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 两处闲愁

　　李德清仔细地擦拭着相框，这相框里装着他两口和两个孙子的合影

　　龙龙怯怯地站在幼儿园门口等妈妈来接他

　　狗年春节渐行渐远，一群这样的老人，一群这样的孩子，喧嚣而幸福的生活重归落寞。传统春节，让他们膝下儿女成群尽享天伦；短暂团聚，让他们可以在父母怀里尽情撒娇。可节日过去得太快了，儿女出去工作了，爸妈忙着挣钱了，他们渴望春节长留，他们渴望温情长久。春节后，记者走近他们——空巢老人、漂族孩子，体味老人的情感空白、孩子的心灵期盼。

　　您是不是儿孙不在身边？您是不是带着孩子在郑州打拼？您的家庭生活中是不是长期有隔代至亲缺位？或者您的身边也有这样的家庭？

　　请把您的感受、看法和建议发送给我们。致电今报“四个灵”（0371-65830000），或者发送短信至记者手机13213134261，您的建议将对他们有所帮助。

　　一对空巢老人的落寞生活

　　“起床了，该为孙子做饭了。”早上5点多钟，李德清习惯性地推醒身边的老伴。

　　“做好饭你给他送到澳大利亚去？”老伴王爱莲躺在床上揶揄道，她早就醒了。

　　半年前，从小跟老两口长大的孙子出国念书去了，老两口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可多年照顾孙子养成的习惯，却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

　　“总觉得生活中少了些什么。”李德清说。

　　有孙子在时没怎么觉得孤独

　　李德清和老伴育有2儿2女。老伴退休前一年，大儿子和儿媳妇调到深圳工作，不到4岁的孙子扔给了老两口。接着，大女儿夫妇去了美国，6岁多的外孙子也留给了老两口。此时，小儿子在深圳工作，小女儿也出嫁了。

　　因为有孙子和外孙子，李德清老两口的退休生活忙碌、充实而快乐。

　　早上5点多，王爱莲和老伴就先后起床，买面包、热牛奶、煎鸡蛋，然后一遍遍地催两个“懒虫”起床。等他们吃完饭，开始逐个为他们收拾屋子。“头一天晚上的课本、工具书扔了一地，脏衣服、臭袜子都得找出来。”干完这些，又该出去买菜准备午饭了，王爱莲说。

　　晚上，收拾完家务，该帮孙子辅导功课了。“听写、默写之类的，都需要大人的帮助，完了还得签字。”李德清和老伴轮流辅导。

　　夜深了，老两口得一遍遍督促孙子、外孙睡觉。半夜，还要起来帮他们掖被子。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3年前，外孙考上大学，开始住校。半年前，孙子也收到了澳大利亚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老两口突然感觉到清闲了许多，“两个孙子在这儿的时候，整天都有事情可做，没怎么感觉孤独。”

　　家里人数最少的一次春节

　　今年春节，儿女们都没有回来团聚，李德清老两口度过了平生最“孤独”的一次春节。

　　“小儿子年前回来一趟，外孙子去他爷爷家过年了，小女儿一家出去旅游了，年后才回来。”除夕夜那天，老两口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回忆以前一家人团聚的情景，眼泪扑簌扑簌掉了下来。

　　“想念是想念。”李德清说，“其实，孩子就像小鸟一样，在窝里被父母喂大了，总有飞出去自己觅食的一天。”话虽这么说，李德清老两口却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失落。

　　每到周末就盼着团聚哪怕只是个电话

　　小女儿一家虽然在郑州，可平时工作繁忙，很少有和老人团聚的时间。

　　“有时候特别想他们了，我就想打电话叫他们来住两天。每当这时候老伴就阻止我，说孩子们都在忙自己的事儿，等他们有时间了，就会主动来看我们的。每到周末我都盼望着孩子们的电话。”王爱莲说着，眼角溢出泪花。

　　外孙的学校也在郑州，每个周末都会回来一次，看望老人。每到周五，王爱莲就把摆在客厅里的那个相框擦拭几遍，里面是老两口和孙子、外孙子的合影。

　　“今天是星期五，外孙该回来看我们了。”准备好外孙子爱吃的东西，王爱莲就站在小区大门口向远处眺望。街道上，人来人往。

　　一个漂族孩子的简单心愿

　　2004年，两岁多的龙龙从洛阳老家来到了郑州，是跟着务工的爸妈一起来的。

　　已经在郑州生活两年的龙龙，对郑州的印象就是“幼儿园，还有人民公园”。两年里，除了幼儿园，龙龙只去人民公园玩过两次。打工的爸妈没有周末可以带他去玩。

　　“幼儿园→家”龙龙的两点一线

　　龙龙4岁，跟爸妈在城中村租房住。妈妈邓鲜红在厨具市场帮别人卖东西，爸爸在打零工。

　　“孩儿他爸基本上都是住在工地或者打工的店里，平时家里就我和孩子。两年了，孩子的生活就是幼儿园到家的直线。刚开始每到星期天，儿子就跟在我屁股后嚷，‘我想去公园。’现在，儿子说完就会问一句：‘妈妈，你还没空，是吗？’”听到儿子这么说，28岁的小邓很心酸，“对不住孩子！出来打工，最吃苦的是孩子。”

　　2004年，小邓和丈夫来郑州打工时，爷爷奶奶执意要把自己唯一的孙子龙龙留在身边，可邓鲜红怕累着老人，更怕孩子在老家受不到好的教育，最后还是带到郑州，送进了幼儿园。

　　每天早上6点多，小邓起床给儿子做饭，7：30左右送儿子去幼儿园，晚上7：00左右接孩子，“儿子是跟着我的工作时间走，儿子也只能是幼儿园到家两点一线。”小邓说。

　　儿子最烦周末的幼儿园

　　小邓说：“我们没有能力让儿子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玩具和零食，就连星期天儿子都没有，在幼儿园他还可以跟小朋友玩，看动画片、听儿歌，在家他什么都没有，可是周末的幼儿园，儿子最烦！”“妈妈，今天星期几？”

　　“星期六。”

　　“我讨厌星期六，我讨厌幼儿园，别的小朋友都不去幼儿园，凭什么还把我送到幼儿园？”

　　“这是每到周末，儿子必说的话，别的孩子都盼周末，可周末对儿子而言就是幼儿园，而且是没有一个小朋友、只有儿子和老师蹲在屋里看电视的幼儿园。”

　　爸爸妈妈可晚才来幼儿园接我

　　这次春节回老家过年，龙龙在爷爷奶奶面前撒足了娇：“我要你们都爱我。”还在爷爷奶奶面前告起状来：“爸爸妈妈都不带我去公园，还可晚才去幼儿园接我。人家盈盈她妈早就来接了，就剩我一个人。我要爷爷奶奶去郑州，我要爷爷奶奶接。”

　　幼儿园冬天是下午5点接孩子，夏季是下午5点30分，但是小邓出现在幼儿园门口的时间经常是晚上7点，甚至更晚。

　　儿子想要的“家”我给不了

　　“刚来郑州的时候，因为孩儿他舅在郑州打工已经六七年了，找工作倒不是大问题，我们俩都有活儿的时候，每个月能挣千把块，儿子在幼儿园每月400元，节俭点，对在郑州的日子还是比较满意的。”可谈起儿子，邓鲜红有点愧疚：“来这么久，我们一家三口从来没有一起去过公园，我也想让儿子多到户外呼吸新鲜空气，跟其他小朋友融合，可是总也没时间，两年了，每次都是他舅舅带着出去玩，人民公园两次，商城遗址一次。从公园回来，弟弟跟我说儿子在公园里就像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敢做，只会睁大眼睛看，可是每次回来又都特别兴奋，嚷嚷着要再去。”

　　“我最怕让儿子有孤独感，我们注定要漂在这个城市，可是我不想让儿子从小就觉得自己对这个城市而言，是个局外人。我能感到儿子的孤独，但儿子想要的那种可以经常见到亲人，被亲人宠着的‘家’，我真的给不了。”邓鲜红很无奈。

　　郑州市的统计数据表明，60岁及以上人口已达80.5万，占人口总数的10.87％，这标志着郑州已经步入老龄化城市的行列。据郑州市老龄委办公室工作人员唐红来介绍，在郑州市，子女不在身边或没有子女的“空巢老人”家庭约占家庭总户数的27％。

　　有关专家认为，与对老年人的日常生活照料相比，对老人进行“精神赡养”的话题显得更加沉重。老年人作为一个特殊群体，亲人特别是子女的关爱和慰藉是其他任何形式的帮助所不能替代的。

　　另一方面，郑州市公安局最近一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全市共有外来流动人口180万人，其中农民工96万人。在郑州的外来人口中，15岁以下的少年儿童有98840人，7~15岁的适龄少年儿童5.3万多人。他们可能大部分都已经顺利入学，身边有了同学、老师的陪伴，可是却享受不到爷爷奶奶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