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特种焊材厂千万元投资换回一片废墟(图)

厂区南墙被挖开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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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投资换回一片废墟

洗劫一空的车间

　　谁能够想到，和政府部门合作的专利项目，技术本身会出现瑕疵？

　　又有谁会怀疑，政府部门颁发的房产所有证，多年后却被告之是转租的无效合同？

　　一个千万元的投资项目，设备设施几乎一夜“蒸发”，一个能够填补国内空白的高科技项目随之夭折，厂区随之变成废墟。

　　但这一切却发生在在兰州市红古区红古乡的兰州特种焊材厂里。

　　晚报记者于文杰 实习生坚斌 文/图

　　踏进废墟

　　面对眼前的景象，李学恩欲哭无泪，难以言语。

　　位于兰州市红古区红古乡王家口的兰州特种焊材厂，现在一片荒芜。事实上，这个厂曾经上马的项目，就是获得国家二等奖专利技术的Y5合金项目，而李学恩就是这个厂的董事长兼厂长。

　　曾经，这里绿树成荫，井然有序；

　　曾经，这里众志成城，人人准备大干一场来填补一项国内空白……

　　然而，这一切都如梦境般的破灭了。

　　由白色

　　进入厂区，一条深约半米的长沟横在眼前，两侧办公室的钢门钢窗没了踪迹，里面空空如也。从厂区路面上残留的痕迹可以看出，走向生产区的两侧是绿化带，因为原先的花草树木不是被铲除，就是被齐根砍伐了。

　　眼前的建筑，与其说是厂房，还不如说是废墟更为确切：没有房顶，门窗也被挖走，整个墙面大洞连着大洞，岌岌可危。在废墟边上，堆积着大量的水泥块，不知是什么来路。可是转念一想，这些水泥块和“失踪”了房顶联系起来，就有了答案：有人拆下房顶、砸开楼板取走了里面的钢筋。

　　在厂房与厂房之间的空地上，到处可见深挖的壕沟，而原先的生产车间里面，并没有一件设备，所有的门窗以及相关设施、设备全部不见踪迹。

　　李学恩介绍说，去年正月初八，他们发现厂南墙被扒开一个小圆洞，随之，厂库房内的60多万元库存材料不翼而飞；而后，高压变压器、2公里变压线、机械设备、办公用品等全部“蒸发”，就是厂房的楼梯都被拆掉。“令人发指的是，厂区里被人挖地三尺，所有埋设在地下的管道，全部被人悉数盗走。”

　　看到此情此景，有人不仅要问：竟然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在光天化日之下盗取国家财产？难道就没有人管？那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进退维谷

　　“这件事还得从1994年说起。”李学恩说。

　　当时，泰国花城实业公司老板夏楚雄在兰州投资1000万人民币，委托甘肃省石油供销总公司(李学恩是总经理)选环境好、可投资的项目。

　　是时，担任红古乡政府党委书记、乡长于润堂找到李学恩，说红古乡一支柱产业Y5合金特种焊材，是国家二级发明专利奖的项目，同时又是某区长亲自引进、主抓的项目，希望双方进行合作。

　　“于乡长是政府官员，我对他们深信不疑，对于这个项目也比较满意，便同意将外资60多万元借给红古乡政府。随后，他们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连续多次借走资金累计200多万元。”李学恩说。

　　但是，令李学恩没有想到的是，在此后的三四年，Y5合金并没有上马投产，对方所借的款项也分文没付。这样的结果，不仅引来夏楚雄的不满，且直接影响了石油公司的正产业务，而李学恩则被悬在“半空”，举步维艰。

　　1999年，经过多年的协商，双方达成协议，特种焊材厂连同Y5合金特种焊材专利技术作价561.2万，整体移交给省石油公司。

　　1999年8月29日，红古区政府在“兰洽会”上和省石油公司签订了投资Y5生产协议，红古区政府负责移交Y5合金专利技术及生产工艺和保证厂区无限期使用。协议签订后，省石油公司千方百计地归还了夏楚雄的本息等545.2万元。

　　自此，省石油公司投入290万整修厂房、检修机械、电路、美化环境、购入原材料等，招工进厂进行试生产。

　　可是，在8个月的试生产过程中，他们生产出的Y5合金总是硬度不够，不能产出合格的产品。

　　“我们连续生产了33炉，经过化验都不合格。请教了专家才找到原因：我们拿到的这项专利技术并不完整，这项专利没有到位。”李学恩说。

　　那么，Y5合金的技术专利为什么没有到位呢？

　　“我们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Y5合金项目技术属国家发明专利，专利权归甘肃省机械研究院所有。”李学恩说。

　　对于这样的难题，李学恩只有找红古区政府协商，而对方“保证专利技术到位”的承诺，让李学恩悬起的心多少有些回落。

　　祸不单行

　　“但是，这之后除了等待，还是等待，我们公司业务根本没法正常开展。在Y5合金不能合格生产出来、协议又得不到履行的情况下，我们根据合同条款，在2001年8月18日依法申请仲裁，要求终止与红古区、乡政府签订的协议。”李学恩说。

　　同年11月23日，西安仲裁委员会以西仲裁兰站字[2001]第1号裁决书作出裁决：(1)申请人供销公司与被申请人红古区政府签订的《开发Y5合金生产项目协议书》无效。(2)被申请人红古区政府向申请人供销公司偿还其债务491.2万元，赔偿损失103.11万元，加上申请人已垫付的仲裁费，合计应付供销公司598.66万元。

　　次年2月21日，供销公司向兰州市中院申请强制执行；4月8日，市中院裁定“中止执行”。其理由是：红古区政府在执行期间已提出撤消仲裁裁决申请，指出被执行的主体应是红古区乡政府。

　　11月8日，市中院民事裁定书裁定：“西安仲裁委员会[2001]西仲裁兰站字第1号裁决书不予执行。”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后不久，李学恩得知省机械研究院以1630万元的高价，已经将该专利技术卖给了其他公司。

　　“我们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多年来我公司前后给该厂投入、付出了数百万元，赔进去的人力、精力难以算计，这件事彻底拖跨了我们公司。”李学恩告诉我们，“当时我们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有将人员撤回，留下6名工作人员看守厂区。”

　　2004年11月24日，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李学恩接到了兰州包装造纸厂破产清算组的通知书：“……发现你厂从红古乡转租的造纸厂部分场地，未经造纸厂同意，属于无效合同”；“清算组决定从本通知发出之日起七天内收回你厂所占用的造纸厂场地。”

　　紧接着，厂区被兰州纸板厂查封，看守人员被赶出大门，厂门也被封死。

　　期待真诚

　　“数百万资产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抢劫一空，我公司员工看到后义愤填膺，多少天伤心欲绝，那是我公司员工的辛勤汗水和劳动成果呀！事情发生后，我立即通知红古区有关领导，但他们在一声‘知道了’之后，并未采取任何措施。更有甚者，有领导竟然在电话中这样说：‘这个厂的资产不是国家财产，也不是我们区上的，而是你们公司的……”李学恩说。

　　2002年6月，李学恩曾为此事上访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法院也曾致函甘肃省高级人民法院，要求省高院“认真接谈，督促原审法院依法执行”，但至今未果。

　　对于这件事，李学恩认为：“甘肃省石油供销总公司作为一个合法企业，一个借款人、投资商，期望的是拓宽公司业务，增加公司效益，帮扶地方经济发展为国家增加税收。但是，这份真诚、热情和帮扶，换来的却是伤害，是损失，是痛苦，当然还有众多的疑惑。”

　　李学恩说，欠款一事，长达10年之久，政府至今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和承诺，公司实在拖不起，也没能力再拖下去。在合作协议中，当地政府明确表态：负责引进移交Y5合金专利技术及生产工艺，为什么没能兑现！？关于场地使用，政府办理的房产证，保证场地无限期使用，为什么是一张废纸？西安仲裁委“裁决书”已产生法律效应，为什么得不到执行？焊材厂数百万元的资产被偷盗、抢劫一空，报案后却无人过问，调查追究？

　　为尽快解决这些难题，省石油公司以书面的形式多次恳请红古区政府，希望领导高度重视，专门研究，出面解决，同时提出分期偿还或以煤炭分批偿还的方案，但都没有结果。

　　“我们不相信政府工作的诚信、公正和严肃性，会在某些部门、某些领导身上大打折扣，我相信这件事最终会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李学恩说。

　　3月6日，就此纠纷一事，我们求证于红古区政府鲁副区长。

　　“这件事的发生非常复杂。当时是红古乡政府与李学恩引进甘肃省机械设计研究院的高科技项目，合作主体是红古乡政府与甘肃省石油供销总公司。”鲁副区长告诉我们。

　　据他介绍，1995年，由于省石油公司与省机械研究院合作出现问题，导致此项目搁浅。此后，区政府积极协调双方，多次与省机械设计院、甘肃工业大学等单位协调，但仍不见效果。

　　1998年，区政府看到这个项目无法启动，既而在推介到兰洽会上，同时在会上，区政府在省石油公司和红古乡政府合作协议的前提基础上，再次和省石油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

　　鲁副区长说，再次签定协议，一是便于管理，其次是便于统计区上的招商引资项目，以及显示这方面的成果。

　　“2001年7月，李学恩说西安某公司与其合作，要求红古区政府承诺：从西安引进的资金，区上不能扣款，如果资金出现问题，则由西安仲裁委员会仲裁。为了尽快启动这个项目，区政府出具了承诺书。”鲁副区长，“但是，李学恩并没有从西安引进资金，而是利用承诺书，直接将红古区政府告上西安仲裁委员会。同年11月，西安仲裁委员会的仲裁结果：由区政府赔偿李学恩损失的590多万元。”

　　随后，鲁副区长代表红古区政府，上诉到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不予执行的申请。市中院经过调查，下发(2002)兰法执字第315号裁定书，“将红古区政府列为被执行人，由于证据不足，所以不予执行。”

　　就Y5技术以及厂区用地等事宜，鲁副区长一再强调说：这是企业和技术所有者之间的事，并不属于政府的职权范围，政府的作用就是，协调和做好服务工作；而Y5技术的移交，“是在签定合同之前的即成现实，是完整的就移交完整技术，不完整的就移交不完整的”。

　　随后，鲁副区长告诉我们：“李学恩曾给我打电话说厂区被盗一事，随后我马上打电话派红古乡派出所的同志去查看了，但他们说厂区没有人，也没有东西。”

　　“这不排除有偷盗的可能。但整个厂的机械设备都被偷了，有可能吗？这是他管理上出现的问题，我们红古区的治安没有那么差！”

　　最后，鲁副区长表示：“政府是依法办事、开诚布公的，我们对于特殊企业有政策予以保护，也绝不允许企业遭受破坏。还是那句话：你要启动、发展，我们就协调、服务；双方有了矛盾——仍旧依法办事。毕竟，这个项目区上一直非常重视，我们希望它启动发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