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章丘铁匠

　　文/徐传强 张 娜

　　有谚语说：“开过药铺打过铁，什么生意也不热。”可见铁匠在人们的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人们习惯将那些用独轮小车推着工具与行李，串乡走村的铁匠称为“打铁的”。全

国各地都有铁匠，而最多的则是“铁匠之乡”章丘。

　　如今，随着现代化水平的不断提高，即使是在“铁匠之乡”也很难见到铁匠了。

　　■难忘“走乡串村”的日子

　　李东波，43岁，章丘市相公庄镇人，铁匠世家。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外出打铁。他永远忘不了跟着父亲李宗连打铁的日子：

　　30多年前的一个早上，父亲把风箱、铁砧子、大小锤、铁钳子等工具放在独轮车上，带着两个徒弟以及儿子李东波来到七八里之外的一个村子。“当——”一声尖锐、高亢而又悠远的响声骤然而起，震得小东波赶紧捂上耳朵，这是父亲举起响锤狠狠敲在铁砧子上的声音。响声一起，村民们便知道铁匠李又来了。

　　李宗连的两个徒弟分头去河边提水、和泥支锅台，村民们拿着破损的农具、铁制日用品等凑在了铁匠面前。

　　那时候，铁匠主要是打造和修补农地“四大样”——锄、镰、镢、锨，还有铁锅、菜刀、剪刀、铁钩子等生活用品，所以铁匠在人们的生活中占了比较高的地位。

　　可别小看了打铁，这里面讲究可大了！一台炉一般需要四个人，师傅是掌柜的，手握小锤，指挥着俩徒弟，而且还负责掌握火候。

　　两个徒弟属锤工，负责抡大锤，大锤有一锤、二锤之分，由于李东波还太小，算是小工，只是负责拉风箱、填炭。

　　小东波把风箱拉得呼呼生风。父亲则盯着埋在炭火里烧红的铁块，眼看火候到了，他眼急手快用火钳子把红红的铁块掏出来放在铁砧子上，拿起小锤“叮”地一声敲在铁砧子的“耳朵”上，候在两旁的俩徒弟立即抡起大锤，根据师傅指令，你一锤我一下地锤打起来。小锤敲得急，徒弟也砸得急，小锤敲得慢，徒弟就跟着慢。就这样，“叮当叮——叮叮当当——”有节奏的敲击声此起彼伏，这就像一出极有韵律的音乐剧。好多围观的村民无不陶醉在师徒三人打出来的美妙音乐中。

　　■章丘铁匠的最后守望者

　　59岁的王金业憨厚而黝黑，一副职业铁匠的面容。“今天上午刚刚赶集回来。”见到记者，王金业呵呵笑着，搓着手，热情而羞涩地招呼我们。

　　王金业是章丘现在为数不多的传统铁匠之一，依然带着工具四处下乡或者赶集打铁。不过，传统的铁匠四人组合在他这里变成了他和老伴的两人组合：风箱已经改为鼓风机，手脚麻利的老伴一个人也可以顶上两个锤工用。

　　在院子一角有一个被熏得黑黑的小作坊，这便是王金业和老伴的“工作间”了。在这里，我们真正见识了传统的打铁手艺。

　　王金业点着了炉子，鼓风机一吹，火势顿时大了起来。他一边忙活一边绘声绘色地向我们讲解着，原本抽象的东西变得简单起来。

　　眼看着火候到了，王金业把烧红的铁钩放在铁砧子上，手执小锤迅速、果断而又有节奏地敲着铁砧子，老伴紧跟着抡起大锤用力地敲打起来，两人配合极为默契，我们不禁沉浸在“叮当叮——叮叮当当——”的美妙乐曲中……

　　■我们是否还需要铁匠？

　　在章丘相公镇一家锻造厂的大门前，轰轰隆隆的机器声让记者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征得厂方同意后，记者走进了机器轰鸣的车间内。随行人员介绍，锻造厂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铁匠铺”，一切都是机械化设备。在这里，五六米高的空气锤代替了原始的大锤小锤，夹板锤和摩擦压力机代替了一切传统铁匠应做的活儿，配合默契的流水线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

　　“很先进，很方便，但就是出不了原先那样的精活儿、细活儿了！”一位老人感叹着。

　　的确，在采访过程中，李东波和王金业都曾发出类似的感慨。现代生活真的不需要铁匠了吗？

　　“我们那时候打的菜刀，现在的机器根本就做不出来！”李东波说，那时打菜刀很讲究技巧，两片铁包着一片钢，反复地折叠、展开，最后，打出来的刀片里的钢片比纸还要薄，这样的菜刀特别耐用。而现在用流水线制作出来的菜刀，远远比不上铁匠手工打出来的耐用。

　　“我们真的不希望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在我们这一辈给丢了！”李东波很无奈地说。不单是这两位抡过铁锤的师傅怀念那“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音，济南的许多民俗、文艺方面的专家也都在呼吁要保护这种传统文化遗产。

　　济南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李忠民在谈到章丘铁匠即将消失这一现象时，颇为惋惜地说：“传统打铁手艺不但是一种民俗工艺，而且还有相当深厚的文化底蕴。打铁可以说是浸透着当地的人文、生活和发展，是历史的记载。我们应该把它作为一种文化遗产来保护、抢救和发扬。”

　　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老铁匠并不是不能生存，关键是如何生存。著名老字号“张小泉”剪刀的生存与发展，应该算是为我们提供了一条值得借鉴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