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政府欠条进当铺 1500元欠条只当400

　　本报讯 据央视《焦点访谈》报道近日，记者在湖北省浠水县发现，一些典当行开展了面向政府工程款欠条的新业务。县政府长期拖欠大量工程款和民工工资，致使一些急等着用钱的人不得不把政府部门开具的欠条拿到典当铺里低价卖掉。

　　1500元欠条只当400元

　　湖北省浠水县靠近长江，是一个百万人口的农业大县。在浠水县城有典当铺大大小小近10家。在一家典当铺门前，记者看到了典当政府部门欠条的招牌。

　　对于浠水县兰溪镇开具的欠款凭证，典当铺经理查看了其中的几张后，开出了很低的价格：“你这1500元最多我只能给你400元，超过400就不要。”1500元的欠条才卖400元，贬值得厉害。典当行经理说，卖欠条的人很多，只要价钱合算，典当铺都敞开收购。

　　加固江堤签下千万元欠条

　　据介绍，在这家典当铺，去年一年就收购了100多万元的欠条。据典当铺经理介绍，卖到典当铺里的欠条主要是1996年至1998年浠水县修建境内的长江大堤和浠水河河堤时留下的。

　　当时浠水县为了让江河大堤达标，以乡镇为单位，对江堤和河堤进行加固，欠下了工程款和民工工资。

　　政府欠了多少钱呢？浠水县副县长郑宁说：“乡镇大概有680万元，村级以下的也有个八九百万，加起来可能一千多万。”按照施工合同，工程完工的第二年就应付清全部欠款。直到现在，还有许多参加江堤建设的民工在等着拿回自己的工资。

　　包工头民工面对欠条发愁

　　记者采访时，一位叫杨细香的妇女正在街头给人擦皮鞋。1998年，她丈夫借钱承包了一小段江堤工程，七八年过去了，十几万元的工程款一分钱也要不回来，她丈夫在外打工躲债，过年都不敢回家。

　　当时很多工程承包人都是靠贷款和借钱承包工程的。政府欠他们的钱要不回来，他们却要应付前来讨工资的工人和支付银行的利息，只好将欠条低价卖掉。

　　欠条互相转卖让当铺发财

　　一个叫张曙光的江堤工程承包人说：“条子在我们手上不值钱。我们卖掉，他们（指当铺）就给我们打折，三折、四折，甚至二折。”为什么有人愿意花钱买欠条呢？典当铺老板解释说：“他欠你的钱，他拿钱从我这里买（欠条）抵给你。你把条卖给我，我再卖给他。就这样转，私人之间转。”典当铺经营者就低价收高价出，从中赚取5％左右的差价。

　　县领导配新款别克轿车

　　浠水县有关领导表示，因为财力有限，要还清欠款，确实困难。然而记者了解到，虽然无钱还债，但最近两三年，浠水县有关部门却在不断更换新车，县里有四五位领导乘坐的都是新款别克君威轿车。

　　郑宁告诉记者，“去年买了一辆轿车，也是别克君威，2.5排量。纪委有个规定，县级领导买车的价格不能超过20万。”但据上海通用汽车公司工作人员介绍，2005年以前，2.0、2.5排量的君威轿车都在20万元以上。

　　黄冈市委、市政府规定，县级县职领导干部每三人才能配一辆小汽车，但是浠水县长、副县长每个人都配了小汽车。

　　2005年，浠水县因为清理工程欠款清欠率为零，被湖北省政府通报批评，这一度让那些拿着政府欠条的人充满了希望。

　　到目前为止，浠水县政府的清欠率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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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程款欠条进当铺背后的猜度

　　据2月18日央视《焦点访谈》报道，湖北省浠水县的典当行开展了一项很有特色的新业务，可以典当政府工程款的欠条。1996年至1998年政府在修建防洪工程时，拖欠了大量的工程款和民工工资，手拿欠条兑换无门的人不得已去典当行贱卖自己手中的欠条，甚至到了打三折的地步。

　　刚刚过去的春节期间，各大商店纷纷开展打折促销活动，但打三折的商品还是很少。也就是说，浠水县政府的还款承诺，已经异常贬值，还不如商店里一般的滞销商品。

　　贱卖政府的欠条，和一些胜诉后的当事人由于判决难以执行低价转让判决书一样，其实质是政府的信用和法律的尊严在打折。但媒体披露的转让判决书的一些案例，和浠水县贱卖政府欠条相比较还是有差别，判决书低价卖出去的难度很大，很少有人愿意解囊购买。这说明判决书的执行难确实有相当复杂的原因，低价购买判决书的风险很大，大到一般人已没有信心靠它再赚一笔。

　　从浠水县各大典当行收购政府欠条来看，这肯定是桩赚钱的买卖。自古当铺就是靠趁人急需用钱而最大程度地压低顾客典当的物品价格而牟利，当铺收珠宝、汽车和收购政府欠条没什么差别，它们都成了可以赚取差价的商品。当铺老板对经营风险应当有过理智分析，并对盈利有合理的预期，否则他们不会傻乎乎把一笔脱手不了的商品压在手里。500块钱收一件皮大衣，当铺老板要有倒手卖600元甚至更高价码的渠道和能力，那么400元收购1500元的欠条，老板应当有再卖出去的信心，而最终将这欠条兑现为货币不能再转让给下家的，只能是浠水县人民政府，县政府的出价至少要高于典当行的收购价，典当行才可能赚钱。

　　握有欠条的债主对当地政府失去信心和收购欠条的典当行对政府抱有信心，构成了一对很有趣的矛盾，但二者作出的选择都是基于自己的现实利益。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以为原因之一是典当行有规模化经营的能力和雄厚的资本，可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积压欠条，而一般的小公司和单个的民工迫切需要兑现。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典当行有手握欠条和县政府交涉，并让政府高于收购价兑现欠条的能力。

　　典当行这种信心和能力从何而来？一个原因也许是持有单张欠条去和政府交涉也许成本更高，为了一两千块钱去数次问政府讨要，花的时间和精力与可能的回报不对称。可典当行持有数额巨大的欠条，当然可以节省索债的成本，但一旦欠条砸在手里，岂不更亏本？收益和风险是成正比的。那么我暂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典当行要通过倒手欠条赚钱，有可能导致腐败。

　　我们设想一下，一个个民工和小公司去县政府要债，他即使说1500元的欠条自己只要400元，而“让利”1100元，也很难操作，且具体操办人员从中谋利的风险太大，因为债主太多了。

　　而假设总额为100万元的数百张欠条被一个典当行老板共花30万元购买，他要让县政府出80万元销账，由于是“规模经营”，他若返还具体办事人员10万元，这事很有可能办成。这就形成了政府少还钱、具体办事人员得实惠、典当行赚差价的“三赢”买卖，惟一的输家只有债主一方。但愿我的猜度仅仅是猜度。不过，倒希望有关监察部门能追踪看看这些欠条是如何兑现的，从中说不定能发现一些问题呢。□十年砍柴（北京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