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事人员沦为“水上一把刀”

　　长兴—湖州—上海（长湖申）航线的上万船民终于可以松口气：在该航线江苏吴江境内的水域航行时，不必再为地方海事部门横征暴敛而心惊了。

　　日前，江苏省交通厅党组做出决定，对吴江市地方海事处违章执法严惩不贷，整个吴江海事系统70％的骨干人员受到查处，上至主任、所长，下至办事员，有8人分别被建议给予行政记大过、撤职或开除处分。擅自设立的罚款、收费站点也被撤销。

　　“治超”罚款

　　实为买路钱

　　长湖申航线是浙北、苏南地区的主要水运干线，近两年来，该航线吴江段的水运秩序却遭到破坏，船民要一次性预交一个季度的“超载罚款”。交了钱，不管怎么超载，一律放行；否则就被扣船、拆动力，甚至卸掉方向盘。

　　3月7日，新华社记者跟随运输船一路暗访发现，从苏、浙交界处到沪、苏交界处的短短45.7公里航线上，分布着3个检查收费站，其中芦墟“执监点”更属未经省级政府批准擅自设立，为非法收费。

　　浙江安吉某船民提供的一份湖州至无锡每月“超载费”清单显示：八都1000元、平望1000元、分水墩1000元、宝带桥900元、横塘800元、浒墅关500元、望亭1000元、新安1600元，八道关卡一年“超载费”高达9.36万元。

　　为躲“罚款”，一些船民不惜铤而走险，趁天黑或检查人员吃饭时强行冲过收费站点。大量船只短时间内争抢过关，因此已发生多次沉船事故。

　　滥收乱罚甚至引发恶性事件。2003年底的一天，湖州货0960号船主徐宝余接连两个航次被扣船，走投无路吊死在吴江平望港监站(现改名为海事所)的铁门上。2005年8月，一名海事协管人员在上船罚款过程中与船民争执，溺水而亡。

　　每年至少被罚走2亿元

　　船民们反映，长湖申航线船舶超载、违章现象确实比较普遍，对超载罚款并无异议，问题是吴江地方海事部门将“超载罚款”制度化、常规化，船民在上一季度最后一个月的25日前后，就得买完下一季度的“超载费”，碰上修船、春节停航也照交不误。

　　一名男性船民说：“我今年2月8日开始跑，到3月8日才跑了4个航次，现在芦墟站的罚款已经交到二季度了。这两年交的超载费可以装满一塑料袋了。”船民们说：“他们（海事人员）比耗子还精，为了掩人耳目，罚单写的都是某一个航次，但检查站看见罚款单就心里有数，一个季度内一律放行。”

　　记者仔细阅读了20多份所谓的超载“处罚决定书”，发现漏洞百出。2005年6月27日，某航运有限公司的8条船一天交了半年的超载费计19200元，“海事行政处罚决定书”记载的“违法事实”是在吴江市平望、八都海事所附近被查超载，但“船舶航运签证簿”和装卸货单上的记录证明：当天，三艘轮在上海浦东卸货，一艘轮在上海松江，另外四艘船在湖州码头装货，根本不在吴江境内。

　　“罚单是海事处自己先做好的，我们只去了一个人送钱。”船老板说。另一名船主则表示，有时甚至连罚单上的船主签名都是海事部门让人代签的。

　　在罚款数量上，吴江海事处根据关系好坏“自由裁量”，从1000元到4000元不等。“送礼、请吃、请玩，他们就手下留情。”船主姚先生说，为了买“超载费”时便宜些，大家都托人找关系，因此滋生了一批“黄牛”，与个别人内外勾结，搞权钱交易，从中捞好处。

　　根据湖州一家海事事务所的调查，吴江海事处和苏州城区海事处辖区是船舶进入黄浦江、苏州河的必经之地，仅从湖州地区的运输船受罚的情况看，每年至少被罚走2亿元。

　　自收自支

　　导致“以罚养管”

　　记者采访发现，吴江地方海事处以“治理超载”为名行敛财之实，背后是一系列体制矛盾：担负水上安全管理职能的地方海事属事业单位，吃的不是财政饭，经费靠自收自支，罚款收入的70％由财政返还，这种收支安排客观上导致了以罚养管、执法敛财，而水运超载的普遍存在，又使得罚款成为可能。

　　据航道部门统计，2003年吴江地方海事处辖区内长湖申线、京杭运河以及苏申外港线的船舶流量超过142万艘，货运量超过1.9亿吨。与此对应的是海事部门人力、财力的捉襟见肘。据了解，吴江市地方海事处的人员编制从1987年延续至今未变，于是海事部门大量雇佣协管人员，江苏省地方海事局的一名负责人说：“由于素质较差，他们往往将罚款的权限用足、用过。”

　　船民反映，水上管理体制混乱，“九龙治水”和“苛捐杂费”使得水运陷入宁罚也超、不超即亏的怪圈。繁重的规费包括内河航道养护费、货物港务费、水路运输管理费、船舶及船用产品检验费、工商管理费、治安费、卫生费等。据测算，湖州到上海航线，每条船每月缴纳规费竟高达6840元。姚玉洁徐寿松胡作华(据新华社上海4月14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