净重百吨，因此这一路怎么运到北京，也是反复研究，先是确定了坐火车来，后又调用钢铁厂起重设备，才顺利送到火车站及从火车上接下运至天安门广场。

　　是否，遮断京城中轴线

　　记者：北京是祖国的首都，天安门是北京的心脏，而人民英雄纪念碑所在的位置，正处天安门广场的正中心，是南北东西建筑群的交叉轴心，是核心中的最核心。这个点是谁选的？

　　罗哲文：我只知道，开国大典前一天，1949年9月30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一致通过了树立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决定和碑文。当时是周总理提议将纪念碑建在天安门广场。新中国成立后，北京成立“人民英雄纪念碑兴建委员会”，我的老师梁思成先生和雕塑专家刘开渠主要负责纪念碑的设计方案，梁先生领着我们十几个学生一起做，我记得当时人民英雄纪念碑的选址、高度都已经先确定了。

　　记者：高度比天安门城楼高3米左右，有没有什么深意？

　　罗哲文：为了突出人民英雄纪念碑的重要性。

　　记者：是否曾有人认为，人民英雄纪念碑遮断了贯穿天安门的北京中轴线？

　　罗哲文：是的。不过，更多人认为新中国成立了，天安门广场中轴线已经不是过去封建帝王的“御道”，要显示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核心地位，要纪念那些为国牺牲的伟大的人民英雄，就应该建在广场中心，这个地位必须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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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资料介绍，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建成于1958年，通高37.94米，由1.7万多块花岗岩和汉白玉砌筑而成。纪念碑基础面积3100余平方米，由两层月台、两层须弥座、碑身和碑顶组成，是新中国成立后在天安门广场修建的第一座建筑。1961年3月4日，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被国务院确定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本报记者 林环 郭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