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警互轰案的罗生门叙事

　　-本刊记者/王骞

　　徐步高的“香港魔警”形象，在媒体的真实与谎言中丰满成型，但港警互轰案仍有众多谜团待解

　　三警互轰，两死一伤、再牵出

　　一把失枪、五年前两桩人命旧案。2006年3月17日凌晨，发生在香港繁华地段尖沙嘴的港警互轰案，以能与《 无间道》相比拟的复杂案情，点燃了普通大众的好奇之心，并成为媒体焦点。

　　当日凌晨1时15分左右，两名巡逻警察曾国恒、冼家强行经广东道与柯士甸道交界的地下人行通道时，和着便服带 假发的现役休班警察徐步高发生枪战。十几声枪响后，曾国恒面部中一枪身亡。徐步高身中5枪身亡。冼家强面部和小腿被射 中两枪，却侥幸逃过鬼门关，现已从深度昏迷中苏醒，逐日康复。

　　案发后一个半小时不到，香港警方即通过互联网发布枪案消息。案发后第四天，3月20日，还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 体公布最新进展。但提供的信息有限，并以案件正在调查为由，至今拒绝透露本案唯一目击者——冼家强的口供内容。

　　一个休班警察为何会和巡警发生枪战？谁先开了第一枪？还有其他涉案者吗？在警方没有明确答复的情况下，港媒各 使着数，给出了真假莫辨，甚至互相矛盾的案情调查。

　　警方版本：疑犯

　　2006年3月20日，在警方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香港警务处助理处长(刑事)李家超表示，本案仅涉及在场的 三名警察，徐步高是有计划、有策略地袭击33岁的曾国恒和28岁的梁成恩警察。他同时又强调，调查显示，在大屿山东涌 警署任职的徐步高和两名警察并不相熟。

　　李家超还透露，三警共互射10颗子弹，射向徐步高的5颗子弹，均来自曾国恒的枪，徐步高使用的是三八左轮枪， 是5年前被杀警察梁成恩的失枪，内仅有3颗子弹，一颗射中曾，两颗射中冼。冼国强射出2发子弹，未击中任何人。

　　3月23日，在澳门开会的李家超又告知媒体，警方有证据认定徐步高是5年前两桩人命旧案的幕后疑犯。这两桩旧 案是：2001年3月14日，隶属梨木树警署的25岁警员梁成恩，在处理一宗噪音投诉时，误中凶徒布下的“死亡圈套” 。

　　梁上楼后遇偷袭，被近距离连开5枪毙命。他的警枪、快速入弹器及6发后备子弹亦同时失去。

　　案发后，警方悬红100万港元缉凶。

　　2001年12月5日，荃湾丽城花园恒生银行内，一名蒙面悍匪闯进银行与巴籍警卫纠缠时，当场连开三枪将巴籍 警卫枪杀，掠去近50万元现金。警方事后怀疑凶徒所持凶枪为警队失踪枪械，并与梁成恩案有关。

　　目前警方正在调查徐步高恒生银行劫案赃款、梁成恩失枪的快速入弹器下落。

　　案发第4天即召开新闻发布会，香港警方公布案情的速度，远快于平常。但不出示关键证据的举动，引发媒体质疑， 这是否为一种办案策略。

　　4月2日出版的《亚洲周刊》称，2001年的荃湾恒生银行劫案中，警方苦于没证据。但注意到案犯穿着一双名牌 球鞋，便通过厂商在杂志上刊登球鞋可以旧换新的广告，希望能引蛇出洞，无奈罪犯始终没上钩。

　　媒体版本：魔警

　　枪案在周五凌晨发生后，媒体的报道如在现场，连三警之间的眼神变化都能详细描写。媒体随即还整理出徐步高的成 长史。

　　1980年，10岁的徐步高随父从福建来港，因为不会说粤语，被同学讥为“大陆仔”而颇受欺负。不过体形微胖 、人缘不错的他，中学时，曾被选作班长和学生会主席。

　　此后他渐渐地爱上了一些有攻击性的体育运动，练习跆拳道，加入手球会，练出了一身肌肉。性格开始显得倔犟和执 拗。预科毕业时徐体格魁梧，同学在街上碰见他，几乎都认不出他来。

　　毕业后，徐步高曾经做过几年的金融经纪，曾一度到希腊流浪。1993年回到香港开始投考警察。在警察学校时， 徐步高学习努力，左右手都可以开枪，被称为“枪神”，毕业时成绩优异获得学校颁发的“银笛奖”。

　　但他在多次职务升级考试中均没能得到机会。2000年的一年中，他就曾3次参加升级考试。在2105名考生中 以68分名列第二，随后还曾接受警方内部刊物《警声》的访问。可上司认为其性格有缺陷而拒绝推荐他升职。

　　职业的失落和性格的张扬，塑就了徐步高的双面性格，虽然升职无望，徐步高却频频在媒体露面。2004年，他参 与了香港“7·1”民主游行，穿着白色的衬衣，头上裹着一条白布，一身“孝服”，手持写有“民主”两字的神主牌，站在 记者镜头前。

　　3月22日，媒体言之灼灼，警方在徐家搜出日记，其中表示他被人瞧不起要“发愤图强”，且提及警察交班路线以 及“急需子弹”等字句。日记中甚至还列有一些富豪名单。

　　3月23日，更有媒体揭露，徐步高的私人电脑里有董建华的详细资料，故推测他下一次行动就是刺杀前特首，袭警 意在夺枪。几日后警方公开回应，他们未见过什么日记。

　　更有媒体爆料，徐步高有包二奶、

　　亲友版本：好人

　　但在港媒对徐步高家人和街坊的采访中，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徐步高的负面评价。

　　徐步高住地，东涌裕东苑的邻居刘太称，徐颇为健谈并喜欢跑步，时常看到孩子跟着他跑，他也喜欢和孩子们打交道 。

　　两年前开始为徐女儿上门补习英文的英籍青年阿JACK表示，印象中徐有礼貌及很少发脾气，知道徐喜欢爬山、游 泳及打拳，感觉上是一个健康的人。他从未听过徐谈论关于赌博或赌马的话题，其与徐家的交往两年中受到热情对待，令他深 受感动。

　　案发前经常和徐步高一起巡逻的一位女警员说，她也不信是徐作的案。因为徐步高平时给人感觉很正气，她还记得第 一次跟徐步高见面时，他笑得很阳光，他自我介绍叫“tiger”，有时他还教自己如何做好警察。

　　徐步高的老母，更不能接受这场变故。她眼里的儿子有正义感及上进心，认为不对的事，一定要管到底。“最近有次 在街上见到个少年乱抛垃圾，他都会去责备对方，不怕遭人报复或难为情。”

　　她还提到儿子非常节俭，工作时还会带着家里做的盒饭。徐老太表示，所有人都认为徐步高是抢枪行劫的疑犯，但抢 回来的钱又在哪里呢？

　　徐步高的妻子遭此变故后，已带着他们6岁女儿搬离原住地。她表示警方在未出示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指认徐步高是 疑凶有失公平，家人为此承受过大压力。

　　她通过律师发表声明称，自己“嫁的不是一个魔鬼”，而是一个疼爱妻子、孝顺母亲、宠爱女儿的好男人，希望媒体 不要再胡编乱造，往死者家人“伤口上撒盐”。

　　好人、魔警、疑犯？徐步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依旧是个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