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新疆暴雪灾区：牲畜大量死亡草料所剩无几

　　我国新疆从去年12月底开始，连续遭遇低温和暴雪。尤其新疆北部的阿勒泰地区，交通受阻、房屋倒塌、牲畜冻死，受灾人口超过6万人，还有2.5万人被大雪围困,大部分地区的降雪厚度达四十厘米，一些沿山地区的积雪厚度更是达到了一米多深。伴随这次强降雪天气，还刮起了六至七级大风，使得一些地方的最低气温，下降到零下三十五摄氏度。大雪还覆盖了许多地区的冬季草场，一些牧畜因为吃不到草而饿死。

　　春节前夕，我们的记者前往新疆，从乌鲁木齐驱车十多个小时，来到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十师185团场，这里地处阿勒泰地区的最北端，也是雪灾灾情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一、灾区见闻

　　在185团场记者见到了一位叫叶提军的畜牧养殖户，他手上提着一只头天晚上刚刚被冻死的小羊羔，叶提军告诉记者，他家里养羊的暖棚在一个月前就被雪压塌了,羊只能住在露天的圈里，由于天气寒冷，一些在夜里出生的小羊羔，还没有等到天亮，就被冻成了冰疙瘩。这一段时间叶提军家的羊下了20多只羔子，已经冻死了七只。叶提军说，不仅羊死了，家里的鸡都给冻死了，家里以前养了40多只鸡，目前还有19个，其他都冻死了，叶提军告诉记者，鸡的这个冠子一冻就没有了，一掰就掉，一冻就冻透了，冻透了就不行了

　　自从雪灾之后，这里的平均气温都在零下20度左右，有些地方的气温低到零下43度，积雪厚度深达1.2米。这场20年罕见的雨雪天气使得新疆大部分县市遭受了严重雪灾，其中阿勒泰地区受灾最为严重，有31万头牲畜采食困难，其中有5180牲畜被冻死或者饿死。

　　暖棚压垮了，牲畜冻死了，然而大雪带来的危害还不止这些。更让当地牧民揪心的是，冬季牧场的牧草都被厚厚的积雪盖住了，牲畜吃不到草，只能进行圈养，而大家储备的草料已经所剩无几，整个阿勒泰地区有几十万头牲畜面临着被饿死的危险。

　　从去年底开始下的这几场雪，把叶提军放牧的草场全都盖了起来。很多地方都超过了半米深，远远望去，只有一些羊不吃的草杆露了出来。这些积雪慢慢变硬之后，羊群很难觅食到积雪下的牧草。叶提军指着草场告诉记者，雪全把草盖上了，羊也扒不动了，羊就靠蹄子扒，现在已经下了四十公分，羊也扒不到地下了，也吃不上了，全靠喂，而家里储备的草料只能吃一个半月。

　　按照往年的经验，这里要到3月8日，雪才会开始融化，整个草场的积雪要到3月下旬才能融化完，从2月20日到3月下旬，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叶提军的羊将面临着没有草吃的险情。叶提军说：草料跟不上，死亡率就开始高，羊娃子能活到70%就不错了，像大羊也得死，一般100个羊的话，就要死到20个羊。

　　羊群被饿死的场面，叶提军在2001年就遇到过一次，当时185团场发生了倒春寒，4月份里又下了一场大雪，由于草料储备不足和严寒，导致大量的母羊和羊羔死亡。5年过去了，但只要提起那场雪灾，叶提军仍然记忆犹新。那么，这次他能不能避免5年前的灾难重演呢？

　　二、找草

　　由于大雪埋住了草场，叶提军储存的草料很快就要被羊群吃光了。如果现在还补充不了新的草料，到了3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他家的羊肯定会一头头的饿死。一想到这些，叶提军心里就着急。但是，现在外面到处是冰天雪地，他上哪儿能找到草料呢？

　　早上给羊准备好草料之后，叶提军就出了家门，准备到一个畜牧户家里，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草料。这是一家畜牧大户，往年叶提军家草料不够的时候，都是从这里购买一些。但叶提军所在的185团9连，大部分是畜牧养殖户，尽管入冬前都储备了一些草料，然而这场大雪使得他们都面临缺草的困境。跑遍了附近十几家畜牧户，叶提军还是一无所获的回到了羊圈。看着越来越少的牧草和逐渐消瘦的母羊，叶提军显得十分无奈。

　　雪灾发生之后，国家民政部和新疆自治区政府紧急启动应急预案，派出救灾人员奔赴灾区指导救灾，并拨付救灾资金救助受灾的牧民。叶提军所在的185团场也在筹措资金，帮助购买一些饲料。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185团副政委王德刚介绍说，他们正在积极的争取上级的救灾资金，团里也会筹措一部分资金，解决牧民的饲料不足问题。

　　然而大雪之后，通往各个团场的公路都被大雪阻断了，各级政府组织的救灾草料还无法运送到灾区的各个畜牧点。就在叶提军到处寻找草料的时候，当地交通、公路部门也在出动大型扫雪机械，昼夜清扫交通干线和牧区道路积雪，但需要一周后才可以疏通，到时候救灾物资才能运送进灾区。

　　叶提军的畜牧点在最偏僻的山里，救灾草料运到这里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焦急的叶提军又来到一个农户家里，看看能不能买一些玉米，如果能买到玉米的话，每天就可以少喂一些饲草，这样就能多支撑一段时间。跑了一天的叶提军总算有了一点收获，找到二三百公斤包谷，估计能喂一个礼拜的时间，还是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叶提军从新闻里了解到，各级政府组织的救灾物资已经在运往灾区的路上，包括饲草料、粮油、燃煤等在内救灾物资，不久就会到达他们这里。然而到达各个畜牧户的道路依然被大雪覆盖着，这些道路的疏通还需要时间。

　　叶提军给记者算了一笔帐，他家一共养了80多只羊，每天要吃掉两百多斤苜蓿和80多斤玉米。而他费尽周折买到的这点玉米，也只够羊群吃一个星期的。而现在距离开春雪化还得1个多月，怎么才能让羊吃上草？叶提军愁的吃不香睡不着。草，成了他眼前最大的一道难关。

　　这场多年不见的大雪灾，影响到了阿勒泰地区几乎所有的牧民。因为牧草短缺，已经陆续有牲畜饿死了，一些牧民为了降低损失，只好把好不容易养大的羊，低价卖出去。叶提军这时候，也动了这个心思。如果还筹不到牧草，哪怕亏本，他也要处理一部分羊。这让本来就不富裕的叶提军家，生活更加困难。去年阿勒泰地区的牛羊价格很低，一只羊才卖到170多元。叶提军家一共卖了50多只羊，毛收入还不到1万块钱。等于说就是自己白干，能扯平。

　　叶提军养羊一年的草料大概要4000元，聘请一个牧工要4000元，再加上各种税费，他自己也就剩下1000多元，这就是他们一家，辛辛苦苦一年的收入。叶提军本来还指望着，今年这些小羊能卖上一点钱，没想到这场雪灾，让他的计划落了空。羊要是不死的话，年底最起码有点收入。羊死的话等于说白干一冬天，这一冬天就全部没有了。

　　如今叶提军还要再多储备一个月的草料，他只能借钱购买了，对于损坏的暖棚和羊圈，也只能等到卖了羊，有了钱再修。天气越来越冷，棚圈漏风的地方太多，叶提军只能找一些破编制袋把漏风的窗户重新钉一下，然后再从后院抱了一些芦苇，把塌掉的那面墙又加固一下，把漏风的洞都堵了起来。这些天正是母羊生产的高峰期，每天刚出生不久的小羊，都要被叶提军拿到房子里暖一暖，有的羊羔脐带还湿着。叶提军说，天太冷，下的羊羔在外面呆不住，烤干了才能拿出去。

　　叶提军的羊圈至今还没有通上电，只有一个很小的太阳能电池组，即便是很好的天气，也只够这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使用4个小时，而叶提军每天用它看看天气预报。一般天气预报都是三天的，三天之内看有没有降温天气，要是雪大了，他还要马上做些防护措施。

　　2001年，叶提军家的羊就因为雪灾，草料储备不够，大量的母羊和小羊羔被饿死。如今他又面临着一样的困境，如果现在不增加草料的储备，到了3、4月份，羊群的大量死亡不可避免。看着羊不行的时候，大羊也没奶，小羊抓起来抱着，也没办法，喂奶粉也喂不活，只有看着它死，对牧民来说是很无奈的。

　　据了解，这场雪灾造成185团场所在的农十师约10万头牲畜受灾，冻死、饿死牲畜8000多头，同时还造成一些房屋、棚圈、蔬菜大棚倒塌，直接经济损失360万元。发生雪灾之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各单位已经展开救灾工作，为了保证灾民的生活，农十师对于生活困难的畜牧户，还发放了一些面粉、清油、大米等生活物资。

　　王德刚说他们(牧民们)在生活方面也比较困难，团里也及时地解决一些生活物资如：面粉，清油，大米，棉衣棉被等使得他们能安全的越冬。

　　叶提军家也领取了两袋面粉，而且他还从团部了解到，上级单位组织的救灾草料已经开始陆续发放到牧民手中，不久就会发放到185团场。叶提军在等待着救灾的草料，而他的小羊也在等待中又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

　　就在我们的记者回到北京不久，叶提军给打来了电话。他说，团里已经给他家拉来了一些草料，这些草料能够让他的羊群安全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十师还在春节之前，向困难户捐款7.4万元，捐助过冬衣物近3000件，保证受灾的牧民都能顺利度过冬。

　　我们了解到，《牧区雪灾等级》国家标准已经通过了中国气象局等单位的审查。今后，全国雪灾的调查、统计、评估以及抗灾救灾都将有更科学的依据。我们也希望随着防灾机制的逐渐完善，像叶提军这样的牧民今后都能平安度过每一个冬天。

　　主编：张凯华 记者：康敬锋 摄像：樊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