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振兴是一场社会变革(图)

　　;当这个情形最终被表达为对比数据（“改革开放初期辽宁的GDP是广东的两倍，而今天广东的GDP是辽宁的两倍。”）的时候，东北失去了自信。

　　2003年，国家做出振兴东北的战略决策，一系列扶持措施相继跟进。东北也以前所未有的热切，表达着对新生的渴望。

　　专访人物：孙立平（左），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目前的主要研究方向为转型社会学

　　出生于辽宁的孙立平，是对东北发展投以关注目光最多的社会学家之一。

　　他在2005年末发表的《东北还有多少“铁西区”》文章，曾引起了学术界及新闻媒体的广泛关注。

　　3月8日，在清华大学，孙立平就东北振兴问题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改变衰落东北需要准确定位

　　华商晨报：东北衰落的原因是什么？

　　孙立平：目前大家概括的原因主要有三个方面。

　　第一是资源因素，东北的大部分省份过去是靠大量的消耗自然资源发展起来的，现在资源枯竭了，如果找不到新的发展机会就会落后。

　　第二是体制上的因素，东北是过去计划经济体制最典型的地方。进入市场经济体制后，东北就显得不适应了。

　　第三个是文化因素，有人认为东北人本身特征与市场文化有很多相反的地方。这也可能是造成东北不太适应市场经济体制的因素之一。

　　华商晨报：的确，不少外地的商人也对东北有这样的印象。

　　孙立平：这些因素都必然会对东北市场经济发展产生影响，但我认为更重要的因素是定位问题。

　　南方发展起来后，东北有些失去了方向，用东北话说，就是“突然找不到北了”。于是开始跟着别人跑，跟着“主流”跑，没有很好地判断自己发展中的优势与劣势。在这个过程中，东北自己的优势被忽略了，定位模糊了。所以这里很重要的问题就是找好自己的定位，找到就要坚定地走下去。

　　东北振兴政府应起到主导作用

　　华商晨报：东北未来的发展将会是怎样的？

　　孙立平：一个地区的发展，内推力有两种：一种以民间为主导，一种以政府为主导。浙江模式就是以民间企业推动的，上海则是典型的政府推动模式，但民间的基础也不错。东北更适合哪个模式呢？我想，营造东北发展动力离不开三个因素。

　　资金是东北发展一个必不可少的因素，国家已经开始对东北振兴进行投入，但是钱该怎么用，是问题的关键。过去20年的经验表明，我们往往重视上项目，可是市场变化很快，加上其他原因，很多项目投入很多钱上马后，开工之日就是停产之日。

　　华商晨报：这是人们常说的“项目陷阱”吗，您认为钱应该用在哪？

　　孙立平：一是用于解决包袱，比如解决下岗职工问题、社会保障问题。二是减税。辽宁国企的税赋现在仍然要高于国家平均水平。如果我国把振兴东北的投入，给东北的财政补贴一部分用以减税，这样东北就不用自己找项目来上，许多国外资金、国内其他地区资金就会主动到东北来，因为比较轻的税负会对他们形成吸引力。

　　华商晨报：除了资金之外，东北发展的第二个必要因素是什么？

　　孙立平：政府。东北曾学过温州，但东北与温州的文化差异很大。东北无论从文化角度说，还是从民间企业的实力来看，东北都不具备以民间为主导推动发展的条件。东北民间企业力量是比较弱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清醒点说，东北的振兴，在很大程度上是要靠政府来推动的。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要积极培育民间力量的发育。

　　华商晨报：但是要造就持续发展力，没有民间力量、民间企业发育是不可能的。

　　孙立平：目前来说，利用现有优势使经济得以恢复，并同时创造市场化和民营化的条件，最终实现市场化和民营化的条件，可能更是一种现实的选择。而且，政府主导型发展模式的最终目标是培育民间力量的成长，并逐步由政府主导过渡到市场主导、民间主导。

　　东北期待不仅是经济发展

　　华商晨报：在东北振兴过程中，东北提出了改善软环境概念。

　　孙立平：软环境是最近被提得最多的一个问题。一种观点认为，这其实就是服务型政府，政府如何提高办事效率，减免收费等。但我认为软环境涉及的问题要比政府服务更多。一些因素看起来是小事情，但对经济社会生活有着很重要的影响。比如管理不细致、“办事难”、“重人情、轻法律”等等。华商晨报：如何改善这一情况呢？

　　孙立平：我认为东北振兴不只是经济问题，应该包括一场政治体制的创新。政治体制创新中最重要的两点，一是形成廉洁高效的政府，二是建全法制，规则正是创造软环境最重要的基础。

　　华商晨报：政治体制创新包括哪些内容？

　　孙立平：政治体制创新的基本目标是廉洁高效，而在这方面，我们面对的问题是相当严峻的。我觉得，东北在行政体制创新方面应该走在全国的前面，因为在这里对政府有更高的要求。一些在全国实行还不成熟的办法，可以在东北先试行，先试验。比如，廉政的措施，干部责任制的问题，民众的参与问题等等。

　　总起来说，东北振兴不仅仅是经济发展，我认为至少要包括这样三个要素，一个是有活力的经济，一个是廉洁高效的政府，一个是有规则的法制社会生活。换句话来说，振兴东北意味着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文/图本报特派北京记者经淼曹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