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想爬出泥沼

　　口述 鸢尾 22岁 酒店服务主管

　　关键句

　　⒈蝴蝶伤心地问：“你到底要谁，你不可能老是周旋在我和鸢尾之间，误了我们一辈子。”

　　⒉临走的时候，他用恶毒的话咒骂我，还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⒊同事偷偷告诉我，林果在总店又惹上了个新来的服务员，那女孩很年轻，很漂亮。

　　据单身妈妈热线统计发现，婚外恋情是导致单身妈妈、少女妈妈增加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上周二本版刊出了《七年的长跑没有胜者》后，鸢尾也打通了热线。她与叮当的故事惊人地相似，不过，她的身份是介入者。

　　采访在医院的妇科诊室开始。被证实再次怀孕后，鸢尾哭了。

　　鸢尾很年轻，清秀的脸，身材颀长。我想，像这样的女孩完全可以拥有一个好男人百分之百的爱，为什么非要打着“爱情”的旗号，付出青春与道德的双重代价，苦苦抓住一份支离破碎的感情呢？

　　陷入老套情节

　　张爱玲说，“执子之手”其实是很凄凉的一句话。有牵手，就有放手。也许我不配说这个，如果我不介入林果的婚姻，那就没有放不放手的问题。但是，蝴蝶曾经绝望地说过，我们三个人谁去谁留，三个人的纠缠什么时候结束，是由林果决定的。

　　那年我18岁，应聘到一家酒店做服务生，而林果是负责面试的大堂经理。他大我10岁，看起来也就是个普通男人，不同于小男生的是，他很沉稳。

　　最初的一年，是我回忆里最愉快，最温暖，最纯洁的一年。我们的开始，在我当时的眼里是浪漫的，现在想来，其实跟所有的婚外恋故事一样平淡老套。偶然的一次同事聚会，我和他都喝得烂醉。他说要送我回家，两个人打车到我的出租屋里。那晚他没有走，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床，整夜相安无事。后来他就经常约我出去玩，开心时会顺手揉乱我的头发。而我呢？有一段时间在餐饮部，会偷偷地给他换一份比我们员工餐好吃的盒饭。如果时光在那个时候停止就好了———我还没有跟他发生实质关系，我们及时打住，那么时至今日，我不至于夜夜痛哭。

　　那时那刻，我们更像在进行一场校园恋爱。所以请原谅我坚持要用“鸢尾”这个美好的名字做化名。18岁那年，我对爱情的确充满美丽的幻想。我爱鸢尾花，它的样子像静止的蝴蝶。

　　是的，蝴蝶。鸢尾是我，蝴蝶是她。蝴蝶，是林果的合法妻子。我心里其实知道，我和她其实没什么不同———即使我替代了她的位置，有朝一日，我也会是另一个蝴蝶。

　　那个时候，她回安徽老家保胎去了。几个月后，她带着他们的儿子回到上海。

　　我爱上他，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

　　他不肯面对我们

　　后来我也怀了孕，才知道我给蝴蝶带来的伤害有多大。

　　我曾经天真地对他说：“如果你开心，做你一辈子的情人也是好的。”

　　他看起来很感动。我记得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他对他妻子没什么感情，那是年少无知被撮合成的婚姻。他让我给他时间，他会离婚，会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酒店里关于我们的关系，流言四起。我是个好强的女孩，我不想让人家认为我是托林果的关照才有饭吃，也不想令他因为传言而困扰，我决定辞职。在我没有工作的这段日子里，他见我的次数渐渐少了。事实上，在他妻子和儿子回上海后，他一直对我忽冷忽热，感情上摇摇摆摆。

　　有一天难得我们约会，有个男孩子给我发了个短信。林果看见很生气。我说：“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如果不信的话，我的手机就交给你保管。”他真的拿去保管了。没想到，这促成了我和蝴蝶的第一次见面。她在他包里看见女用手机，而且吊满了毛绒绒的小娃娃，当然很怀疑。

　　林果是个不大说情话的人，偶尔说句甜蜜的话我就会很欢喜，都存起来，舍不得删掉。我不知道，蝴蝶看见那些短信时是怎样的惊心和痛心。那是2003年10月，我20岁，蝴蝶也就22岁，是个和我一样原本天真活泼的女孩子。今生今世，我对不起蝴蝶。

　　我们约在她家附近的饭馆见了面。她没有骂我是狐狸精，没有对我哭，没有叫我难堪。从她嘴里，我知道了林果在面对她的质问时作的解释：是我主动投怀送抱。他早就要分手，而我纠缠不休。原来林果竟然是个脚踏两只船，为了左拥右抱而撒谎的男人！我们一起打电话，叫他出来对质。他不肯。

　　我们在路口等他。他回来了，撞见我们像撞见鬼。蝴蝶伤心地问：“你到底要谁，你不可能老是周旋在我和鸢尾之间，误了我们一辈子！”

　　他说的却是：“你们这样逼我，我一个都不要。”

　　我摸着肚子，心里冰凉———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再次踏进泥沼

　　我自己去医院拿掉了孩子，还找了新的工作。

　　表姐嚷嚷着给我找男朋友已经很久，我接受了她的安排，认识了进。进是做销售的，对我很好。他每天接我下班，给我买零食，有时还送我玫瑰。这些，都是林果从没对我做过的，但我并不感觉甜蜜。进在我感冒时来看我，为我买药，我嫌他腻歪。为了躲避他来接我，我几乎每天都要提前半个小时下班。人的感情有时是不可理喻的。

　　认识进后，我对林果说：“不要再来找我。我有男朋友了！”

　　我不理他后，他倒老是给我发短信，以前很少说的情话也开始说了。我心乱如麻。他还对我说，蝴蝶私自提掉了他的存款。钱不多，但他很讨厌这一点。老实说，在我们来往的这几年，别人准以为我花了他多少多少钱。事实是，没有。他是一个把金钱看得很重的人。

　　最尴尬的事情还是发生了。2004年9月，他打电话对我说，有一些我俩共同的东西他要还给我。我很奇怪，其实他没有送我过什么礼物，我们能有什么共有的东西呢。明知没有，还答应他见面，我知道自己心里抱了隐隐的希望。那个晚上，进送我回家。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出门，赶到了和林果的约会地点。他哪有什么东西给我。我们再一次喝了个烂醉，然后打车回到我租住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我们俩正睡得朦朦胧胧，有人在外面敲门，我听清了，原来是进的声音。他从没这么早来找过我。我很慌，死不开门，说我还要睡。他暴怒，问我门外怎么有男人的皮鞋。最后，他踹开房门，两个男人就那样打了起来。林果被进骑在身下，我哭着求进放过他。进问我选择谁，我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林果。进整张脸都气白了，临走的时候，他用恶毒的话咒骂我，还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如果报应是背负骂名和自己心灵的反复拷问，那么我早就遭到报应了。如果报应不止这么多，那么，我也没有资格抱怨。

　　谁都不想放手

　　林果为我挨了打，我心软了。

　　他还是那句话，说他和蝴蝶没感情，他会离开她的。我已经不那么在意，心里却极度痛苦和矛盾。那时我弟弟在读高中，开销很大。而我的新工作是做推销员，薪水微薄，所以后来林果安排我进酒店的分店时，我没有拒绝。

　　我们又回到了原先的生活状态。我不想、也不敢去追究他跟蝴蝶是怎么说的。再次被蝴蝶发现也是在他一次酒醉后。他醉醺醺到家，倒头就睡。蝴蝶看见我的短信，我想她是很绝望的吧。（如果可以，请让我对蝴蝶说一万个“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一点用也没有。有时候，我很恨很恨自己。）蝴蝶打电话给我，她说：“如果你们真的难舍难分，为什么把我夹在中间？”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说：“只要他肯对我说一声分手。我一定不问理由，从此彻彻底底消失。”

　　蝴蝶忽然在电话里轻轻笑起来：“其实你知道，他不会对我说分手，也不会对你说分手。”

　　他不会对我们任何一个放手。而我俩呢？是不是我和蝴蝶纵容了他的这种无耻？爱这个男人什么呢，我们爱着的，莫非只是一去不回的被辜负的青春和对爱的信念？

　　我知道，除非我消失，离开上海，否则就没有办法摆脱他，我也不会甘心真正放手。但我没有把握找到更好的工作，没有把握新工作也能供弟弟读完高中和大学。而蝴蝶，蝴蝶怎么能甘心放手呢，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他都没有勇气对她说不爱她。他又凭什么会放弃她？

　　人算不如天算

　　去年10月，同事偷偷告诉我，说林果在总店又惹上了个新来的服务员，那女孩很年轻，也很漂亮。我问过林果，他说是谣言。好吧，是谣言。我愿意相信他。

　　4年过去了，我最美好的4年给了这个男人。跟进分手后，他把事情告诉了我表姐，表姐又告诉了我爸妈。短短几个月，我妈妈的头发几乎因此而白尽。我和蝴蝶都在等他给我们一个结果，为了等待，我和她都已经精疲力竭。

　　招架不住妈妈的眼泪，我再次决定跟他摊牌。我说：“你要么离婚，娶我；要么好好跟蝴蝶过日子，放弃我。”

　　他叫我不要逼他，他会给我答案，但不是现在。可我还有多少青春可以留给他呢？即使我跟他真的在一起，谁又能保证哪一天我不会变成另一个蝴蝶？表姐帮我联系了她在杭州的一个朋友，为我在那边找好了工作。我心里挣扎了好几天，决定不告而别，换个城市，换掉手机号码，一切从头再来。

　　人算不如天算，在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发现有“情况”了。我很绝望地对林果说，我又怀孕了，我要结婚。他说我是耍阴谋。他还对我说，在家里气氛冷冰冰的，在我身边，我又要给他添乱，跟他吵闹，他真不知道何去何从。

　　那我呢？我该何去何从？我也知道，18岁时所犯的错误尚可以原谅，但现在我22岁了，我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知道我是错的，我是坏女人，但是请告诉我，我该何去何从？

　　（编注：本文人物均为化名，本版配图与文章内容无关。未经授权，文章不得擅自刊用。）

　　编辑手记苍凉的底色 □朱来扣

　　青春是可以任意把玩的吗？头脑清醒的回答肯定是“不！”然而，鸢尾在这个“三人行”的过程中，却把自己的亮丽青春玩出了一片苍凉底色。这样的底色让人品来五味杂陈。

　　快乐的开始，结局却是痛。这样的故事很多。以前有，现在也一直在生活里发生，甚至情节都是差不多，就像鸢尾自己所体会到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问题是，当年18岁的鸢尾被林果这样的男人给拖了进去，一拖就是四年。这四年里发生的情节，鸢尾有得失，也有痛苦挣扎，乃至绝望，最终却仍然徘徊在难舍与自责之间。

　　鸢尾为这段情感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这样的男人值得你这样的付出吗？虽然你无意取代蝴蝶的妻子地位，但作为一个“侵入者”，你给蝴蝶带来的伤害是非常大的。更主要的是，这场“游戏”如猫戏老鼠———诱惑，拒绝，再诱惑，再拒绝……美好的年华就这样在戏玩中被糟蹋得千疮百孔！

　　面对残酷的现实，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像林果这样的“情感骗子”是永远不会兑现承诺的。你毕竟还年轻，还可以有自己以后的生活，离开这个“情感骗子”，去另一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最关键的还是要去除“心魔”，和这样的男人斩断一切联系，这样才能使你的青春重新亮丽起来。

　　征稿启事

　　hong-yu-mao@163.com

　　如果你在生活中碰到各种感情问题，如果你是伤心的单身妈妈，或者你有未婚先孕的困惑，可来信来电倾诉，或可拨打红羽毛热线寻求援助。“红羽毛”是二战后创立的国际性福利机构，现已成为世界爱心组织的象征。美国协和医疗集团、上海妇女病康复专业委员会等多家机构接轨国际“红羽毛”行动，共同发起“红羽毛”女性医疗援助计划。作者:□文 /风谣铃 图片 /孙燕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