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步我自信——来自中英大龄女童培训项目的报告

　　她们已经离开学校，不属于义务教育的范畴，但年龄尚小，又不属于妇女的范畴。她们处于一个政府和社会关注的“真空地带”。

　　“我叫徐京，大家可以叫我‘虚惊一场’，我会带给大家很多惊喜。”一个小个子女孩站起来，大声说。

　　“我来自南充市凤仪镇。相信不用多久，我的家乡一定会像它的名字一样，飞出一只‘金凤凰’。”李明话音未落，笑容已在一片掌声中绽放……

　　近日，来自两个国家级贫困县———南充市仪陇县和巴中市平昌县的30名女孩在成都碰面，她们相互自我介绍。

　　这些女孩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英项目大龄女童，她们代表2000名跟自己相同命运的女孩来到成都。

　　“看孩子们今天的表现，根本无法想像她们3个月前的样子。”省妇联儿童工作部部长黄吾燕说。

　　“真空地带”的边缘群体

　　2002年11月，全国妇联/英国国际发展部贫困地区大龄女童技能培训和妇联能力建设合作伙伴项目启动。该项目计划在4年内，在全国6个贫困县实施，四川的平昌县和仪陇县入选。截至今年11月底，该项目将分别为这两个县免费培训2000名大龄女童。

　　家庭人均年收入625元以下，年龄在15-18岁之间的失、辍学女童———这是中英项目为大龄女童下的定义。

　　偏僻的地理位置、不便的交通条件、贫穷的家庭条件造就了女童及其家长封闭的心理。“我们上门去宣传，那些家长都不相信，”平昌县妇联主席戴安英回忆。

　　“大龄女童是弱势人群中的边缘群体。”英方聘请的项目技术顾问、长期从事妇女儿童研究的省社科院社会学所研究员李东山这样描述大龄女童所面对的社会环境：她们已经离开学校，不属于义务教育的范畴，但年龄尚小，又不属于妇女的范畴。她们处于一个政府和社会关注的“真空地带”。

　　3个孩子3种遭遇

　　8岁那年，妈妈赌气喝农药自杀。2001年冬天，爸爸修公路时被石头砸断双腿。小学五年级没念完，邓丽华便被迫失学在家，承担起繁重的家务。

　　2002年，年仅14岁的周青青辍学南下广东打工，最后却被骗光了一年攒下的2000元积蓄。

　　罗小渊永远不能忘记：“那天，老师在教室里说‘学校将劝差生自动退学’。不等老师说完，同学们齐刷刷地看我”。

　　3个孩子的遭遇，正是大龄女童群体的一个缩影。

　　“女童进步，我更自信。”中英项目培训班的任务，就是把这个核心信息传递到每一位女童。中英项目培训没有教材，目标只有一个———女童融入社会的能力。而这种融入能力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自信———培养女童的主动参与意识，而不是把自己边缘化；学习能力———对于可能参与的活动，女童要具备学习相应知识的能力。

　　女童进步了

　　“你刚才看标志了吗？没走错吧？”3月5日下午，刚从浣花溪公园的公厕里出来，邓丽华就被几个伙伴追着问。

　　“当然。女厕所门口有一个穿裙子的人像，男厕所的人像是不穿裙子的。有时候，女厕所门口印着

　　这些女童被接到成都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要检验她们是否真正学会了现代基本生活技能。

　　在中英项目培训班，孩子们不仅学会了写信、寄包裹、上医院看病等生活技能，还学会了果树嫁接、牛羊养殖等生产技能，以及电脑、

　　培训让大龄女童重新拾回自信，开始“用学到的知识改变命运”：邓丽华在家中养了15只鸡、10只鸭、2头猪；黄婧则做好了两种准备：在家养殖牛羊或者到北京“农家女”学校进修……

　　目前仪陇县第一批培训的1050名大龄女童中，已有290人在国内外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12人在本地实现就业，35人在家自主创业；除166人到技术培训学校免费接受再培训，另有7名女童重返校园。而平昌县已经培训的大龄女童，目前亦有20%返校读书，60%外出打工，10%在家自主创业。

　　启示一

　　中英项目冲击基层惯例

　　———一位妇联负责人的感悟

　　“我们爱说‘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但恰恰相反，‘过程’在项目实施中得到英方项目官员超乎寻常的注重。”平昌县妇联主席戴安英说。

　　项目的前期宣传工作向平昌县妇联发出了第一个“警报”。按照惯例，召集有关人员开个会强调一下，宣传工作就算布置完了。可英国人不一样，他们要求县上首先组织培训宣传队伍，然后由点及面，最后每个村要有3个宣传员走家进户，以确保项目内容家喻户晓。第一次试培训的报名日，两个试点乡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个乡由于宣传工作不到位，报名者不足要求人数的一半；而严格按要求进行宣传的龙岗乡，报名者多得要不完。

　　还有一个教训让戴安英记忆犹新：为了早点完成任务，平昌县启动了试培训。然而，试培训进行一个星期，英方项目官员却拒绝承认该项工作已经启动，理由很简单———开班时没有按要求请项目技术顾问到场。

　　中英项目的实施，给戴安英很大启发：“以前，我们做事都是做到哪算哪，现在看来，做任何事都不能急，要先有规划、有统筹，这样做起事情来思路清晰，比较轻松。”

　　启示二

　　教育不是传授冷冰冰的知识

　　──一名资深教师的反思

　　仪陇县教师进修学校教导主任张涛，曾先后从教小学、初中、高中、大专。参与中英项目培训后，这位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教师在反思中总结：“教育不是传授冷冰冰的知识，不合格的孩子是由不合格的家长和不合格的老师共同制造出来的。”

　　中英项目要求对大龄女童采用参与式教学方法，它要求教师努力营造一种轻松和谐的气氛，充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例如：一个女孩上当受骗了怎么办？传统教学方式是我把答案告诉她；而在参与式教学中，我会设计相应的情景，让学生们一起讨论，轻松发表自己的看法，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然后大家一起得出结论。

　　刚到培训班时，孩子们普遍都很自闭。可后来有一次上课玩游戏，当我说“这个游戏要选一个最聪明的同学来配合”时，没想到，25个同学中有20个人举起了手。

　　我用三句话形容孩子们培训后的变化：敢于开口说话了，敢于挺起胸膛走路了，敢于敞开心扉交流了。

　　以前在学校教书时，我也像其他人一样，常常教育学生“学习是为今后服务，苦尽甘来，现在苦一点是应该的”。可是现在，我要说，教育首先应该是育人，教育应该让学生感到学习不仅是为了将来，不仅仅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快乐的生活方式。■本栏采写：本报记者陈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