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聘男公关丢了灵魂尊严

　　月薪数万元的男公关到底是啥名堂？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还是彻头彻尾的骗局？一个25岁的财会专业的大学毕业生，为了能当上这样的男公关，先后侵吞了31万元公款……

　　■案件回放

　　自演被劫戏私吞31万公款

　　今年1月9日19时许，历城公安分局指挥中心接到一男子报案称，他在经十东路某学院附近被抢现金16万元。港沟派出所随后发现，“受害人”秦某报了假案。经过调查，秦某交代了报假案企图私吞公款的经过。去年5月，秦某从街头看到招聘男公关的小广告，被月薪数万元的优厚待遇迷惑，为了能被录取，他挪用公司公款，先后交付给对方保证金、押金等共计15万元。当公司即将盘点时，秦某拆东墙补西墙，又将公司未派上用场的16万元现金私吞，并想出报案被劫的主意。为了将遭劫演得更逼真，他用水果刀扎了自己的右腿一刀，血流不止。

　　目前，秦某因涉嫌挪用资金和职务侵占两项罪名，被历城公安分局经侦大队立案侦查，秦某已被刑事拘留。

　　对话时间：2006年2月13日

　　对话人物：秦强(化名)

　　看上去，秦强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略带卷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深深的眼睛，金丝边的眼镜。不难想象，单凭对外表和大学生身份的自信，他不会质疑某一个招聘公司会闪电般地把他录用，至于那些天花乱坠的许诺、繁冗的“上岗程序”，在他眼里自然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令我始料不及的是，这个十足的受害者，至今仍陶醉在男公关纸醉金迷的梦里：只要能挣钱，即使出卖身体和尊严都无所谓。我庆幸，他遭到的只是假招聘公司的诈骗，损失的只是金钱。

　　我大摇大摆地进去，一直没有人出现，但很快就有人回电话说，我被录取了

　　记者：你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现了招聘男公关的广告？

　　秦强：2005年5月的时候，我没事在解放阁附近乱逛，在一个公交站牌上，我看到贴着一张招聘公关的广告。

　　记者：广告上写了什么？

　　秦强：上面说星级酒店招聘男女公关数名，日薪600—800元，月薪2万—3万元以上。当时我是在无意中看到的，就记下了电话。

　　记者：为什么要记下电话，说明你当时就心动了吗？

　　秦强：下午才给他们打的电话。对方说一家酒店夜总会招公关，可以面试。当时我打完电话也没当真，就挂了，没想到对方第二天就回电话，通知我去面试。

　　秦强向我回忆起那场“神秘”的面试。2005年5月8日下午，他按照对方的指示来到了酒店大堂。按照约定，他电话示意招聘者自己到了，对方颇为神秘地说：“你只管大摇大摆地进去，找个位子坐下来，不要东张西望，也不要大惊小怪，10分钟后会给你回电话。”就这样，一身西装革履的秦强被电话操纵着，木偶般地坐在了这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堂。周围不断有人经过，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可是没有一个是冲他来的。正当他焦急时，电话响了，对方通知他：“你已经被录取了。”

　　记者：听起来面试的过程十分神秘，当时你听说被录用了有什么感觉？不认为有些蹊跷吗？

　　秦强：当时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十分相信。

　　记者：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秦强：接下来，对方说我可以上班了，当时让我准备好身份证、照片，还有400元钱的上岗证钱，让我打到农行的一个账号上，我都照做了。

　　秦强就这样稀里糊涂迈出了第一步。我本以为，秦强始终被骗子蒙在鼓里，并不知晓男公关的含义，事实却恰恰相反。骗子很快挑明了男公关的性质，这却犹如一针强心剂，刺激着秦强“勇往直前”。也许是刚刚唤醒了羞耻心，落网后的他言语木讷，不敢正面回答我的提问。

　　工资这么高，陪客人吃喝玩乐没什么，这种工作挺刺激的

　　记者：对方告诉你男公关是做什么的了吗？

　　秦强：一开始没说，后来过了几天就说了，说是陪客人吃喝玩乐。

　　记者：吃喝玩乐还意味着什么？

　　秦强：……(沉默)

　　记者：为了应聘成功，你一共挪用了15万元公款，这些钱都是以什么名义交出去的？

　　秦强：服装押金、对客人身体的保证金、体检费、公司内部领导的红包、客人出事的押金等等，最多的1万多元，最少的四五百元。

　　记者：为什么还要有对客人身体的保证金？

　　秦强：就是保证不让客人染上病。

　　记者：什么情况下可能会让客人染病？

　　秦强：(低头沉默许久)要与客人发生关系，避免传染性病……

　　记者：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工作的性质，还决定继续做下去吗？

　　秦强：我觉得这种工作挺刺激的，反正工资这么高，陪客人吃喝玩乐没什么。

　　记者：有没有担心这种工作会对自身带来损害？比如说，有没有担心被传染上性病甚至是艾滋病等？

　　秦强：没想过，我觉得自己年龄小，眼下挣钱又少，这种工作挺好玩的。

　　记者：你真相信会挣大钱？

　　秦强：是的。

　　在与招聘公司联络了近半年的时间里，秦强一直没有见过对方的面，却在对方男男女女的电话指挥下，不停地存钱、存钱。骗子一次次承诺，秦强一次次中招，甚至中间还换了一家招聘公司，他越想投机取巧，越是难以自拔。

　　已经投进去快20万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收手

　　记者：你被骗了这么久，有没有见过对方的面？

　　秦强：没有。一次都没见过。

　　记者：既然连面都没见过，你又怎么能相信对方呢？

　　秦强：他们每次都说快办成了，快要上班了，每次都说该办的都办了，就差最后一道手续了。

　　记者：这最后一道手续一般是什么？

　　秦强：一般是给总经理或者人事处经理的红包。

　　记者：他们还用什么诱惑过你？

　　秦强：他们说应聘者很多，想要竞争上就得花钱，后来他们还说因为我是学财会的，财务经理就要当一把手了，准备让我接任财务经理，让我给财务经理送红包，还要为我申请一辆桑塔纳2000专车，挂政府的牌照，光买车、挂牌、送礼就要了10万元。

　　记者：也许你一开始并不知真假，那么到了后来你一点都不警惕吗？为什么不停手？

　　秦强：我怀疑过两三次，但是怀疑也没办法，干着急，我抱着侥幸心理想一直干下去，直到干成为止，再说当时已经投入了十几万元了，这里面自己的钱只有几千元，其他的都是公款。

　　记者：什么时候确认被骗了？

　　秦强：(2005年)10月底吧。当时押金全都交上了，我打对方的手机，结果全都打不通了，心里一下就慌了。过了一段时间，他们的电话全都停机了，我知道这下完了，差不多投了快20万元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停手了。

　　明知被骗却偏偏自投罗网，后期的秦强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折不扣地被自己的利欲熏心所害。如果截至此时，对他尚可保存几分同情的话，那么此后，他精心编导的“抢劫大戏”，却彻底让人嗤之以鼻。

　　如果我有钱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记者：你现在的月收入是多少？

　　秦强：公司说发1400元，实际能发到1280元。

　　记者：这些钱能够满足你日常的开支吗？

　　秦强：不够。每个月房租200多，电话费200多，吃饭要300多，剩下的还要买点衣服，每个月也就积蓄二三百元。

　　记者：还能够有积蓄，为什么说不够呢？

　　秦强：我现在还年轻，以后要面临结婚、买房，我家是农村的，不能帮我太多，一切只能靠我自己。

　　记者：认为自己挣钱少吗？有没有跟身边的人比较过？

　　秦强：别人有每月拿2000多的，还有一个辞职的同事拿到3000多，我感觉自己月薪应该拿1600元以上。我平时很累、很忙，我的收入跟付出根本不成正比。

　　记者：有了钱你最想干什么？

　　秦强：买房子，然后再找点事自己做做。

　　记者：你憧憬过美好的生活吗？

　　秦强：我觉得有了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我就可以很快还上公家的钱。

　　记者：你真认为干男公关能挣到钱吗？

　　秦强：给客人提供性服务，可以收小费。我想挣上20万左右，还上钱再剩点就不干了。

　　记者：哪怕出卖自己的肉体和尊严吗？

　　秦强：我年轻，无所谓。

　　记者：你有没有总结自己被骗的原因？

　　秦强：社会经验少，自己太傻，干财务工作弄钱很轻松，我当时不知道马路广告是假的。

　　秦强的最后一句话击碎了我对他原本的期望：他到底都没有醒悟！傻和社会经验少，并不是他上当的真正原因，对待金钱的极度欲望和畸形的获取原则，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从受害人变成犯罪嫌疑人，秦强的悲剧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本报记者李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