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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着满语研究的“活化石”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3月03日09:20 黑龙江日报

  文/ 韩建军 本报记者 路敦英

  一提起满语,许多人以为它已经从人们生活中消失了,但上个世纪60年代以前,我省富裕县友谊乡三家子满族村满语一直通用着。这是世界上惟一保留着完整的满语会话习惯的地方。人们称该村是满语研究的“活化石”,引起了中外学者的广泛关注,日本、德国、丹麦、意大利、美国、俄罗斯等国家的学者纷纷前去踏查。

  日前,记者到该村采访,看到村民满语会话能力急剧退化,状况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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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23个国家在研究满语

  近年来,国外一些研究机构加大了对满语的研究力度。目前世界上有23个国家的学者在研究满语,《满德词典》、《满俄词典》、《满英词典》、《满日词典》和一些相关研究成果陆续在各国出版。尤其是日本文部省设立大型课题“环太平洋濒危语言抢救调查”,每年有专家到我国东北进行实地考察。韩国首尔大学也为此设立了5年课题。国外从20世纪末开始将满语文化研究列为文化人类学研究的重要内容,并专门培养高层次后继人才,日本、韩国、美国、意大利、德国、澳大利亚等国都有博士生专修有关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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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满语翻译与研究处濒危状态

  1983年国内惟一一个专门研究满—通古斯语言文化的科研机构—————黑龙江满语研究所成立,并于1999年迁入黑龙江大学,组建了黑龙江大学满族语言文化研究中心。2000年,经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批准,研究中心设立满族语言文化学硕士学位点,面向国内外招生,目前,这个专业已经培养了4届硕士研究生。今年该中心首次在全省范围内招收满文与历史文化专业本科生16名,其中有一名是美国人。这个学科目前正在申报博士点。

  民间满语口语将在5~10年消失现状:说得比较好的都是古稀老人

  三家子村位于我省富裕县西南,距齐齐哈尔市40余公里,齐嫩铁路在其东侧经过,西面就是著名的嫩江江套。

  全村1071口人,65%以上是满族。该村因居住着满族计、孟、陶三大姓而得名。据学者考证,三姓居民均为水师后裔,是在清朝康熙年间由吉林省随黑龙江将军萨布素驻守边疆而来此定居,至今已有三百余年的历史了。

  早年,由于村里全是满族人,三家子村居民只会满语不懂汉语。采访中,61岁的陶青兰老大娘给我们讲了个笑话。“土改”的时候,村里一位村干部到县城买衬衣,他管售货员要“汗禢子”(衬衣),弄得售货员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后来虽有极少数汉族、达斡尔族人移入和通婚,但绝大多数还是满族,移入的其他民族也随着村民说满语。1961年夏,内蒙古大学组织调查组,对三家子村进行了为期一个多月的语言调查。调查中他们发现,村里老年人的满语都说得很好,汉语说得反而笨些;中年人满汉两种语言都会。

  时隔25年后,1986年夏,省满语研究所与中央民族学院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研究所组成联合调查组到三家子村进行考察,但此时与内蒙古大学在该村考察时的情况比较起来,满语状况已大不如从前。当年的老年人相继故去,当年的中年人现在也已成了老年人,他们虽然还会说满语,但说得好的已不普遍了。这时的中年人绝大多数能听懂满语,会话就困难了,只能说些日常生活用语,少年人都不会说满语,个别少年人能听懂简单的生活用语。

  据省满语研究所的最新调查,

  如今,三家子村能够非常流利地说满语的仅有3人,能听懂并说大部分满语的有15人。而这些满语掌握程度较好的人中,绝大多数在50至70岁之间,最大的已80多岁。

  在三家子村,记者见到了三位80岁以上的老人。该村年龄最大的老人陶春和88岁了,老人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使,与人交流已经有些困难,但头脑还十分清醒,对人十分热情。他明确地告诉记者,自己的祖先来自于吉林长白山。据说,老人家当年满语说得非常好。

  另两位是孟淑静和赵凤兰,两位老人都81岁,身板硬朗,精神矍铄。记者找到她们时,二老正在与两位汉族老太太玩麻将。两位老人汉语说得非常流利,记者问他们汉语和满语哪个说得更好些,两位老人说满语和汉语水平差不多。

  孟淑静老人多年来一直坚持教孙子学习满语,如今她的孙子石君广在外地进行满语培训,即将成为该村新世纪以来第一代满语教师。

  赵凤兰老人在村里德高望重。她的侄子赵金纯走出了三家子村当上了富裕县的副县长,也是当今国内知名的满语专家。

  老人们说,现在村里共有6位80岁以上的老人,他们都会满语,但会话水平相差很大。

  “能说得比较好的都是70岁以上老人了。像我家就不会了。一句都不会了,我父母懂一点但不常说,生活用语一律说汉语。天长日久把这个语言不用了放弃了,我们村也感到危机,但仅靠我们小小的村来保护满语流传下来,我们感到束手无策。”村支部书记卢宏强,谈起满语的颓势一脸忧郁。

  省满语研究所所长赵阿平教授认为,如果不加以整理和保护,民间的满语口语交流将在5至10年内消失。

  专家们说:“黑龙江省富裕县三家子村,是世界上惟一的语言活化石基地。为什么说是活化石基地呢?如果说这个村的老人一旦故去了,语言消亡了,可能再拯救满族的语言或者说再想挖掘这个语言就不可能了,这个语言就可能会在地球上消失了。”

  曾从事过满语学习的苏州大学学者、博士戚福康先生得知三家子村的情况后非常焦虑,呼吁社会多给予关注和保护这份不可多得的文化遗产。

  全国第一个满语小学即将开课

  建议:我国语言学界应特别珍惜三家子村满语整理和保护

  我国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满族人口近1000万,为什么独独三家子村的满族居民延续着本民族语言和一些风俗呢?

  学者们普遍认同的观点是,三家子村地处偏僻,300多年来一直是满族聚集居住,受其他民族的影响比较少。这点从采访中得到了证实。该村干部们讲,直到上个世纪50年代以前,三家子村还少有其他民族迁入。当地居民沿袭、传承着满族风俗,当时如果谁不会说满语会被人看不起。正是基于这点,金启孮先生认为,三家子村满语少受外界影响,其满语发音更可靠些。因此,他建议我国语言学界应该特别珍惜三家子村满语的整理和保护。

  金启孮先生还从另外一个角度阐释了三家子村满语得以延续的原因。他说,清代对满族限制严厉,当兵是惟一的出路。当时满语是军队用语,而据该村人讲,在东北不会满语不许当兵。当时清朝不许满族经营其他行业,只有当兵才能得到钱粮,使生活有保障。因此,能否讲满语、听满语是和生活直接有联系的一件大事了。这也客观上强化了满语的沿袭和传承。

  据记者的考察,三家子村的满语传承大致经历了这样一个历程:从清康熙年间到民国初年,三家子村村民一直享受着满语教育,清王朝被推翻后,该村的满语教育也随着废止。这从他们的家谱中就可得到证明。早期的家谱是满语或满汉语对照的,而到近期则仅是汉语书写的了。

  村民们讲,三家子村满语急剧衰退期是上个世纪60到80年代。一方面随着山东移民的大量迁入,满语被逐渐同化;另一方面,满语和满族风俗的保护也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当时甚至还发生这样的事:公公婆婆用满语交流,年轻的儿媳不懂满语,认为公婆是故意背着说她的坏话!

  采访中,孟淑静、赵凤兰等一些高龄老人都给我们提到满语受冲击的另一个原因。伪满时期,日本占领了三家子村,他们烧毁了一些满文书籍,在村里推行日语,从那时起,三家子村的满文书籍就所剩无几了……

  进入上个世纪90年代,人们逐步认识到保护满语和满族风俗的重要性。三家子村出生的满族教师赵金纯在村里开设了满语课,但后来随着他到县里任职,满语课流产了,满语的颓势也没有得到遏制。

  “我祖父那个年代满语说得特别好,但是到我爸我妈那年代就不怎么学了,光能听懂,说得很少。而在我们这代说的更不会了。再下一代如果没有人教没人管,恐怕满语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了,基本就失传了。”三家子村委会主任、43岁的满族人陶宝刚的话,反映了年轻一代满族人对本民族语言前景的忧虑。

  三家子村的状况引起了当地政府的关注。去年,富裕县委书记郭树人通过调研,一次性拨给三家子村40万元建立起全国第一个满语小学。随后,该县文体局、教育局、民政局、交通局、卫生局等也无偿捐款捐物,为该小学配备电脑、购买语音设备。截至目前,该小学已投入80万元,这对富裕县这个贫困县来说,是一笔相当大的投资。目前,该小学已经建设完毕。

  赵金纯这位三家子村出来的满族后裔,如今已是富裕县副县长了。多年来,他一直把保护、整理三家子村满语和满族风俗挂在心头。除了利用繁忙的工作之际刻苦钻研满语外,他还利用近半年的时间编辑出了我国首部小学满语教材。他从三家子村选拔出石君广、赵莹莹两名优秀满族青年,对他们进行满语强化训练,新学期一开始他们就将走上学校的讲台。

  满语消亡,清史研究将面临永久性断流

  现状:满语人才极其匮乏。全国会说满语的不足百人,能从事满语书面语译成汉文的不到50人,而精通书面语的不到20人。

  清王朝自1644年入主中原定都北京,统治全国长达260多年。满语作为当时的“国语”,曾推行全国,它不仅记载、见证了清朝的历史,同时留给后人一笔宝贵的财富。

  据清史专家介绍,目前,全世界有满文档案500多万件(册),我国现存满文档案史料约200多万件(册),我省档案馆就有满文档案4.38万件(册),重达60余吨。专家搞过测算,15个人要翻译的话,一年整理1吨(史料),仅我省这些满文档案就得需要60年!而现在,全国会说满语的不足百人,能从事满语书面语译成汉文的不到50人,而精通书面语的不到20人。满语人才极其匮乏。

  清王朝作为曾经的统治阶级,大量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外交、宗教、民俗、天文、地理等各个方面的资料是用满文记载的。如此繁多的珍贵史料,如果满语消失,很多史实再也没有解密的机会。某种意义上说,满语是打开满族文化乃至我们中华民族文化的一把“金钥匙”。

  著名学者、已故满语专家金启孮曾撰文指出,曾经被推行至全国使用的满语对现代汉语的影响至今存在。现代汉语中的一些词汇如:“懒散”(不振作,提不起精神)、“消停”(安静)、“捅娄子”(闯祸)、“埋汰”(不干净)、“央计”(说好话)、“姑爷”(女婿)、“姑娘”(女儿)等等,都来源于满语。如果不加紧抢救这种即将消亡的语言文化,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这片黑土地上曾经拥有过的民族民间文化财富,只能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学者指出,如果满语消失,黑龙江地区的早期历史以及整个清代史研究将面临永久性的断流,很多史实再也没有解密的机会。

  抢救“濒危语言”亟待可行办法

  建议:与语言的状况相比,三家子村满族风俗的衰退速度更快,满语保护应该是一项“联合大拯救”

  专家们认为,我国当前抢救“濒危语言”意识远不及抢救“濒危动物”意识深入人心。现在我国已建立了成百上千个各级自然保护区,保护濒危的动植物,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而我国许多语言濒危灭绝又有多少人为之痛惜和采取一些切实可行的保护与抢救措施呢?语言是人类无形的文明遗产,它比有形的遗产历史更长久、更珍贵。一种语言的消亡是一种积累、传承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人类共同文化财富的流失;是一种无形的,年代非常久远的“文物”的遗失。我们要认识它的特殊价值和作用,积极投入到濒危语言的保护和抢救中去。

  著名清史专家、北京满学会会长阎崇年先生说,光靠热情不行,得研究探讨出一些具体可行的办法来。

  满语专家、东北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刘厚生先生等一批专家学者,目前正在着手筹备向联合国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活动,他们已决定把满语作为濒危语言列入其中。

  与语言的状况相比,三家子村满族风俗的衰退速度更快。几十年前,金启孮先生调研时就看到该村“满族风俗习惯,在日常生活中已不多见”,但金先生还是看到了个别妇女头梳满族发髻。如今,这一切都不存在了。陶宝刚回忆说,小时候听村里的爷爷奶奶们讲,伪满时期,三家子村的满族风俗几乎全部保留着。

  记者走进该村,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比邻的红砖瓦房,家家院内拴有奶牛,房前屋后牛粪堆成小山。这是个典型的奶牛养殖专业村。据村领导介绍,全村养有奶牛1400多头。但仔细观察,还能看到许多与其他村落不同的地方,从中发现一些满族民族的风俗民情来。

  那些破旧低矮的草房烟囱建在房屋的外面,当地人称“耳烟囱”;房屋的西山墙上有窗户。进屋以后,除了南面的火炕外,房子的西、北两面还留有建过火炕的痕迹———原来屋里的西、北两面大炕拆掉了。满族人的三面火炕中,以西面火炕最为尊贵。在十多户村民家里都见到了这样的房屋和布置。当地人说,这样的老房子,该村还有五六十座。

  令人惊奇的是,在村民计红岩家里,记者还看到了有百余年历史、如今还在使用的满族“炕琴”(装衣物的柜子)和辘轳水井以及不用了的风车。

  曾有学者撰文指出,46年前在三家子村看到过三大姓中的计氏族谱,如今这份珍贵的族谱流传到了计红岩家中,但记者前两次登门欲求一睹,都被婉拒了。后来记者找到了计红岩的朋友,终于见到了这份珍贵的族谱。族谱是满汉对照的,誊写在上等的绢纸上,记载有计氏14代传人。据说该族谱修于道光19年(1839年),至少有160多年的历史。

  如今,三家子村已没有传统的满族宗教仪式了,但会跳萨满舞的老人还有两位。一位是孟宪孝、一位是孟淑静,两位老人是姐弟俩。孟宪孝到外地串门去了,没见到。孟淑静老人说,萨满舞早就不跳了,“文革”中说那是封建迷信,把萨满舞的服装都烧掉了。

  赵阿平说,满族语言文化的抢救保护、发掘研究是一项综合性的大课题,应协调民族、档案、文化、旅游、财政等相关部门“联合大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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