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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沟 夹在城市中的尴尬(图)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04日05:57 华商网-华商晨报

  

青草沟 夹在城市中的尴尬(图)

  夏鸿祥自1991年开始在青草沟做豆腐坊的生意

  

青草沟 夹在城市中的尴尬(图)

  这个8蹲位旱厕所需要满足的人群是附近400口人

  

青草沟 夹在城市中的尴尬(图)

  黄善庆老人每天都要到离家近200米的公用水龙头接水

  

青草沟 夹在城市中的尴尬(图)

  在青草沟摩托车已成下岗职工谋生的手段

  

青草沟 夹在城市中的尴尬(图)
随着岁月的流逝,青草沟已渐渐“衰老”■本版图片由本报记者石立飞摄

  关注辽宁棚户区改造上篇

  2004年12月26日,刚刚履新12天的辽宁省省委书记李克强前往“煤都”抚顺,就棚户区问题进行专门调研。

  80天后的2005年3月16日,辽宁省下发《全省城市集中连片棚户区改造实施方案》,自此,辽宁省24.8万户,844.4万棚户区居民居住条件开始了史上最大规模的改变。

  由平房迁入高楼,是人居住环境的变迁,同时也是棚户区居民命运的变迁。因此,我们今天站在“环境影响命运”的高度,在李克强书记视察之后一年零四个月的当口,回望、守望、展望辽宁省棚户区改造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我们在报道中,摒弃了以往类似报道中大而全的做法,而是仅选择了一个点———抚顺正处于棚户区改造的青草沟,来记录此次棚户区居民命运的改变。

  我们期待着,我们的这组报道能够替此次辽宁省最大规模棚户区改造保留一段信史,同时谱写一段传奇……

  一块煤,曾经在这里被掘出,流向全省,流向全国,自此,这里的人便与煤炭生发出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因煤而生,也环煤而居,更视煤而荣!

  可近百年弹指一挥间,当这里的煤炭业经历“辉煌———低谷”两重天后,这些为共和国贡献了6.5亿吨煤炭、创造了47亿元利税的当年的煤炭采掘者们,令我们有一种特殊的牵挂。

  环煤而居的他们,居住的房子50年不变,生活水准50年间提高缓慢,这里因此被称作棚户区。正是这种“生在城市却不如城市”的棚户区现实,使得这里的居民不自觉地生发出“今昔是何年”的尴尬!

  A“俺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儿”,城里人,是青草沟居民引以为豪的称谓,这儿的居民也具备着城市居民生活中具备的一切特点———

  “农村的地址没这么写的吧?”

  3月28日,就在记者结束5天采访,准备离开青草沟的当口,75岁的郭景荣仍旧在街口嚷嚷着,“俺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儿!”

  城里人,是青草沟居民引以为豪的称谓,同时也是使他们产生心理落差的根源。

  在郭景荣提供给记者的户口簿上,他家的地址是露天区老虎台派出所虎东一街001栋006号,“农村的地址没这么写的吧?”郭反问记者,随后又指着户口簿上家庭成份一栏内的“非农业家庭户口”几个字说,“我没骗你吧!”

  而实际上,青草沟作为抚顺市东洲区老虎台街道办事处辖区内的一片平房棚户区,确实是抚顺市市区的一部分———它内设2个社区(青一、青二社区),面积1.7平方公里。

  青一社区的社区书记任毅夫在介绍职务时强调,“记住啊,我是城里的社区书记,而不是农村的村支书!”

  而生活在这里的3704户,8518位居民,也具备城市居民生活中具备的一切特点。

  早餐喝豆浆吃油条已成习惯

  3月26日清晨6时15分,在虎东一街132栋6号的夏鸿祥家门口,前来买豆浆的居民已经排起了长队。

  3毛钱一水舀子,另外再搭两个塑料袋儿———这个传统,夏鸿祥已经保持了16年。自1991年开始,夏鸿祥就在这里卖豆浆,他的邻居,52岁的王玉兰开始炸油条,两家“珠联璧合”,共同养成了青草沟居民一以贯之的饮食习惯,“农村有早上喝豆浆、吃油条的习惯吗?”王玉兰问。

  在夏鸿祥家北面,是“百美姿发廊”、“情思发廊”等几家发廊,“农村剃头的地儿都叫理发店,你瞧我们这儿,可是跟抚顺市里叫法一样……”一发廊老板说。

  发廊生意车水马龙,做头发的价格从10元到100元不等,种类从焗油到染色样式不一,青草沟人对头发的爱护程度,并不较都市人逊色。

  这里居民几乎家家遛狗散步

  5天的调查采访中,记者发现即使是在休闲方式、生活习性上,青草沟人也与城市中人没有二致。

  在青草沟,几乎家家都养狗,遛狗散步是这里居民最重要的休闲方式,无论是清晨还是傍晚,路上随处可见遛狗人。

  B青草沟确确实实是城市,但在现实生活中,具备城市称谓的青草沟,却缺少城市所应必备的一切配套基础设施———

  缺少自来水没有排水设施

  3月27日清晨,75岁的郭景荣起床穿衣后,提着两个水桶来到了300米外的水源供应地,这是他一天生活的开始,同时也是青草沟一天的开始。

  水源地是青草沟统一供水的地方,由于经年遗留下的地势原因,青草沟内没有自来水,政府为了解决此问题,每天早5时30分至8时,在水源地定时放水,全沟里的人都要来这里打水供一天使用。

  与缺少自来水情况相类似的,是青草沟没有排水设施。

  “倒脏水的话,得提着脏水桶走上500米,把水倒进三角河……”按照青二社区书记张玉兰的介绍,造成青草沟无排水设施的原因在于青草沟独特、恶劣的地貌。

  青草沟的地貌属于盆地,东面是长白山余脉,西面是东北平原,四周被西露天矿和老虎台矿包围。“沟”就是意指“山沟”,中间貌似一个圆形的锅底,作为青草沟地势最低洼的地方,三角河距离地平面落差达80余米,它因此成了青草沟以及附近所有污水的聚集地。

  全沟只有一个大众浴池

  污水常年聚集于此,无法排放,于是细菌滋生,据35岁的李雪君介绍,青草沟居民患肺结核、肝炎等疾病的不少。

  李雪君是青草沟社区门诊的负责人,这是青草沟惟一的医务部门,不足20平方米的医疗室,3张病床。社区门诊的治疗范围仅限于治疗头疼、恶心。

  “大病治不了,看着不行就赶紧让去矿上医院……”李雪君承认,自己仅仅是卫生技校毕业,“医疗手段有限……”

  青草沟另一个“惟一”,是供全沟人洗澡的大众浴池———花费1元钱来“净”身的居民络绎不绝,“缺浴池,这一点确实有点儿砢碜,不像是市里……”居民抱怨。

  大旱厕坑坑洼洼大马路

  同样让青草沟人感觉面上无光的是青草沟的厕所。

  青草沟的公厕全是旱厕,而且数量严重不足,在水源地东边5米处的圆厕所,是一个有着8蹲位的大型旱厕,它所满足的人群是附近130户,近400口人。3月28日早,郭景荣为了上厕所,排队达10分钟,这让他好生憋闷了一阵。

  同样令青草沟人憋闷的,还有他们日夜行走的马路。

  青草沟的马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贯穿整个沟里的、南北走向长达5000余米的虎东一街。

  锅底状地貌形成的巨大地势落差,造成虎东一街除了是青草沟的交通要道,同时也是青草沟最主要的排水通道。“去年下大雨,水就沿着虎东一街一直流,最后全流到了三角河里……”郭景荣说。这个现实造成的后果就是,虎东一街“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

  虎东一街进入夜间,其不堪状况更加让人不齿。“晚上没路灯,马路全是坑;走路像探雷,没事别出门”。

  C青草沟人在心理上从城市到乡村的巨大反差的交会点,则集中体现在青草沟人居住了一辈子的房子上———

  忆往昔:青砖绿瓦争抢名额

  来自东洲区老虎台街道办事处提供的资料,青草沟内有90%以上的住户是矿工或家属,因此,追溯这些矿工居住的房子,就不得不与老虎台矿的发展以及出台的相关政策进行联系。

  1932年成立的老虎台矿系当时日本人所建,为了更大程度榨取中国矿工的劳动价值,日本人便在老虎台矿旁边的盆地里,用木板为中国矿工搭建了窝棚,即一种用臭油漆抹盖儿的平顶房,这是青草沟有人进驻的开始。

  1940年,日本人又在木窝棚的基础上增盖了一批黑砖房,这些居住房的形成,就是青草沟棚户区的雏形。

  上世纪50年代开始,老虎台矿煤炭工人数量激增,据矿上提供的资料显示,最多时达到12000多人。这样造成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日伪”时期的平顶房、黑砖房数量严重不足,矿上于是出台相关政策:在已有平顶房、黑砖房的基础上,翻盖、增盖相当数量的红砖房、青瓦房。

  1950年至1980年建房政策结束,青草沟增建公房(免费)175栋(1栋为10户),增建自建公助房(自己承担部分费用)200余栋。

  伴随着青草沟矿工居住房的激增,老虎台矿的兴旺也在这时候开始了,“矿上一年能为抚顺市创造至少上千万的财富!”老虎台矿物业处赵书记说。

  这是青草沟最繁荣、最值得留恋的年代:青草沟矿工的收入在六七十年代达到了100多元,而其他地区工人的收入仅仅20余元;这个时代新建的房屋也成了矿上的紧俏用房,“都是矿上的干部、劳动模范、三好工人争到名额后才能搬进去……”

  1964年入住的郭景荣回忆起当时的入住情景时,用“青砖绿瓦、屋舍俨然”八个字形容,“每一家都是亮亮堂堂的,每一条路都是宽宽敞敞的……”

  而实际上,郭景荣记忆中的青砖绿瓦仅仅是24.8平方米的简易房,但这已足够让那个年代的人兴奋了,“这可是属于市区的房子,普通工人还搬不进去呢……”

  看现今:房屋老旧无人维修

  美好的生活在上世纪90年代戛然而止:与老虎台矿效益滑坡、下岗工人激增同步的是这批盖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房子开始日益老化。40年间,这批房屋早该享受到维修改善、更新换代的待遇。但青草沟却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

  一方面矿上受效益掣肘,早已无力对房屋进行维修;另一方面每个家庭繁衍后代,子女大量增加。于是展现在人们面前的青草沟,就是记者采访几天所看到的景象———

  为了扩大居住面积,每一个家庭都存在着向外私接房屋、乱接房屋的现象,这种做法的直接后果就是青草沟原有的宽阔道路被完全打乱,“九沟十八岔,岔岔有人家”。青草沟自此形成了“路多、岔多、路窄、难走”的格局。

  郭景荣告诉记者,2005年一次着大火,市里紧急调来了多辆消防车,但由于路窄且泥泞不堪,车子根本开不进来,“于是眼睁睁看着大火把一趟房子全烧了……”

  与此同时,多年失修的房屋,也陆续出现了墙体开裂、四处透风的现象。

  抚顺市房产局局长史有成这样评价青草沟的房子:“50多年了,棚户区的老百姓生活水平不仅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下降了。原来的新房都变成了旧房、破房,这些矿工把财富都贡献给了国家,却把困难留给了自己……”

  D房屋的破旧、环境的恶劣以及市政配套设施的缺位,正在现实生活中,带给以城市户口自居的青草沟人无尽的尴尬———

  青草沟的小伙娶媳妇难

  “已经5年没有姑娘嫁进青草沟了!”青二社区书记张玉兰说。

  在青草沟,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小伙子娶媳妇就成为了一大难题,“同样是城里人,但一提到房子,青草沟的小伙子就觉得矮上半头……”

  一个在青草沟流传颇广的事件是,李桂芬(化名)的儿子在河南农村谈了个对象,一年间里两人已到了婚嫁地步。当时女孩儿看中的,就是李桂芬家的城市户口,但女孩儿来到青草沟一看就改变了主意。“女孩儿说我家的住房条件还比不上河南农村呢……”

  学生一年年不断流失

  与招不进姑娘的情况相反,青草沟恶劣的环境使在这里就读的小学生不断流失。

  在49岁的校长商玉藏记忆中,1991年还尚有学生1100名的虎东小学,目前仅剩251名,“稍微有点儿能力、有点儿钱的家庭早就把孩子转走了……”

  3月28日,记者在虎东小学看到,按照24个班规模建造起的4层教学楼,里面空空荡荡。在记者随后进行的询问中,孩子们的普遍回答是“一定会努力学习,长大了离开青草沟!”

  而那些已考出去的学生则更不愿意返回家乡。3月26日,在刘成明(化名)家,记者与其考到锦州一所大学的儿子在电话中进行了交谈———

  记者:毕业以后会回来吗?

  刘(反问记者):回去后还会有前途吗?

  记者:跟同学们谈论过自己的家乡吗?

  刘:有啥好谈的,我可丢不起那个脸……

  沟外人对青草沟的歧视

  一方面是青草沟的孩子对家乡感觉自卑,另一方面是沟外的人也对青草沟普遍持歧视态度。

  3月28日,在紧挨青草沟的矿前社区,居民王友亮向记者历数了青草沟的“没有”:没有电影院、没有公园、没有浴池、没有网吧、没有下水道……“他们没啥娱乐节目,所以才净遛狗来着。”王友亮说。

  比王友亮更直接的是张志峰,“青草沟那疙瘩也配称作城市吗?我看啊,连农村都不如!”听到这话的郭景荣气愤不过,于是索性站在街口嚷嚷道,“再咋地,我的户口簿上写的也是非农业户口!”

  记者体验

  一棚户区居民的生活片段

  郭景荣75岁,露天区老虎台派出所虎东一街001栋006号居民,自1955年从部队转业后,就开始在老虎台矿从事钳工工作,1984年退休。

  目前已在这片棚户区生活了51年。

  ■“房子不会漏雨吧?”黑暗中曹淑贤问老伴儿

  ■隔了10分钟,曹淑贤又担心地问,“补得严实吗?”

  ■伴随着越来越深的夜色,透风的屋子里,温度也越来越低

  在劈完了最后一根柴火后,75岁的郭景荣和老伴儿曹淑贤这一天的生活彻底结束,他们熄灯睡觉了。

  从16时许,天边开始下起雨夹雪,抚顺反常地冷。

  “房子不会漏雨吧?”黑暗中,曹淑贤问老伴儿。

  “应该不会!一个月前不是刚刚修补过屋顶嘛。”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隔了10分钟,曹淑贤又担心地问,“补得严实吗?”

  白炽灯亮了。郭景荣披上外衣,推开房门看了看。

  这是3月27日20时30分,记者夜宿郭景荣家,体验了这户老棚户区居民的片段生活。

  白炽灯灭了,西北风越刮越大,半个小时后窝在被子中的记者,已经明显感觉到“嗖嗖”的西北风穿过墙皮、窗棂、棚顶向屋子中央袭来。

  这是一间门朝东,面积不过24.8平方米的厢房,棚高2米,壁厚8寸,在历经了51年的风蚀虫蛀后,它已经太老旧,太残破了,以至于稍有风雨吹打就会“险相环生”。

  伴随着越来越深的夜色,透风的屋子里,温度也越来越低,郭景荣下地添了把刚刚劈完的柴火。

  与青草沟所有居民一样,郭景荣家也是靠矿上供应的天然气取暖、做饭,但在记者夜宿的这天,由于受当地地势影响,青草沟的天然气供应出现了问题———火苗特别小,郭景荣只好拾了些柴火预备着。

  柴火很快就烧完了,瞬间的温暖根本无法抵御西北风的侵袭,屋子重新回复寒冷,就是在这样的寒冷中,墙角的老式挂钟响了5下。

  已经是清晨5时了,虽然屋子外仍旧是漆黑一片,但郭景荣却不得不起床穿衣,“得去水源地接水了啊!”

  头一天的雨夹雪,造成了从郭景荣家到水源地那一段本已不堪的路更加泥泞。上年纪的几个老龄邻居结着伴、手搀着提着水桶来到水源地接水。

  倒脏水、接自来水、劈柴火,一个75岁的老人在从事这些繁重的体力活时,并不是不需要年轻人的帮助,但郭景荣身边没有,青草沟多数老人的身边也没有———他们的子女多是因为房子等原因,早已搬出了青草沟。

  白天留给郭景荣等青草沟老人的,除了孤寂还是孤寂。“我不喜欢养狗,所以只好看看电视……”家里一台1983年购买的金凤牌彩电成了郭景荣一天天的陪伴,而老伴儿曹淑贤消遣日子的方式是纳着一双又一双的鞋底儿……本组稿件由本报记者萧暮宇姚远采写(下期请读者继续关注本报关于棚户区的中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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