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

　　老孙，名叫孙骏，30年醉心收集名家字画。为了近距离地接触“文化现场”，老孙选择了在南京颜真卿书画院做一个守门人。他说：“这样可以更多地接触那些我所仰慕的书画名家，也能免费观摩书画展，对自己的爱好和收集都有帮助，何乐而不为呢？”

　　守门、守字画，今年59岁的老孙就这样默默守护着自己的爱好，也守护着属于他以及我们的文化传统。

　　【壹】

　　老孙家的客厅像中国书画的小展馆，弥漫着浓浓的墨香。

　　走进“展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泼墨山水画，两边是20几幅风格各异的传统字画。“这些是我所有收集中的精品，黄养辉的字、张正吟的花鸟、林散之的草书……”老孙如数家珍，“这可是我近三十年的心血啊！”

　　做过“美术课代表”的老孙，中学时代开始喜欢上字画。成年后，老孙来到南京从事工会工作，接触到了书画界人士。“接触多了，对中国书画开始有了自己的认识，浓厚的兴趣又被激发了出来，尤其是看着名家们潇洒地挥毫泼墨，突然间发现传统书画的真正魅力。”于是，老孙开始潜心收集名家字画。

　　【贰】

　　“上世纪70年代，人的思想很单纯，根本不提钱。那时名家们都非常随和，让人觉得很亲近，我冒冒失失登门拜访，人家还留我吃饭呢！”孙骏说，“所以啊，人家送我字画，我心里很感激，每次总要带一些纸和墨送给他们。”

　　交往多了，孙骏渐渐知道了这些书画家们的个人喜好：“林散之就特别喜欢这种皮宣”，他指着一幅字说道。孙骏每次拜访林老，都会带上十多张皮宣。“那时候我的工资差不多30元，买一张皮宣就要花4毛，也是笔不小的开销。但现在想要求一幅字画，却很难。”老孙感慨地说，“以前，我一年可以收集十几幅，现在每年最多五六幅。以前的那些求字心得不灵了！”

　　为此，内退之后，老孙选择了在南京颜真卿书画院做一个守门人。他说：“这样可以更多地接触那些我所仰慕的书画名家，也能免费观摩书画展，对自己的爱好和收集都有帮助，何乐而不为呢？”

　　【叁】

　　为什么是收集而非收藏？老孙解释道：“因为我所有的藏品中，没有一幅是买来的，都是我亲自上门或托朋友，从这些名家的手上求来的。而收藏，大多因为爱好，而从流通的市面上花钱买来的。所以我的字画仅仅能说是收集，而谈不上收藏。”

　　老孙求来的每一幅字画上，都写有他自己的名字，这让他颇为得意：“有我的名字说明这些字画都是专属于我的，如果不是亲自上门求得，这些名家也不会写上‘赠予孙骏’的字样！”老孙很神秘地说：“这些字画的作者，有些虽然当时还没什么名气，但毕竟是文人，有自己的脾气和喜好。想求字画不能急于求成，而应该循序渐进，一切从做普通朋友开始。”

　　老孙收集的第一幅字，是尉天池和张正吟的“风华正茂”。1974年，老孙邀请尉天池和张正吟到单位做讲座，兴致来了，两人便挥毫泼墨，飙上了劲。“他们商定就写‘风华正茂’四个字，我一个热爱书法的朋友老谢也加入了比赛。这下可好！一下子就把两个名家的字收入囊中。”此后，老孙和他们成了朋友，并通过他们认识了更多人。

　　【肆】

　　“以前，我家有只大箱子，装的全是求来的名家字画，我们都稀里糊涂的，没当回事。”孙骏的老伴用手比画着箱子的尺寸说，“搬家的时候，才发现全被老鼠咬坏了。老鼠已经在里面做了窝，还生了五六只小老鼠呢！”老两口没辙，只好把这些残缺的字画给扔了。

　　曾经，孙骏还收集了满满一抽屉的印章，全是这些书画家亲手刻的，把抽屉的底板都给压坏了。“我家两个女儿小时候不认识图章，基本上都当成没用的石头，在水泥地上涂涂画画，到现在只剩最后3枚。”他数次提到这些被毁的图章，一脸的惋惜。

　　孙骏说，当时并没觉得可惜，反倒是无所谓的态度。“现在不一样了，越来越觉得这些传统书画的珍贵，有些老艺术家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年轻人喜欢这些字画的也不多。”他说，自打搬到了现在的家，他把最钟爱的一些字画好好地裱了起来，箱子里剩下的100多幅，平时也拿出来晒晒。老孙痛心地摇着头，叹了口气说：“现代都市的速食文化，让年轻人越来越没有时间去品味那些传统的东西了。”

　　【伍】

　　去年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南京信息工程学院书画社团的学生找到了他，希望他去讲讲课，指导学生鉴赏书画。“其实我这个人也不精通书画技法，仅仅是喜爱。但看着他们执着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回绝，就利用空闲时间，和他们交流自己多年收集的经验，还有那些书画名家们的个人风格，这一讲就是一个学期。”老孙说，“毕竟，和他们分享文化精髓，把传统文化传承下去，很快乐也很有意义。”

　　守门、守画，老孙就这样默默守护着自己的爱好，守护着属于他以及我们的文化传统。“我根本没有想过收集这些书画会升值或是卖钱，收集这些字画纯粹是我的个人爱好，我就当个我所理解的那部分传统文化的守门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