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寒入骨髓：为何迟迟不出警

　　★统筹 古 竹 文／图 本报特派记者 吴通清 通讯员 彭 鹏

　　★符家友的家大门紧锁，事隔1年多后，这里似乎还弥漫着血腥味。

　　★此案的证言证词

　　★凤凰县人民检察院两年来已经查处了4件渎职侵权案

　　2006年1月6日，凤凰县人民法院以玩忽职守罪一审判处该县公安局巡警大队辅警郑志龙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

　　此前，不满26岁的郑志龙在人们眼里算是个有前途的青年，加上他戴着大盖帽，很是威风。但现在他却成了一个罪犯。

　　这一切，还得从一桩恶性杀人案说起。

　　Ａ 血案发生

　　左等右等不见警察

　　凤凰古城沱江镇，古朴而宁静。

　　2005年1月21日凌晨，血腥味却弥漫在沱江镇三皇阁。凌晨4时许，三皇阁居委会的杨玉章被一阵阵微弱的呼救声惊醒过来，仔细一听，发现呼救声是从邻居符家友家传出来。杨玉章摸索着起来，来到符家门口。此时，屋内传出符家友的妻子杨腊娥的声音：“快喊警察，符家友被强盗杀死了……我也被杀伤了……”听声音，杨腊娥似乎就在大门里边，杨玉章推了推符家的大门，但推不开。他不敢太用力，担心大门一旦倒下，会砸到杨腊娥的身上，何况有可能破坏现场。

　　救人要紧！杨玉章急忙去敲另一个邻居龙彬福的门：“老龙，出大事了，符家友被人杀死了，快起来帮忙。”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机向凤凰县110巡警大队报案：“三皇阁这里有人被杀了，你们快过来。”此时，时间为凌晨4时20分53秒。

　　杨玉章说，当时他听到手机里传出110值班人员“哦”的一声应答，随后对方就挂了机。

　　听到叫喊声后，另一个邻居龙兴福也起了床。杨玉章简单地说了情况后，三人又试图与屋里面的杨腊娥讲话，此时，三人还听到杨腊娥微弱的声音。

　　“警察快来呀，救人要紧呀！”三人一边想，一边在焦急地等待着。

　　宝贵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等了一会还不见警察的人影，他们更加着急了。“警察会不会找不到地方？干脆我们到路边去等吧。”想到这里，三人一起来到三皇阁水井边的公路边，一边想着符家友一家的情况，一边眼巴巴地望着公路那一头。

　　从巡警大队到事发地，如果驾车只需几分钟。在路边等了一会，仍然没见到警察。见盼不来警察，大家商量后决定，干脆让龙彬福和龙兴福两人直接跑到公安局去叫警察。

　　此时，符家友的家门口已来了多名邻居。4时39分，留下来的杨玉章拨打120急救电话。4时40分56秒，杨玉章再一次拨打110报警电话，听口音，110接电话的还是前面那名值班人员。杨玉章不禁埋怨起来：“你们怎么还不过来啊？都死人了。”

　　没想到，110接电话的那名值班人员却指责杨没有讲清地方，于是杨又强调说“就在三皇阁井水边”，并明确告诉对方门牌号为76号。

　　但是，第二个报警电话依旧没有引起值班人员的重视。当龙彬福、龙兴福两人徒步急赶到公安局时，发现公安局大门关着。猛敲了一阵后，才有人来开门。当值班民警石吉、王恒和郑志龙赶到现场时，已是21日凌晨5时许，离事发时间已有一个小时。虽然120急救车在警察到来之前就已经赶到了现场，但符家友一家三口已经全部死亡，包括之前还能讲话的杨腊娥。

　　Ｂ 死不瞑目

　　灭门惨案至今未破

　　天亮后，这一灭门惨案迅速传遍沱江古镇，“110接警的人干什么去了？”“这样的人也配当警察？”……不少群众愤怒了，分别向县、州、省级相关部门予以举报。凤凰县人民检察院迅速介入展开侦查取证。

　　检察人员前往现场勘查，调查访问了大量人证，了解到事发后，被害者之一的杨腊娥并没有死，还能与邻居讲话；死前，杨腊娥还试图用手指在地上写字，留下信息。法医鉴定，被害人杨腊娥系失血性休克死亡。这个鉴定结果蕴涵的另一个意义是，杨腊娥有抢救的价值，也有抢救的必要。如果警察及时赶到，她或许能提供侦破线索，比如描述凶手外貌特征，如果认识凶手，则可以直接说出其名字……

　　所有的设想都成为了泡影，现在的结局是，一个和睦的三口之家从此消失，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据凤凰县检察院副检察长刘绍友介绍，此案也是该县两年里至今未破的两个命案之一。

　　2月16日，记者在凤凰县沱江镇三皇阁事发地采访时发现，符家的大门已经被木板钉得严严实实，面街的墙上沾满泥灰。绕过屋后，记者看到，符家的房子很大，前面是砖房，后面则是木房。邻居介绍，之前符家曾开有一家南食店，不算很有钱，但日子过得也还殷实。

　　是谁制造了这样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到底是仇杀还是劫杀？由于案子的侦破至今没有进展，当地警方一直没有对外界公布有关信息。

　　Ｃ 影响恶劣

　　玩忽职守终被判刑

　　当时，110的接警员到底是谁？群众两次报警是否都是他接的电话？为什么警察没有及时出警？事情发生后，凤凰县公安局领导拍案而起，迅速进行了调查。

　　经查，当时的接警员是辅警郑志龙。郑接到第一次报警电话后，竟漠然处之，不仅没有向相关人员汇报，反而扔了电话继续蒙头大睡。第二次接到报警电话后，他依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大门被龙彬福和龙兴福“咚咚”擂响。

　　郑志龙，1982年8月出生，凤凰县廖家桥镇人，中专毕业后当过三年兵，复员后成了凤凰县公安局110巡警大队的一名辅警。事发当晚，他是110接警员。

　　根据事件发生的时间和现有证据，可以证明的是：在杨玉章等人打完报警电话苦苦等待出警的过程中，正是杨腊娥奄奄一息等待救援之时。

　　接到报警后，郑志龙没有向上级汇报，没有及时出警已经事实俱在。但在检察院起诉郑志龙时，出现了一些争议：在这个过程中，郑志龙是否属玩忽职守？他是否构成犯罪？要起诉郑志龙，只能从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的角度来进行，而这个“恶劣的社会影响”，法律上并没有具体的规定，这个度如何把握？为此，凤凰县渎职犯罪侦查局局长陈刚还专程两次前往湖南省人民检察院进行请示汇报。

　　在省人民检察院的支持下，凤凰县人民检察院排除阻力，向该县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指控被告人郑志龙犯玩忽职守罪。2006年1月6日，凤凰县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此案，被告人郑志龙对凤凰县人民检察院起诉书指控其接警后不及时赶到发案现场处置的事实供认属实，没有提出辩解意见。法庭当场宣判：郑志龙犯玩忽职守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郑志龙没有上诉。

　　Ｄ 无奈感慨

　　办一件渎职案太难了

　　案发后，郑志龙一下子成了舆论中的焦点人物，社会对他的谴责如潮水一般涌来。近日，记者在看守所见到了郑志龙，他看上去十分憔悴，本来瘦削的脸更加尖了，胡子拉碴，双目无神。见到记者，他反复说：“我对不起那一家人，我对不起那一家人。”说话间他的眼圈红了，看得出他的忏悔是发自肺腑的，但这一切都晚了。一个试图打破社会道德秩序和规则的人，他最终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必然招来整个社会的唾骂。

　　“‘兄弟单位’的人犯了罪，一样毫不含糊。通过这件事，老百姓对检察机关刮目相看。两年来，采用以事立案的侦查手段，我们已经查处了4件渎职侵权案。”凤凰县检察院副检察长刘绍友介绍。

　　凤凰县法院两名法警涉嫌执行判决、裁定时滥用职权，并合伙侵吞了4.9万元，2004年5月，检察院将之刑拘，随后向法院提起公诉。中院指定由古丈县人民法院审理。2005年9月20日，古丈县人民法院判处两被告人犯贪污罪（念其有自首情节，并真诚悔罪，免于刑事处罚）。

　　2005年1月19日，经过凤凰县人民检察院起诉，该县人民法院作出宣判，扳倒了县扶贫开发办原党组书记龙安珍，与其一起倒下的还有该开发办原负责山地开发的干部杨万福。由于玩忽职守，龙安珍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杨万福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缓刑三年。

　　“办一个渎职案太难了！”办案人员对记者感叹说，一是可供借鉴的先例并不多，二是不同的人对渎职的理解不一，三是要面对无数个“招呼”。特别在小县城里，就那么些单位，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混个脸熟，七弯八拐兴许会有些沾亲带故。

　　Ｅ 霹雳手段

　　放开手脚以事立案

　　除了及时惩治渎职者，此案在检察系统受到关注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以事立案”的侦查模式。

　　从司法实践来看，公安机关管辖的案件中，多数立案方式都是由事到人，即以事立案。而检察机关大都采取以人立案的方法，即对直接受理的案件，通过初查，不仅要求掌握足够的犯罪事实，而且还要确定具体的犯罪嫌疑人，两个条件同时具备才能决定立案。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了办案人员的手脚。

　　湖南省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综合指导室主任陈代明介绍，为了更加有力地惩治腐败，近年来，国家检察机关积极推行“以事立案”的新方式。从时间上看，以事立案可以使案件进入刑事诉讼的进程加快；从效率上看，使侦查手段的运用更加充分。

　　陈代明介绍，2002年，在检察机关，以事立案的侦查手段就得到了有效规范，近年来，在一些重大的突发事故中，也往往采用了以事立案的的侦查手段，以便及时查处相关责任人的渎职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