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博导：让孩子的思维飞起来

　　让孩子的思维飞起来是课改的初衷之一（记者石勇图）

　　孙绍振教授说，自己现在在做一些草根工作。专门针对课文进行解读，亲自执笔写《教师用书》（教参）。他说，就是要让老师懂得分析，“霜叶红于二月花”好在哪里、“二月春风似剪刀”好在哪里。

　　草根博导操刀写教参

　　亲自写书，让闽派语文教材多了许多分量。孙绍振说，有很多的语文老师已经不懂得怎么去教学生了，“一篇流传千古的美文，它好在哪里，老师该怎么去引导？这就是语文老师的水平问题。”

　　他说，一位语文老师在上《木兰诗》时，让同学们举手讨论，大抵就是“花木兰英勇善战”、“花木兰是个女英雄”、“我们要像花木兰学习”之类的话语，“表面上看，这样的讨论似乎很活跃，但是参与的也就5、6人，学生对文章都有这样的理解。”

　　孙绍振说，老师若能引导学生作更深层次的理解，学生就不得不佩服你：花木兰是个女英雄，在古代，女性不承担保卫国家的责任，因此这个词也突出“雄”字，花木兰从战场回来后没有接受封官，而是回家恢复女儿身，她没有男人的政治野心。

　　“也就是说语文教学的策略是要重视文本回归文本，从概念出发，木兰是一位英勇善战的英雄，而从文本出发，她是一位勇敢地承担国家的责任，看重亲情的女英雄。”

　　孙绍振教授认为，现行的一些教师参考书，不是编成教案的缩本，就是成了教学参考资料汇编。许多写教参的人，并没有深刻地去分析课文，甚至只是写一些理论。

　　小时候，我读过叶圣陶先生写的关于朱自清《背影》的评论，但这是上世纪30年代写的，至今已经70多年过去了。

　　这次写这篇课文的文本解读，我讲到三个关键处：我和父亲有隔膜，对父亲的关心不买账；父亲用不优美的动作为我买橘子；儿子被父亲的爱偷偷感动了，其中忏悔的成分在里面。

　　以初中课本第三册中《敕勒歌》的解读为例。首先提到为什么要特别指出这是民歌；再提到：值得思考的是，类似写草原的民歌并不少见，为什么这一首却成了经典性的，在艺术上具有很高的成就。

　　接着回答问题，指出这首民歌中，哪几个方面显示了难以超越的感觉和视野。

　　继而提到这首民歌中最精彩的是下面这几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天苍苍，野茫茫”，字面上是天和野，实际上是天和地。野就是天底下的地。空间巨大，高远，一望无际，天地之间空无一物。苍苍茫茫，就是上下前后，都是一样，没有变化，单一，单调，令人联想到荒凉、荒野、荒漠、荒沙、荒原、荒草、蛮荒、洪荒……总之是没有生命的痕迹。但是，最后一句，恰恰是生命的发现，生活的怡然自在。这不仅仅是牛羊生活的自在，而且是与牛羊联系在一起的牧人目光的欣赏。生命的活跃，变成了心灵的活跃。生命宁静地存在着，只是被遮蔽住了，这种遮蔽，正说明，草之肥美。

　　从意念上来说，这是一个对转，从苍茫荒凉到水草丰美，从无人，到人的欣赏的目光和喜悦的心灵。

　　从结构上来说，这是双重的反衬：一是，广阔无垠，大面积的空白，与微露的牛羊之间的对比，二是，从苍凉的死寂，到生命的喜悦。

　　整个画面没有人，只有微露的牛羊，但是，发现这些微露的牛羊，却有一双眼睛，一双牧人的眼睛，一个赞美自己家园的草原人。这是一首草原的赞歌。发自内心，漫不经心。却又保持了千年的艺术青春。

　　让孩子的思维飞起来

　　孙教授说，这次对语文教材进行比较大的改革，其实就基于对从前语文教学理念的反思。“尽可能去掉那些机械的、教条的、扼杀学生个性和心灵的东西，首先让语言具有天然的童趣，唤醒他们内心深层的共鸣。”他认为，教学参考书的作用是示范传授文本细读的科学方法，帮助发挥老师引导和点拨的作用。最理想最有效的语文教学应该是学生有兴趣，不是为考试才读书，你不考我照样读，照样写，不让你读，就觉得难受，在大量阅读、大量写作中感到一种乐趣。

　　“只有让学生进行大量的、自由的阅读，心灵才能得到解放。”孙绍振说。

　　陈日亮老师说，这本教参用用当代最具影响的“孙氏关键词分析和比较还原法”一以贯之，有利于训练提高语文教师解读作品的的能力。相信经过初中三年的教学实践，这一独具特色又切实有效的文本解读方法，必将有力促进教师业务素质的迅速提高。

　　每一本教参，孙绍振都花了极大的心血，初稿、成稿校对、定稿，几乎每一份稿件上都被他用不同颜色的笔写满了字。他说，教参已经写好了三册了，再用一年左右时间，就能把剩下的全写完了。

　　心忧“墙里开花墙外香”

　　媒体在谈及孙绍振的这套教材时，无一不用到了一句很有诗意的话形容其处境：墙里开花墙外香。

　　“从去年秋季开始，这套教材已在甘肃、山东、山西、河北、陕西等多个省份投入使用并获得好评。”“语文课程标准”专家组长巢宗棋教授在公开场评价这套教材，“是所有通过的课本中最有特点的。”专家组成员方智范教授更直率地说：“最有特点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应该说是最好的。”他特别提到，教材中的“比较阅读”是非常有价值的。他觉得，“比较阅读”引入到教材中，作为教材的贯穿红线，这是一个带有革命性的变化。它不是一个纯粹的方法问题，它是个思维方式的问题。

　　兰州十四中的一位老师在谈到对这套教材的教学体会时感触地说，教材在无声地提醒教师永远把教育的着眼点放在“人”上而非“书”上，引领执教者成为“教育家”而非“教书匠”。这次教学新尝试，使我有一种很深的感悟：北师大语文课本倡导学生比较探究自主学习，老师只是一个让学生们在语文课上活动的组织者、点拨者、欣赏者。

　　但是去年八月，孙教授远赴甘肃、山东、山西等地做教材使用前的师资培训，在不少地方都碰到同一令他尴尬的事，有些当地老师问他：“为什么福建不使用自己编撰的课本？”

　　去年，由于种种原因，北师版初中语文教材没有列入我省初中用书目录。2005年9月，孙教授和陈日亮老师情急之下上书省教育厅后，在12月下发的相关文件中，这套教材被列入今年秋季初中学生用书目录。

　　孙教授说，教材编写的成功，并不仅仅是编委会的成绩，这实质上反映了我省基础教育改革从理论到实践在全国领先的水准。他多次强调，这套教材是“闽派语文教材”，他认为课本的特色，相当部分，来自本省的教学实践，比起甘肃、山东、山西来，与本省的教学实践结合更为紧密，各方面更加易于贯彻。

　　“本省大量中学语文教师毕业于福建师大中文系，都直接听过我的讲授，课本编撰和解读、口语、及作文的指导思想，他们在大学期间，早已耳濡目染。使用起来，有驾轻就熟之效，改革的精神不容易走样。””孙教授对此颇为自信。

　　关于作文，孙教授认为，应当是超越生活，学生的作文应当贴近自己。语言表现心灵需要想象，作文不是照抄生活。作文应当引导学生贴近自己年龄特点，升华自我。作文就是表达说话人独特的、真切的情感体验，阐述对社会、对人生的价值判断，对即时的现象抒写感受与认识。写作最能考查学生的语文水平和功底。

　　作文总体上更能体现一个人素质的高低，一个人的智慧、情感、思维深度、知识广度、语言表达能力都可以一目了然，同样可能作为选拔人才的一把尺。

　　“只有让学生自由言说才能真正贴近心灵。不然，心灵也会模式化。”

　　“模式化，理想化就是概念化。概念化的东西反复灌输就会有一种权威的力量，有一种虚假的闪光。虽然它在本质上是无力的、虚弱的，但在表面上却是闪光的、动人的。光会搅乱青少年的视线，有时就会像一座山那样挡着他们的眼睛，使他们在真正生动的、有特点的事物之前视觉瘫痪，在自己活跃的心灵面前感觉麻木。”

　　孙教授说，在看到高考命题机制开始松动之后，他鼓励有关人士要用足教育部考试中心松动的政策。就语文学科来说，应当减少客观题，命题中多一点主观题。主观题能真正体现一个人的素质和时代的变化，对教学中注重学生人文素质的培养发挥了积极的导向作用。作文命题改革，不管是材料作文还是话题作文都应当强调人文素质。

　　孙教授说，最理想的选拔人才的形式是：从各省自行命题，过渡到各学校自行命题，像现行博士生入学专业考试一样；将各校招生考试时间分批错开，一个学生可以多考几次，避免一考定终身，一锤定音；或者像德国那样，用会考制度，只要会考及格成绩就永远有效，实行入学申请制，若一校名额已满，明年还可以再来。当然，由于中国高考教育还没有完成从精英到普及的过渡，这种理想的方式，离我们还是很遥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