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究竟要“流”到几时

　　看着流行病就在我们眼前传播，这在历史上也是第一次。

　　———世卫组织一官员

　　和SARS的大暴发不一样，禽流感如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至今悬而不落。

　　警报却是频频：农业部警告“禽流感疫情今春仍可能大范围散发”，质检总局警报“全国口岸紧急禁入10国鸟类”，香港警讯“一只死喜鹊被证实感染”。在全球，继欧亚数十国告警后，最近短短一月内，又有德、意、奥等10国频频告急，还有南亚的印度出现首例，东欧的波黑出现首例，就连一直最为世卫专家担忧的“最薄弱一环”非洲，也终在尼日利亚首现疫情并至今不断扩散。联合国官员大惊失色：“国际危机”！

　　2006年的这个春天，已惊世3年的禽流感阴影继续笼罩着世界。到目前为止，似乎依旧不知这个幽灵会否如SARS般人际大暴发，不知有什么对付办法———禽流感，究竟要“流”到几时？

　　2006年春的这个关口

　　可以先明确告诉你的是，2006年的初春，全球禽流感疫情到了一个重大关口。

　　2004年猝然发难的禽流感，在肆虐亚洲一年多后，于2005年10月传入欧洲。一天内，罗马尼亚、土耳其两国同现禽流感。半年不到，数十国“天鹅之死”。然而病毒毫无收手之意，如泼泻在地图上的一团黑墨，迅速往地中海四周蔓延，波及保加利亚、科威特、塞浦路斯、斯洛文尼亚、阿塞拜疆、伊朗……近半年迅猛扩张，疫情日积月累，终于在新年初春的2月9日，禽流感给这个神经日益紧绷的世界沉重一击：非洲首现禽流感！

　　从亚洲的腹地到欧洲的巴尔干半岛，从俄罗斯的高加索山脉到南美的安第斯山区，全球欧、亚、美、非、大洋洲这人类最为聚集的五大洲，一度只剩非洲和大洋洲幸免。2005年末，联合国粮农组织警告：随着冬季来临，从欧亚飞往南方过冬的候鸟极可能把禽流感病毒传播到非洲大陆。而今，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非洲，这个目前世界上最贫困的大陆，这片曾经屡屡疫病横行的土地，有多少能力防阻疫情？除去非洲联盟预测的1.65亿只家禽扑杀、5亿美元损失外，更令人忧虑的是非洲大陆的人们。联合国粮农组织官员称：“将严重威胁非洲数百万人的生计。”世卫组织官员称：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足够的预算和到位的措施。

　　而最让科学家们普遍担心的是，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是艾滋病的重灾区，高致病性禽流感一旦蔓延，不但会加速疫情传播，且极可能产生适应性和致病性更强的病毒新变种。

　　也许你还不知道，禽流感一旦要在人与人之间大规模暴发流行，就会变出病毒新变种。

　　形势确实严峻。所以，非洲各国高度重视尼日利亚的禽流感疫情，世卫组织严重关切，联合国粮农组织专家小组飞赴；而在早春一月，中国总理就在北京召开的禽流感防控国际筹资大会部长级会议上致辞宣布，支持全球禽流感防控事业。既然同舟，就得共济。

　　人用疫苗究竟成功否

　　面对禽流感随时可能扑向人类的威胁，最有效当然是研制出疫苗直接杀灭。然而让人纳闷的是：一边，大规模的人感染禽流感仍未发生，没有病毒，疫苗研究就如专家所言“没有对象，有点无的放矢、无靶可打的味道”；一边，澳大利亚一药品公司却在17日宣布人用禽流感疫苗已通过初期临床试验，同期也有消息称，中国人用禽流感疫苗临床研究进展顺利。怎么回事？记者再访华山医院传染科教授潘孝彰。

　　问：人用禽流感疫苗不是据说已成功研制吗？

　　答：这里存在混淆视听。如澳大利亚这次研制出的疫苗，只是从一位感染禽流感的患者体内提取病毒，再在此基础上研制疫苗，而目前的禽流感病毒，还不具备造成人类大规模传播的条件，所以这个疫苗以后肯定不能用于治疗大暴发。我还是这句话，禽流感病毒的变化非常快，每次发作都在变种，现在还没有导致大规模暴发的病毒，怎么会有防治大规模暴发的疫苗？

　　问：就是说，现在所做的人用禽流感疫苗研究，更多是在进行生产上的准备？

　　答：对。疫苗研制的技术储备和生产的物质准备也很重要。就像练兵，将来大规模暴发的不论是哪种病毒，都能迅速通过已搭建好的研发和生产平台，大批量生产疫苗。另外，我们现在研制出的疫苗仍需要临床试验，来检验是否有副作用等等。这样，将来一旦发生，差别就仅在于病毒的不同了。

　　问：等到大规模暴发再研制，来得及吗？

　　答：需要强调的是，这是目前只能有的办法。人用禽流感疫苗的研制，必须先拿到病毒，再接种到鸡胚里扩充，然后把这些活的病毒灭了，再纯化，最后得到大批量生产的疫苗所需的病毒。一般来说，这个周期是138天，这是一个公认的速度。

　　问：SARS疫苗似乎到现在都还在研制中，禽流感何以有把握在138天？

　　答：禽流感归根到底还是流感，对付流感，人类很有经验，每年全球都在做流感疫苗。而SARS是个新疾病，人类缺乏经验，研制疫苗当然比较困难。不过，SARS病毒相对稳定，不像禽流感病毒变化那么快。

　　问：禽流感病毒将以怎样的速度发生怎样的变化，都无人能预知吗？

　　答：目前是这样。不过，最近倒是有种说法，说禽流感病毒再经过两次变种，就能人传人大规模暴发。但是这个观点并未得到学界绝大多数人的认可。

　　问：1918年那场“西班牙大流感”，据说就疑是禽流感在人与人之间最厉害的一次大暴发？那具当年感染女尸上取出的病毒有什么作用？

　　答：这是近年在禽流感方面重要的科研突破。那场流感数千万人丧生，“地球上每个人都把这种病毒吸入体内，其中有一半生病”，史无前例的凶猛。从当年感染而死的一具女尸中提取的肺组织样片成功还原的病毒，不仅证明了元凶是一种可传染给人的禽流感病毒，还发现这种病毒8个基因片段中有3个比较特殊，很可能是病毒传染给人的关键。这就为我们今天预测禽流感病毒如何变化成可感染人类的病毒，提供了一种可能。这其实已经是双重“可能”了，但已是公认“重大重大重大的发现”。

　　问：这样说来，现阶段要彻底制服禽流感还真不容易？

　　答：我认为，在目前这个禽流感的禽类流行阶段，我们实在不必过分惊慌。什么叫高致病性禽流感？就是家禽一患上，就得死一片，这就能马上发现、赶紧扑杀，这可不像“SARS元凶”果子狸，它得了病也看不出来。所以目前要做的，首先是农业部门做好防御，加强疫区及其附近的监控，一旦发现疫情，就干净彻底地扑杀被感染的家禽；此外，人也得做好自身防护，禽类包括鸡蛋都煮熟了再吃，一旦发现感染就及时送医院。这也是为了减少病毒发生变化的机会，为解决禽流感赢得时间。最后，即使人感染禽流感大规模暴发，我们也可启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措施，采用预防流感的所有手段，如尽量取消人的集群活动，就像SARS时一样。虽然我们确实不知何时能消灭禽流感病毒，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束手无策。

　　我们一直在密切监测

　　和SARS不一样的，还有候鸟。这次非洲的标志性失守，就被认为与候鸟有关。相比可通过控制人流来控制的“SARS”，禽流感病毒仿若飞翔的“特洛伊木马”。记者为此采访了正主持市科委“崇明东滩禽流感生态安全及预警机制”课题研究的华师大生命科学院副院长王天厚教授。

　　问：这次非洲的禽流感，真是候鸟从欧洲带去的？

　　答：嫌疑最大吧。候鸟一般是从赤道往南北两极来回迁徙。全球几大候鸟迁徙路线，欧洲到非洲是一条，而且是主干线，从北欧一路往南，一直飞到赤道附近的非洲撒哈拉沙漠再折回。不过据我所知，这条路线的候鸟，应该是飞到撒哈拉沙漠就停了，不会飞到沙漠以南。

　　问：那还好，撒哈拉沙漠以南正是艾滋病高发聚集区。不过奇怪的是，现在专家们重点监测的迁徙鸟类，主要是针尾鸭、红头潜鸭和火烈鸟等，为何在欧洲各国警报里却频频是“天鹅之死”？

　　答：天鹅本身也是候鸟，和那些重点监测的鸟类一样，都可能直接带有禽流感病毒。屡屡“天鹅之死”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在欧洲各国的城区湖泊里，通常最多的是天鹅，其他鸟类一般在城郊野外。

　　问：都说禽流感从亚洲到欧洲是候鸟所致，候鸟不是南北纵向来回迁徙的吗，也会横跨欧亚大陆？那么欧洲染病的候鸟会不会又飞回到我们亚洲？

　　答：这种横飞现象主要出现在北极圈附近，因北极圈很小，从那儿往四面八方都是往南，稍一偏差就会形成最后整条路线的较大漂移，我们称之为“漂鸟”。不过这类鸟的比例很小，如果一定要具体些说，大致是百分之一的概念吧。

　　问：但哪怕百分之一，也是一种可能，我们如何预防？

　　答：我们一直在密切监测。就说上海，按国家的委托要求，已经全面建立起14个候鸟监测点组成的预警体系，包括两个国家一级的重点监测区，如崇明东滩。另外，上海市多家单位合作，也一直在完善这一体系。如市科委刚刚在崇明东滩设立的一个野外监测实验室，即时跟踪监测鸟类的数量变化、死亡及死因分析，和鸟类与当地居民的生态关系等，并将依据研究提出整套更加细化的防御措施。同时市绿化管理局也建立了一整套预警方案，在全市所有区县每个林业站都设专人定点监测，一发现死亡鸟类立即上报，进行病毒血样分析。另外，上海的家禽，打预防针的工作是很细的。

　　在印度东部城市加尔各答，一只公鸡从鸡笼中向外张望。印度政府 2月 18日证实，印度境内首次发现因感染 H5N1型禽流感病毒而死亡的家禽。新华社 /路透

　　本报记者 林环 郭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