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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入花丛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04日10:24 现代快报

  四月留守江苏,五月到山东,六月之后在辽宁、内蒙古,九月还乡,来年一月去广东……

  21年来,养蜂人老吴夫妇从未停止过追赶春天的脚步。老吴说:“我们就像流浪汉,但我们追着春天跑。”

  成千上万只褐色的小精灵扇动着翅膀在乡间大片嫩绿和金黄的色彩中上下翻飞一间墨绿色尖顶小屋藏在数十棵参天梧桐树之间养蜂人的家就坐落在南京市江宁区周岗镇这个满眼春色的地方几十只深褐色的蜂箱整齐地摆放在小屋的四周“嗡嗡嗡”的声音混合着油菜花芬芳的气息,陌生而亲切记者凑近蜂箱,小精灵们立刻蜂拥而至……

  养蜂人吴祖林和妻子范凤华十几天前从溧水柘塘的家来到这里,在梧桐树与油菜花深处搭起帐篷,放下蜂箱。老吴的小屋仅8个平方米。一张生了锈的铁床,棉被上绣的是大得夸张的牡丹花,20年前的款式。

  夫妻俩头上均已冒出一些白发。老吴侧坐在门口光亮处,双手不停地在往黑褐色的蜂巢里挑着什么,指间满是粗粗的纹路和老茧。老范胸前围了件藏蓝色的围裙,拇指和食指间夹着一根六七厘米长的木棍,灵活地将蜂巢里的东西往一只塑料桶里送。蜂巢框架上拇指大的绿色塑料小孔密密麻麻排列,范凤华说每个框架有66个小孔,蜜蜂将蜂王浆吐到小孔里,喂养未来的蜂王。每隔3天,他们就要将框架从蜂箱里拿出来,以防蜂王破茧而出。

  老吴边忙着在蜂巢里刮蜂王幼卵,边说:“不采花粉的时候,一箱蜂一年要喂120斤白糖,我们有60多箱蜂,一年就要4吨白糖。”养了21年的蜜蜂,老吴的蜂箱从最初的20多个增加到现在的60多个。收成好的年份,一箱蜂一年能产100斤蜜,差的只有三四十斤。养蜂,耗掉了他们太多的心力。每天,夫妻俩从早晨6点多开始,忙着舀蜜、刮浆、喂蜂、清理蜂巢,一直到下午3点左右才能稍微歇一会。

  “蜜蜂要采蜜,我们的任务就是将蜜蜂管理好,把它们身体养壮。”老范说完将白糖撒在水壶里摇匀,然后到屋外将白糖水小心地倒在凹槽里。成群的蜜蜂迅速赶来。记者心里一紧,老范却爽朗一笑:“我们每天都会被蜇几口,开始挺疼的,现在都习惯啦。”她说:“被它们盯有好处呢,每个人身上都有毒。看看,全国养蜂人生癌的少得很。”

  说起花,养蜂人的神情是灿烂的

  老吴的小屋不通电,当然也没有电视机。小屋周围没有人家,只有大片的油菜花。21年来,老吴夫妇的家就在四野的花丛中。四月在江苏,五月到山东,六月之后在辽宁、内蒙古,九月还乡,来年的一月去广东。老范掰着手指头说,一年只有四五个月在家里。每到一个地方,老吴的帐篷、蜂箱、蜜桶等家什统统要带走。老范双手对着天空环抱了一下,向记者演示搬家的辛苦,“每只蜂箱都有六七十斤重”,卡车开动的时候,老吴夫妇睡在蜂箱上,用绳子一头系住自己,一头系在蜂箱底部,就这样,他们在卡车上跟蜜蜂们生活在一起。

  “我们就像流浪汉,但我们追着春天跑。”在老范眼里,什么花都好看。“葵花、杨槐花、荞麦花、木樨花、油菜花、山楂花、野百合、椴树花……”说起花,老吴夫妻俩的神情是灿烂的。

  没有人群,没有电视,无法了解外面的世界,养蜂人的生活是否太枯燥了?“怎么不枯燥呢?”即使说这话,老范依然是乐呵呵的。老范说,虽然没有电视看,没有人群聚集,但是可以闻到花香,看到许多忙碌的小蜜蜂。老范嘿嘿一笑说,简单有简单的好。上世纪80年代,老两口挂念家里的孩子,他们就提笔写信。写信都是因为有事,没事一般是不会写的,因为搬家频繁。

  他们说,蜜蜂采过花粉会给植物产量增加30%,农民们都喜欢蜜蜂过来。到了一地,他们扎营在靠近村庄的花丛里,尽量与村民熟悉起来,闲下来的时候跟村民聊聊天。“出门在外嘛,一般来说他们挺好的,给我们点素菜吃吃,请我们看看电视,我们也给他们蜜糖吃吃。”老范和老吴有着朴素的农民的互助精神。

  甜蜜的事业苦涩的市场

  来到周岗十几天了,老吴说才打了1斤蜜,他有点急:“天气冷,白天黑夜温差大,一般打蜜要温差小才好打。”老吴点了根烟,吸了起来。“现在白糖涨价了,可二十几年了,蜂蜜厂到我们手里收购,一斤蜜才两块钱,白糖都快这个价了。”老范在一边补充,要是碰到自然灾害,天气不好,或者采蜜的地方打了药水,蜜蜂会死掉很多。“有一次,我们去采蜜,那片油菜花刚刚打了甲胺磷,结果一次就死掉40%。”回忆那次痛苦经历,老吴夫妇的神情有些黯然。

  老吴停下手头的活,拿下眼镜,嘱咐记者:“你们一定要多宣传宣传,像我们这样的养蜂人都是老老实实的,就是那些小贩,收了蜂蜜,掺点白糖和水,把蜂蜜市场都搅乱了。”老吴猛吸了一口烟,眼睛里有些疑惑:“今年国家说要整顿蜂蜜市场,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好一点?”他又将眼镜戴上,继续刮蜂王浆。

  老吴的儿子在织布厂上班,女儿结婚刚生下孩子。儿女们并没继承老两口的职业,老吴淡淡地说,“他们嫌苦”。

  戴了眼镜的老吴时不时闭上眼休息一会。“50多岁的人了,眼睛不行了,干不下去啦。”老范叹了口气。家里不多的两三亩地早就被征用了。如今,老吴夫妇的养蜂生意也不如往日。老范的脸上有了些忧愁。24岁的儿子快要娶媳妇了,四五万元的彩礼是要的,而十几年前的小二楼也是要重新装修的。老范苦笑了一下,又开始埋头干活了。快报记者许小红快报记者施向辉摄

  【资料链接】

  江苏蜂农约有3000多户。蜂蜜的直接酿造者都是蜂农,蜂农卖蜂蜜给蜂蜜制造厂进行加工,最后经过销售等多个环节到达消费者手中。由于现在农村的年轻人普遍不愿意从事养蜂经营,蜜蜂养殖业正面临劳动力青黄不接的局面。近年来,全国蜂蜜年产量约20万吨,江苏约占十分之一。江苏省18万箱的蜜蜂养殖量,占全国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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