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红衣杀手”案侦破背后

　　Ｎ据《人民公安报》、 《山西晚报》

　　经过山西省警方数百名公安民警14年的艰苦奋战，先后杀死9人、伤3人、作案12起的犯罪嫌疑人杨树明日前被阳泉公安民警生擒（本报4日曾作报道）。至此，发生在阳泉市矿区马家坪一带的12起残害青年妇女系列杀人案胜利告破。

　　连日来，山西阳泉马家坪矿区系列杀人案的成功告破成为阳泉各界争相谈论的焦点，专案组办案人员的电话几乎被打爆，其中有表示慰问的、祝贺的，也不乏质疑的。记者所到之处，被采访者常常急切地“请教”：“快说说，案子到底咋破的？杨树明究竟咋被发现的？”还有人直言不讳地问道，“会不会搞错？14年没破的案子……”带着上述问题，记者几经辗转，4月6日，终于获准进入专案组的秘密办公地，与几位办案人员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独家探访了他们的所见所闻所感。

　　参与破案有几茬人

　　1992年3月2日，16岁少女钟某被杀死在山西阳泉矿区俱乐部，此后14年，一个隐藏极深、兴风作浪的魔影就成为矿区居民和阳泉警方挥之不去的“痛”。每发生一起血案，矿区人对公安的怨恨就加深一分。当民警登门拜访、了解情况时，居民们由最初的热情配合到将信将疑、爱理不理甚至出言不逊，“除了吃干饭，你们还能干啥？”

　　2004年11月24日，杨树明制造了第九起血案后，阳泉市警方下令进一步加大巡防力度，“严防死守”，巡防队员们每3人负责10米地段，住在该地段的所有女性成了保护重点。日子长了，巡防队员把她们的姓名、单位、上下班时间等详细资料倒背如流，每天晚上，队员们总要互相打问：“你的人全回来没有？”这句话几乎成了巡防队员的“口头禅”。

　　2005年8月8日，又一拨专案组成立。“14年了，参与过这个案子的，说几代人有点玄，几茬人一点也不夸张。”阳泉市公安局矿区分局刑警大队长李志林说，“光局长就换了5任。”

　　专案组在矿区附近一个简陋的招待所安营扎寨，这一次，他们决定背水一战。

　　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

　　2001年10月10日中午，还是在阳泉矿区俱乐部，女工郭某下了班车后，从此失去音信，三天后，居民区发现了郭某被肢解得惨不忍睹的尸体。旁边的塑料袋里，还装着她为丈夫、儿子买好的午饭。

　　当年的王岩沟，被很多人称为“贫民窟”。丰姿绰约的郭某在大家眼里，“犹如羊群里的骆驼”，非常出众，凶手杨树明每见到她，总要慨叹，“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轮不到我！”即使在落网以后，他谈到郭某，仍然倾慕不已，“嘿，那小阳伞打得真叫洋气。”

　　杨有个臭名昭著的理论，“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为了证明自己这一特性，他给办案人员举例说，“比如一个花瓶，我得不到，就要把它砸碎，直到它粉身碎骨为止。”14年来，被他杀害的女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年轻漂亮、衣着鲜亮、看上去“高不可攀”。

　　正是这起骇人听闻的杀人碎尸案，使杨的嫌疑特征进一步加大。专案组在筛选了1000多名条件接近的嫌疑对象后，排除再排除，直到将范围缩小到246户、50户、10户、4户，与郭某住前后排的杨树明逐渐升至“黑名单”榜首。3月27日，杨树明和其他三名嫌疑对象被传唤。次日，杨被确定为惟一的犯罪嫌疑人，并被刑拘。

　　杨再次表现出出乎常人的心理素质，他面不改色地喝水、抽烟，与办案人员探讨中央12台的法律节目，还表示，“这么大的案子我绝对全力配合，随叫随到。”12小时后，他因具有重大作案嫌疑被刑拘。签字时，他仍然不慌不忙地与办案人员讨价还价，“我最近特别忙，你们能不能每天补助我20元，我天天陪你们。”

　　把我脸部做技术处理

　　在邻居眼里，杨树明对父母很孝顺，“比哥哥强多了”，女儿也经常在他父母家吃住。妻子经常上夜班，从而使他有大量单独活动的机会。

　　作案后，只要条件许可，他总要将尸体运回家，对其割鼻、划脸、剖腹和刺伤阴部，甚至将死者的乳头残忍地割下。

　　但就是这样一个完全丧失人性的狂魔，却对家人表现出了“高度的责任感”。3月31日，杨刻意保持的“从容不迫”开始瓦解。他不停地抽烟，每抽完一根，便恶狠狠地将烟蒂掐灭，似乎在下最后的决心。凌晨，杨开口了，他说，“我要见李柏（阳泉矿区公安局局长），李局长。”

　　“我的孩子……”见到李柏，杨树明开门见山，“我这德性老婆肯定会改嫁，政府能不能给孩子一些救助？”

　　“可以考虑。”

　　“不要通知我的父母，我怕他们当场气死。”杨的语气甚至有些哽咽。

　　“可以考虑。”

　　“我的案子很大，估计要上中央台，能不能把我的脸部做一个……”他顿了顿，搜寻到一个“相当专业”的词，“做一个技术处理，还有我的名字，怪丢人的。”

　　提罢要求，杨树明如释重负，“咱能不能慢慢聊？14年，那说来就话长了。”

　　交代14年的杀人罪行

　　杨树明开口交代的第一桩案件就是郭某被杀案。第一份宝贵的笔录结束后，民警李志林向等候佳音的李局长、刑侦副支队长冯静杰详细汇报了情况，话还没有说完，三个大男人就哭成了一团。

　　封闭了14年的话匣子一旦打开，杨树明的谈兴无法遏制，声调越说越高，手势越来越多。说至兴奋处，他甚至“激动”得口吃。

　　令办案人员激愤的是，那些让他“兴之所至”的事，都是历次作案的经过。漂亮女性在他的屠刀下丧命，成了他最大的兴奋点。

　　交代最后几起血案时，杨又开始消极“怠工”。李志林见状，假意恭维他：“还是你能干，我做了这么多年公安，也没斗过你。”杨听了非常受用，马上纠正态度，还顺便表扬了一番自己，“我早就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随着对环境的一天天适应，杨逐渐从癫狂状态中趋于平静，他请求办案人员，“你们问得慢一点，我想多活几天。”他在墙壁上暗暗刻了四个字，“斗智斗勇”。

　　“这是一个极其狡猾的对手。”冯静杰说，“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把这起震惊全国的案件办成经得起历史考验的铁案。”

　　民警住宿非常简陋

　　4月6日，阳泉矿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队长李志林掐着指头算了算：从去年8月8日入驻专案组至今，他和他的战友们在这个简陋的招待所里住了近8个月。

　　位于阳泉辰光热电厂里的招待所，用“简陋”一词来形容这里的环境再贴切不过。而这里，就是破获公安部督办大案的“大本营”。

　　进入专案组，最醒目的是挂在墙上的三幅巨大的地图，上面不是人名，就是红点，还有用铅笔标注的各种数据。

　　“第5号重点嫌疑人，杨树明，住王岩沟东区175号，1966年至今住现址；职业：油漆电焊工，身高175厘米，中等体态，41岁，寿阳人，阳泉口音，已婚；住房格局：一室一厅；性格内向；嗜好：抽烟、看书、看录像；经济状况一般，没有朋友，交往少，家里有冰箱，曾被派出所传唤……”在最后的备注栏内，还标注“涉嫌侵害妇女被传唤”。而这一长串的资料，仅是杨树明一人的情况。在他的名字下面，还有144个重要嫌疑人的基本情况。专案组成员还透露，仅这起系列杀害妇女的大案，警方搜集的资料和证据就足以装满两个一人高的大柜子。

　　排查百余有冰箱户

　　在专案组桌子上，记者发现一张“王岩沟地区有冰箱户数表”，上面清楚地显示共106户。为什么还要调查有冰箱的住户？

　　原来在2001年10月10日中午，时年41岁的受害人郭某与同事在阳泉矿区俱乐部分开后，独自往王岩沟的家中走去，可她走上的却是一条不归路。10月13日早6时，在阳泉矿区立新区二号楼北侧发现了被捆绑和剖割的受害人躯干，这里就是第一抛尸现场。10天后，警方在王岩沟后山发现了受害人的右大腿，并确定这里是第二抛尸现场。10月24日，警方在第二抛尸现场不远处发现死者的部分脏器和被犯罪嫌疑人剥下的脸皮。根据警方推断，死者脸皮曾被冰箱冷藏过。根据这一线索，警方将这一带有冰箱的住户列为调查重点。

　　杀人狂魔杨树明落网了！对于阳泉矿区王岩沟的居民来说，这个消息让他们喜出望外，更让他们瞠目结舌。“怎么会是他？”4月5日，当记者来到杨树明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采访时，邻居们无不惊愕！

　　这是一条“死亡地带”

　　一条不足1000米长的狭窄小道，垃圾堆积如山，发出阵阵恶臭。14年来，至少有4名无辜女性在这条小路上丧生，她们无一例外地被杨树明从背后卡住脖子，胸部、腹部连遭利刃猛捅。然后，满手血渍的杨树明跨过尸体，沿着熟悉的小路转回了家。家里，有他的妻子和女儿。

　　4月5日中午，记者沿着这条人们谈之色变的“死亡地带”徒步十分钟，到达了杨居住了40多年的东区17排。

　　杨树明家是两间低矮的平房。和左邻右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杨家窗户安装着铁护栏，据说是杨树明亲手做的。墙壁上，是杨上小学的女儿用粉笔涂写的课程表。一位大婶说，“想想真后怕，和这号人做了几十年邻居。”

　　直到现在，邻居们仍然不敢相信，“一见人就笑”的杨树明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疯狂造孽14年。

　　据警方侦查，2001年10月10日，与杨树明前后排房居住的女工郭某就是被杨树明在家里杀害并分尸的。真相大白，邻居们不寒而栗。

　　早在2004年11月24日，杨杀害第9个红衣女后，早已登在警方“黑名单”上的他再一次进入专案组视线，每隔几天，专案组成员都要对周围住户登门拜访，每次总少不了这样的问题，“明明（杨树明小名）这个人到底咋样？”邻居们答案大同小异，“典型的好丈夫、好父亲”。

　　敢和警方对峙目光

　　民警干脆直接接触杨树明，或半路“偶遇”，或直闯杨家，试图发现可疑迹象……但每次都无功而返，因为狡猾的杨树明居然谈笑风生。

　　为了测试杨心中是否有鬼，他们每每不动声色地长时间盯着他的眼睛，按照经验，心怀鬼胎者往往会在某一瞬间目光游离，但警察盯他，他也“回敬”警察，很难看出什么。

　　当地居民记忆，杨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回家，这样的温馨场面“数年如一日”。具讽刺意味的是，杀人惨剧频繁上演，矿区一片恐怖，杨的妻子和女儿也整日生活在胆战心惊之中，杨一边更“用心”地接送妻女，一边向邻居们抱怨，“这地方也太不安全了！”

　　2000年后，血案一再发生，矿区妇女即使大白天出门都必须成群结队，晚上去厕所必须由三名以上的联防队员在外面站岗放哨。杨总装模作样地和邻居们交流信息：“这案子到底能不能破了？”

　　恶魔凶残，但他的家人却是无辜的，为了防止不测，警方在破案后的第二天对杨的妻子、孩子实行了“特殊保护”，而杨的七旬父母目前仍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一夜之间“名扬全国”。

　　3月28日，杨树明被阳泉矿区警方刑事拘留，目前该案正在进一步审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