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胜芳镇部分工厂直接将工业废酸排入井下 | |
---|---|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06日11:53 中国质量万里行杂志 | |
如今的胜芳镇 污水河 排污企业 远近闻名的薄壁管和金属玻璃家具生产基地,全省第一个亿元镇。这就是素有“胜水荷香,万古流芳”美誉的北方水乡——河北省霸州市胜芳镇。但是亿元镇的称号换来的却是对生态环境的严重损毁。更有甚者,部分生产企业为了逃避罚款、节约成本,竟然直接将工业废酸排入井下,实施了令人瞠目的所谓“零排放”。 ◎实习记者 辛国奇 >> 暗访 废酸不处理 直接排井下 “这些年好多厂家为逃避罚款,都在厂内打了深井,直接把废酸排到地下去,渗不到地下去的多余废水,就接根管子排到河里。” 3月初,本刊接到知情人举报,称河北省霸州市胜芳镇的部分轧钢企业,将未经处理的工业废酸直接排入挖好的深井内,致使昔日北方水乡的地下饮用水被废酸严重污染。得知这一情况后,《中国质量万里行》机动暗访组记者随即进入胜芳镇进行调查。 2006年3月5日,一个星期天,记者以购货的名义进入胜芳镇建华轧钢厂进行暗访。 这是一家颇具规模的轧钢厂,一进厂区,记者看到已经加工好的轧钢制品经过捆扎后,整齐地码放在院内。记者表明来意后,该厂工作人员询问记者,是搞国内贸易还是要出口,记者说是要出口。 “周末还这么忙啊?”记者问道。“我们这不分周末不周末,有活了就得干,最近的订单特别多,所以只好加班了。”一名工作人员说。 在给记者报完价后,记者询问出口货物能否保证按时交货,该工作人员说:“我们这一年出口上万吨呢,这点不用担心。”随后,记者要求参观一下生产线,对方迟疑一下后便答应了。 在参观过程中,该厂的工作人员始终跟随着记者。记者注意到,该厂按照工艺流程分为数个车间。有的车间进行酸洗,有的车间进行加热轧制,有的车间进行冷却剪切,还有负责捆扎包装的车间。 在酸洗车间,记者看到工人们将钢坯放入含有硫酸和盐酸的酸水内浸泡,浓重的酸性气体和金属味道遍布车间。经过浸泡后的钢坯变得透亮,但酸洗池里的酸水却异常污黑。 虽然是星期天,但记者在轧钢车间里看到的却是一派繁忙景象。吊车正在不停地把炼好的钢坯运进加热炉里,加热炉烧得正旺,溶化的钢坯很快就被轧成了钢条。 记者留意到,酸洗车间有一条管道通向了车间外面,酸洗钢坯的大量废酸液正顺着管道往外流出。 看到这一幕,记者问该厂工作人员这些废酸怎么处理,工作人员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肯定要处理掉,但如果要很好地处理,给您的报价肯定不会是那么低了。” 记者在酸洗车间外发现,这根排酸管道被分成了几条,有的直接被埋入地下。在纵横交错的管道中,记者发现其中一条正通往一个角落。记者趁该厂工作人员接听手机时,顺着这条管道往前走,在角落处发现了一口深井,管道里的酸液正源源不断地排入井内。在整个厂区内,记者没有发现任何废水处理设备。 胜芳的普通百姓对轧钢企业将废酸直排入井的做法早有耳闻,一位家住轧钢厂附近的居民告诉记者:“这些年好多厂家为逃避罚款,都在厂内打了深井,直接把废酸排到地下去,渗不到地下去的多余废水,就接根管子排到河里。” >> 诱因 节约成本 逃避罚款 “现在是市场经济,各厂家竞争的都很厉害,治理污染所花的钱太多肯定要提高产品成本,没有了价格优势,怎么去和别人竞争?” 胜芳人现在给外地人介绍自己家乡时,往往会提到两个基地——薄壁管生产和金属玻璃家具生产基地。 据了解,胜芳镇目前有200余家金属延压生产加工企业,年产值80亿元,已成为全国最大的薄壁管生产基地,产品畅销欧美和中东地区,胜芳的金属玻璃家具在全国也占有相当大的份额。 轧钢行业的一位业内专家告诉记者,胜芳镇目前有各种微型钢管生产加工企业近200家,一般来说生产一吨成品基本需要0.3~0.4吨左右的水,而胜芳镇有的厂子一年就能生产四五十万吨产品,耗水量可想而知。业内人士透露说,当时将胜芳镇规划为轧钢生产基地,这里丰富的水资源是决策者们下决心的重要因素之一。 业内专家保守估计,胜芳镇的所有钢管生产加工企业每日排放废酸的量至少在150立方米左右。这些废酸对地表水和地下水造成的严重污染,以及给人畜饮水和农业生产带来的困难,目前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 轧钢行业中的酸洗工艺是必不可少的,只要生产就有废酸要排放,那么为什么一些生产企业不对之进行处理就随意排放,甚至将有毒废液不经任何处理直接排入深井内呢? 业内专家说,其实我国目前有很多废酸方面的处理技术,但如果处理起来,势必将会加大成本。比如离子隔膜处理技术,就是利用一种特殊的半透膜,在外界压力的作用下,将溶剂和溶质进行分离或浓缩,这样污染就会大大降低,但其处理一吨废酸水的成本在400元左右。 “一般来讲轧钢企业销售一吨成品的利润也就在百元左右,这种情况下,部分企业为了节约成本,宁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牟取经济利益。” 对此,一位轧钢企业的销售经理在接受采访时直言不讳:“现在是市场经济,各厂家竞争都很厉害,治理污染所花的钱太多肯定要提高产品成本,没有了价格优势,怎么去和别人竞争?” “部分企业因为怕主管部门收取排污费,或者被罚款,所以干脆挖个井将废酸渗下去,达到‘零排放’。这种做法也是逐个效仿的过程,这样的短视行为应当受到严厉的谴责!”业内专家表示。 业内专家说,地下水的污染很容易被忽略和掩盖,然而人们与地下水却有着最直接的接触。排入地下的污水中的有毒难降解物质,极易通过地下水直接进入食物链系统。当污染的地下水进入人体后,就可能致使人罹患癌症等疾病。即便不直接饮用,有害物质一旦通过蔬菜、水果、粮食等农作物进入食物链,其潜在影响也不可低估。而且一旦蓄水层被污染了,污染物可能会长期存在并进行积累,很难得到治理。 >> 惊诧 地下200米泛出酸水 “那地方污染太严重了,地下都是酸水,挖三四百米才能渗出洁净的水源,还得把上面用水泥全部封好,不然酸水还会渗出来。” “前一阵我们村打了一口井,挖到地下200米泛出来的都是酸水,只好继续往下挖。”在中亭河附近村庄,一位村民得知记者来意后说。 他告诉记者,这几年村里得癌症、脑血管疾病、呼吸道疾病的人越来越多,关节疼、骨头变脆等莫名其妙的症状也越来越多。“镇上医院接诊的怪病可不少,镇上不少的人钱挣得多了,但医药费也没少花。” 记者发现中亭河附近村庄的墙上有很多打井的广告,记者随意拨打了其中一个打井队的联系电话。当得知记者要在胜芳打井时,对方说至少要往下挖三四百米。 “那地方污染太严重了,地下都是酸水,挖三四百米才能渗出洁净的水源,还得把上面用水泥全部封好,不然酸水还会渗出来。”据这位打井队老板说,他在胜芳打过几口井,都是这么做的。 随后,记者又拨打了其他几个电话,得到了相同的说法。 此外,令记者感到不解的是,村民说他们一般是打上一两口井供全村集体使用,但中亭河附近村庄的打井广告比比皆是,颇有点像城市中的“办证”广告一样。那么,这些井都打到哪里去了呢? >> 自嘲 “胜芳不芳香 污水满街淌” “前几年夏天晚上渠里还能听到青蛙的叫声,现在连苍蝇蚊子都没有了。” “水则帆樯林立,陆则车马喧阗”。记者查阅有关史志,发现胜芳镇以前是这样被形容的。 据记载,胜芳镇是个历史悠久的城镇,始建于2400多年前的春秋末期,古时的胜芳是通往天津的必由之路,既是商贾云集的水旱码头,又是碧波万顷的鱼米之乡。胜芳--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正取意于“胜水荷香,万古流芳”。 清朝时,胜芳即被列为直隶六大重镇之一,人口已达2万之众。如今胜芳镇隶属河北省霸州市,北距北京120公里,东距天津仅35公里。 “当年乾隆皇帝路过胜芳时,还说过‘南有苏杭,北有胜芳’的赞叹话呢!” 由于“摩的”的噪音很大,司机师傅几乎是喊着向坐在后面的记者说道。 记者眼前的胜芳镇,却是另一番景象。 路上来回穿梭着运输钢材和电镀管的货车,天空灰蒙蒙的,远处几根烟囱正排放着滚滚浓烟。沿街到处都是加工钢材的轧钢厂和电镀厂,加工和装货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厂子里还时不时闪出几道电焊的火花。 由北二环路西去经过一个十子路口后,一条与周围环境极不协调的宽约10米的沟渠映入记者眼帘。也许镇上的决策者们也觉得不太协调,在路旁树起了钢制的红色栅栏,上面写着旁边几家企业的宣传口号:“诚信团结 开拓拼搏”、“不断进取 锐意创新”。 记者发现,沟渠里面淌着黑色的污水,水面还漂浮着汽油状的物质,沟渠旁堆放着很多生活垃圾,在太阳的照射下很是刺眼。刺鼻的味道扑面袭来,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沟渠的西侧,分别是一家轧钢厂和热镀锌厂的围墙,记者发现围墙处有几条管道直接伸入沟渠。沟渠的东侧,一排排平房沿渠而立,形成了独特的“水上民居”。渠岸边堆满了垃圾,一间间用砖头和石棉瓦搭成的简易厕所分布在渠岸上。四周百姓似乎对沟渠的污染已经司空见惯,见到记者观看,反而觉得有些奇怪。 附近一位居民告诉记者,这条渠原来是用来水运和灌溉的,十几年前人们可以直接从渠里挑水喝,现在则完全变成了排污渠。政府一直说要治理,可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前几年夏天晚上渠里还能听到青蛙的叫声,现在连苍蝇蚊子都没有了。” 在污染面前,四周居民显得十分无奈,最后只能选择了漠然。记者看到,距沟渠旁不远处,就有一家小饭店,里面的生意依然红火。 记者沿胜芳镇走访,发现镇内数条渠道均已变成污水横流的排污渠,当年水乡的风景,现在几乎找不到任何影子。“胜芳不芳香,污水满街淌”,记者在采访中听到了这样的自嘲。 >> 质疑 胜芳穷了还是富了? “这样的发展欠下了很大的环境债!胜芳镇的轧钢企业都是霸州市的利税大户,但这些税收有多少用来治理胜芳的环境了?” 轧钢行业确实给胜芳镇、胜芳人带来了经济效益。据了解,胜芳及所辖东升街先后成为河北第一个亿元镇、亿元村,2004年实现社会总产值121.8亿元,财政收入1.35亿元,产值甚至比一些区县都要多。 在来胜芳镇之前,记者就听说胜芳有一个“天安门”。 在胜芳镇西侧,记者果然看到了这座极似北京天安门的建筑。只见沿街的入口处摆放着两座威武的石狮,红色铁门关得严严实实。后面的大殿外观与北京天安门极为相似,屋顶、琉璃瓦、斗拱及吉祥图案近乎相同,甚至连棱角处的珍禽异兽也制作得相当逼真。 不知是否是有意为之,“天安门”四周有很多房子将其包围起来,使人无法近距离观看,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据当地人讲,“天安门”是胜芳镇一位蔡姓富豪几年前花巨资所建的私宅,这名富豪承包了胜芳镇上的许多轧钢厂。“天安门”甚至成了胜芳一景,但不知什么原因,蔡姓富豪一直没有住进去。 在“天安门”北侧的一个村子,记者看到,一排小洋房修葺一新,家家门前都挂着红灯笼,过年贴的春联依旧崭新。 胜芳镇新修的一条双向三车道柏油路十分宽敞,让人感觉不出这是一条乡镇里的马路,路面印着双黄线,只是还没有装上“电子眼”。这条路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北二环路。 记者在胜芳的街道上看到很多小轿车,其中不乏好车名车。如果不是镇上满街跑的三轮“摩的”,很难让人将胜芳与镇这一行政级别联系起来。 如今镇上人确实比以前富多了,所以人们就想着法花钱。一位居民告诉记者,前一阵沿街就有很多赌摊,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栏目曝光过后才有所收敛,而且镇里面还有一条街布满了发廊,所以叫发廊街。 记者随后还发现,小镇上也有“钱柜”这种一般在大中城市才能看到的连锁型KTV场所。 但是,胜芳人在致富的同时,心里似乎多少缺乏底气。不少人对于胜芳镇的发展有着不同的看法,一位从事美发行业的胜芳人听到记者聊起对胜芳的感受,立即侃侃而谈起来:“虽然这几年自己的腰包鼓起来了,但看着身边的环境越来越差,心里面很不是滋味。这样的发展欠下了很大的环境债!胜芳镇的轧钢企业都是霸州市的利税大户,但这些税收有多少用来治理胜芳的环境了?” 另一位胜芳人则说:“真没法给子孙后代交代,有些人发家了就到廊坊甚至天津买了房,只是有事时才开车过来,有钱了谁都不想在这里安家了。” >> 悲叹 胜芳失去的太多 “我只听我妈说过,这河原来可清了,他们原来还在里面逮小鱼和蝌蚪玩呢!”一个孩子说。 本地特产已无原材料 记者走进一家商店,询问胜芳有何特产。老板笑而不答,最后才说,过去胜芳有松花蛋、藕粉、螃蟹三大特产,被称为“胜芳三绝”,每一个都与水密切相关。但现在水都污染成那样了,哪一个都没有原材料了,有的也是拿外地原材料加工的,所以真正的土特产早就没有了,只有牌子还在。 记者了解到,过去胜芳盛产菱藕,用白莲藕所加工成的藕粉独具风味。冲出的面茶润滑爽口,藕气芳香,营养丰富,属滋补佳品。胜芳藕粉曾在“万国博览会”上获奖,是中国最早的名牌食品之一。胜芳河蟹由于其得天独厚的生长环境 ,与其他地方河蟹不同,特点是皮薄肉嫩、质鲜肥美、蟹黄充盈,曾在全国蟹类评比中名列第一。 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特产的原材料如今在原产地却成为稀罕之物。 谈起环境的污染,这位老板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胜芳现在是把净水抽上来,变成钱,再把污水注入地下,典型的破坏环境发展经济。过去胜芳有很多树,现在污染太严重了,街道上几乎找不到树,种树也很难种活。” “胜水荷香”已绝迹 记者随后专程来到曾经有着“胜水荷香”美景的中亭河畔。中亭河的河道依然很宽,但河堤两面早已寸草不生,更谈不上有荷花、莲藕的踪迹了。河面上几棵枯死的树木在风中摇摆着,河里还有几只布满铁锈的船,似乎见证着中亭河曾经的清澈。 早春的太阳已经将部分河面解冻,黑红色的水面上漂浮着不明的絮状物。“这河几年前还比较清澈,可这几年污染越来越严重,转眼间就成了一条‘酸水河’。” 附近一位村民说,这条河流入天津,下游曾经因为觉得上游污染太严重而关过水库的闸门。 记者发现,远处的上游河面依然冻结着。随行的业内专家告诉记者,这附近肯定有排污管口。记者沿堤面驱车行驶,果然发现了至少三处排污管口,每一处都有一个排水泵管和蓄积工业废水的深坑,里面蓄满了污黄的工业废水,环境的脏乱让人近乎作呕。业内专家说,这些废水里含有大量的酸性物质,所以将管道和地面都腐蚀得发黄。 在通往河面的管道入口处,记者发现还残留着刚刚排放过的工业废水。一位村民告诉记者,一般这些废水都在深夜排放,到天亮就不排了。最近河面正在修一座桥,筑了个大堤把河都截流了,河水流动的慢,废水还在排,河里面的酸水人都可以闻见味儿了。 记者在修桥处看到,一辆辆拉土车正在往河里倾泻沙土,中亭河已被拦腰截断。记者在刚刚筑好的大堤上发现,河堤的一缺口处正在往上涌红褐色的液体,旁边的泥土已经被腐蚀得变了颜色,河面上泛着阵阵白沫,散发出刺鼻的异味。 水乡后裔从未见过清澈的河 在中亭河一座已修好的桥上,几个孩子正在玩耍,他们似乎对河水很好奇,一个劲儿地往桥下看着。或许他们的祖辈正是在“胜水荷芳”的环境中长大,而他们看到的,却是一团团污黄的酸水。 “见过清澈的河水吗?”记者问他们,所有的孩子们都直摇头。“我只听我妈说过,这河原来可清了,他们原来还在里面逮小鱼和蝌蚪玩呢!”一个孩子说。碧水蓝天对他们而言,似乎都只能是过去式。 记者看到其中一个孩子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也许他正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 治理 胜芳何时再“荷香”? “别拍照了,环保局年年治理也治理不好,那些厂子开开停停的,没什么用。” 2005年8月,河北省环保局全省连片污染重点问题整改名单中,胜芳镇“榜上有名”:霸州市胜芳镇有20多家轧钢厂,使用酸洗工艺,废水不经处理直接排放,污染严重。 胜芳镇的中亭河和地下水已经遭到严重污染,记者从霸州市官方文件中得到了求证: “改革开放以来,霸州市经济蓬勃发展,特别是作为霸州支柱产业的轧钢制管行业的迅速崛起,在经济建设中起了支撑半壁江山的作用。国民经济发展的同时,给生态环境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轧钢制管企业所产生的废酸水成年累月的汇入中亭河,致使16.8公里的中亭河变成了一条酸河,河水PH值仅为3~4。” “中亭河和清北干渠水质已属于劣Ⅴ类水质;胜芳镇酸污染至少渗透到地下100米,严重影响了人民群众的饮用水安全”。 有资料显示,2005年8月,霸州市专门召开了“千人” 规模环境专项整治工作会议,会上甚至有领导表示:“在本届政府任期内即使经济发展停滞,也要将十几年的环境欠帐问题全部解决掉。” 看来,胜芳镇的环境污染破坏已经引起了霸州市决策者的重视:“霸州市委市政府清醒地认识到,如果任由生态环境继续恶化下去,必然会使外来投资者望而却步,本地投资纷纷外流,那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经济增长模式,以换取短期GDP增长的做法,实际上是一种没有发展的负增长模式。” 记者了解到,霸州市曾经先后制定出台过《轧钢制管行业盐酸管理办法》、《轧钢制管行业环境管理暂行办法》,自2001年以来,也先后多次投入资金治理中亭河的污染。但为什么一直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呢? 这样的疑问,中亭河畔的村民们也有。当记者3月4日在中亭河河堤上以民间环保组织的名义拍照时,有村民说道:“别拍了,环保局年年治理也治理不好,那些厂子开开停停的,没什么用。” 胜芳镇委、镇政府是这样来描述胜芳的未来的:结合考虑可持续发展、功能区分、人居环境等综合因素,聘请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院对胜芳进行了新的规划设计,到2020年人口规模将达36.5万人,规划区面积53.57平方公里,分新旧两区规划,旧区主要突出古镇风貌,恢复胜水荷乡景观,建成旅游、文化、贸易之城;新区体现现代工业文明、居住文明和教育文明,建成绿色钢城、绿色家具城,形成以胜芳为核心的区域经济增长极。 2020年,距现在还有十几年。但是,胜芳镇和中亭河到何时才能“质变”? >> 疑惑 谁为环境债埋单? 不少城镇的经济增长仍在过度依赖能源资源消耗,用“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低产出、低效益”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的。 记者了解到,河北省是我国最缺水的省份。据河北省水利厅的统计,到2001年底,河北缺水总量超过70亿立方米,成为全国缺水最多的省份。缺水人口已超过400万人,不能有效灌溉的耕地超过2500万亩,已严重制约了经济社会的发展。 据河北省水利厅一高级工程师介绍,河北省十年九旱,近年来又有一些河流干枯,干枯的河道已经达到全省总河流长度的一半以上。到2001底,全省人均水资源仅256.3立方米,只相当于全国人均水平的1/8,世界人均水平的1/30,属于最为严重缺水地区,远远低于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委员会规定的人均500立方米的极度贫水标准。如果在没有外调水的情况下,河北2005年和2010年仍将缺水57.3亿立方米和61.8亿立方米。 据统计,河北省目前至少有56万人存在临时性饮水困难。由于缺水靠超采地下水维持,河北省是全国地下水利用程度最高的省份之一。因长期过量开采,河北省地下水位持续下降,形成了众多的地下水漏斗,漏斗面积和深度也在不断扩大。目前,河北省已出现30个以城市为中心的漏斗区,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漏斗群,总面积达4万多平方公里,最大沉降量达1米。 然而,在水资源相对丰富的胜芳地区,地表水和地下水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造成了“有河皆枯,有水皆污”的局面。 记者从胜芳镇数家企业的宣传册上了解到,各家企业的出口额都很大,不少企业还专门成立了国际贸易部。其中一家企业的宣传册上这样写道:“随着我国加入WTO,本厂非常重视与国际市场接轨,于2000年6月取得自营出口权,同年外销钢管2.8万吨,分别销往欧洲、北美、中东及东南亚等地区。” 业内专家对此表示,欧美等经济发达国家因轧钢、电镀等行业污染较为严重,已严格限制本国企业生产,而我国的相关产品由于成本相对较低,所以显得十分畅销,而成本之所以低廉,就是因为刨去了环境污染成本。但不少城镇的经济增长仍在过度依赖能源资源消耗,用“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低产出、低效益”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的,这种粗放的发展模式与科学的发展观是不相符的。 成本的低廉、城镇的发展,竟然都建立在环境污染的基础上,那么,我们不禁要问,这笔环境债到底应由谁来埋单呢? >> 憧憬 梦景尽现诗词中 “难忘中亭水,唇齿沁甘甜。但期水与人,永谱和谐篇。”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美景现在只能成为胜芳人心中的一个梦。记者在胜芳镇政府网站的“胜芳BBS”上,发现很多胜芳人留下帖子对过去的美好环境进行缅怀和向往,其中有两首诗词备受关注。 诗一(摘录): 尽管胜芳的名字很好听——胜水荷芳/但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再也寻找不到昔日的风光/水波滢滢/荷花飘香/ 那诱人的河蟹、大虾、野鸭/水旱码头的繁忙/小贩的叫卖 / 戏楼、牌坊、文昌阁的古迹/只能存留在老胜芳人的记忆里 如今/胜芳的天空却少了些蔚蓝/ 高大毗邻的烟筒正吞吐着黑烟/胜芳这座小城正呻吟犯着哮喘/ 老城区依然是没有改观/中亭河正泛着酸水的肮脏/ 街道旁的垃圾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我独自呆立在窗前/怀想着那些树在春天的样子/ 以及树荫下玩耍的孩子和晨练的老人/胜芳人生来就没有脾气/ 你只能掏钱饮用净化水/为的是下一代有好身体/ 胜芳你牵动着多少人的心/想把你珍藏在松花蛋的盒子里 诗二: 中亭河水逐步被严重污染,故观水每有伤感之意,特题诗记之。 日暮听寒蝉,萧然残水边。 浊浪浮细沫,风中飘腐酸。 断芦空寂寞,衰草连霜寒。 鱼虾此绝迹,飞鸟匿长天。 昔日一夜雨,风荷胜江南。 轻舟渔歌里,云天碧水闲。 月上柳梢静,星落玉蟾喧。 樵夫常隔水,幽人曾未眠。 而今求发展,日月换容颜。 致爽烟波景,却付旧梦间。 难忘中亭水,唇齿沁甘甜。 但期水与人,永谱和谐篇。 但愿,胜芳真的能够万古流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