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语们

　　季思聪［美国］

　　原来使用“外国语”

　　的地方，一律改称

　　“世界语言”

　　我们图书馆是个越来越忙的图书馆，出借量年年攀升，根据今年1月份的统计，又比去年同期增加了10％；平均每 天接待读者上千人次——想想这是个只有4万人口的城镇，这个客流量我觉得相当可观；工作人员人均工作量之大，据说在全 州的图书馆里排第二。我工作的技术部，相当于后勤部，由我负责给所有语种的所有图书音像编目。图书馆惯例是，碰到有读 者等着要的书或音像制品，那就得“特快专递”一般，不过夜地做好端出去。赶上这种时候，我们就可能忙得跟打仗似的，赶 得天昏地暗。

　　随着信息检索的电脑化，图书编目的内容也变得越来越繁琐了，某个特定位置上的一个数字、一个标点，都是不能错 的，不然就可能在电脑里找不到这本书，所以编目人员非得细心、耐心不可。如果再碰上非英语语种的书刊，没法自动检查拼 写，就更得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人工核对，最是烦中之烦。

　　偏偏我却是特别喜欢这些“繁琐”，我还不怕任何外国语，尤其是大家最怕的中文，我才是更来劲呢。所以我常常听 到馆里上上下下的人们对我说，他们有了我，实在幸甚。

　　一次，有位华人朋友看到我上班的某一天里一直在和中文书打交道，很表羡慕：“每天看看中文书就挣钱？”其实， 在实际日子中，并不是她以为的那般浪漫。在我每天打交道的图书中，95％以上还是英文的，余下的才是英语以外的“外国 语”，而中文书，又只是这5％中的一部分。

　　前一阵，忽然有读者对我们使用了多年的“外国语”一词表示异议，觉得这种提法好像颇有英语独尊的意味。你看， 太民主了有时候也不免麻烦，用什么词儿都有可能让人看出刺眼来。我本人是实惠派，对于别人用什么词儿给中文书归类都觉 得无所谓，可是馆方的感觉就不能这么轻松了，遇有读者表示不满，他们就得想辙改进。经过征求意见，我们馆决定在原来使 用“外国语”的地方，一律改称“世界语言”，谁也不见“外”，绝对平等对待。

　　据说印度被登记为

　　母语的语言1652种

　　“外国语”也好，“世界语”也好，反正给它们编目的事全是我的。除了中文，我们馆里的非英语书还有西班牙语、 俄语、阿拉伯语和印度使用的好多语种。我自是不懂这么多语言的，不过，我们馆里的雇员差不多可以组成半个联合国，双语 人才济济，翻译的问题基本可以内部解决。要是有了这里的人都不认识的语种，比如印度人说的那些语言，我们还可以上馆外 请义工去。

　　印度不像我们中国，有过一个

　　一般来说，我并不怕应付自己不认识的语言。西班牙语、法语等等，和英语长得很像，靠着字典也能应付；俄语我认 会了它们全部字母与英语26个字母的对应，也可以照猫画虎；中文更不怕了；惟有这“印度语们”，实在让你不由得不怵— —既不字母，又不象形，横过来竖过去，让我蒙没法蒙、猜没处猜，全靠别人给我翻译成英语发音，夹个标签在书里，我才能 把书名作者之类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描到电脑里。人家要是放错了标签，我就全本书都跟着错。然后就可能收到退回来的书和 纸条“据读者反映，此书是印度语之甲语而非乙语，敬请酌情改正”云云。

　　光是记住那些语种的名字就不容易：印地语、乌尔都语、泰米尔语、孟加拉语、泰卢固语，还有字典上也没找见的gujarati 、panjabi……

　　早年有语言学家统计过，印度有179种语言，544种方言，这大概是用学术方法统计来的，因为在上世纪60年 代人口普查的时候，据说印度被登记为母语的语言有1652种。好在使用者比较多的印度语没那么多，也就二十多种吧；而 摊到我手上的，就五六种，还可以应付。

　　眼下就正有一大堆印地语的DVD，读者恳求能够尽快看到，这就意味着这活儿必须尽快完成。可这活儿干起来甚繁 琐，所以我忒快不到哪里去。我正在以最快的乌龟速度，细细地往电脑里一碟一碟地描呢，每干完一盘就想：总比愚公移山好 办多了不是？

　　相关专题：青年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