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偷欢终酿酸楚命案

　　警方正在抛尸现场调查取证。6天后，李华落入法网。

　　对话时间：2006年4月4日

　　对话人物：李华(化名)

　　“哐啷哐啷”声在寂静的监室由远及近。这是脚镣的声音，只有重押人员才会上脚镣，应该是李华到了。与上次见他不同，李华似乎在一夜间白了头。同去的民警问他为何如此模样，他苦笑着说：“愁的。”问清我的来意，他说采访对他来讲没有意义，往事不想说，也不必说。于是我合上了笔记本，等待他的拒绝。没有想到，稍作停留，他的话就倾吐而出，所有的爱、恨、悔、疚都像过电影一样，一一重现出来。

　　她说她家里穷，我就挺可怜她

　　记者：你跟小红怎么认识的？

　　李华：2004年12月，我去小红所在的美容厅消费，就这么认识了。

　　记者：那时你们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李华：就是普通的客人与服务员的关系。

　　记者：这种普通的关系是怎么改变的？

　　李华：过了不久，我第二次到她店里去，当时是因为晚上要去车站接朋友，所以就在那里呆到晚上12点。那一次我们聊了很久，从那以后她就整天给我打电话。

　　记者：你们都聊什么？

　　李华：我劝她不要再做这一行，毕竟这一行挺混乱的，她说自己独自在外，无亲无故，没选择，很可怜的样子。

　　在当时的李华眼中，小红比其他的美容小姐善良、单纯。外地的朋友走后，他把小红约了出来，到大商场给她买了一身衣服。转眼间春节快到了，小红要回老家过年，李华又大方地给了她几千元钱路费。年轻的小红顿时被出手阔绰的李华所吸引。

　　记者：当时你们毕竟只是普通的关系，为什么要这样大方？

　　李华：她说家里穷，我就挺可怜她，我至今也说不上为什么要这样。也许是因为她跟我第一个女朋友长得很像。年初七，她要回来，我偷偷从家里拿钱、拿东西去她老家接她。真不知道是什么在作怪，我就像中了邪。

　　频繁的交往后，李华开始心甘情愿地为她出钱出力，并且开始与她同居，全然忘却了同甘苦共患难的妻子和孩子。

　　跟她在一起的快乐，就像偷来一个钱包，花里面的钱

　　记者：听民警介绍，你对小红百依百顺，非常照顾体贴，是什么吸引你这样去做？

　　李华：我也不知道，我拿她当孩子对待，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差距，或者是因为我没有女儿吧。我确实想不出来她哪里吸引我，就好像上辈子欠她的，反正她让我找不到北。这个原因我至今也解不开。

　　记者：你不在意她的职业？

　　李华：当时我根本不在乎。

　　记者：在她的吸引下，你都为她付出了什么？

　　李华：为了摆脱她的工作环境，我给她找过好几个工作，在生活上更不用说，我的钱就是她的钱，她买衣服都是我给参考，光手机就买了好几个，花了1万多元。只要她从外地回来，我就像发神经一样，扔下手头的活就去找她，各个方面都能满足她。我对她说，只要她提的要求，我都尽量去满足。认识她之前，我经常去一些娱乐场所玩，认识她之后我再也没有单独去过。在我杀她的前几天，还带她去做了双眼皮，案发当晚还带她去吃过肯德基。

　　记者：你为她花的钱都是怎么来的？

　　李华：男人哪个没有点儿私房钱啊，不够了就偷拿家里的。

　　记者：跟她在一起快乐吗？就没有想家的时候吗？

　　李华：快乐。可是我也想家，哪能不想啊。

　　记者：这种快乐与在家里的快乐一样吗？

　　李华：不一样。还是在家里感觉踏实，跟她在一起的那种快乐就像偷了钱包，花里面的钱，心里终究不踏实。她经常闹着出去玩，我不敢跟她一起出去，生怕碰上熟人，我也觉着丢人，有一次去划船一下就碰上了好几个熟人，我觉着自己真是没脸面对朋友。

　　时隔不久，小红的事情不胫而走。李华的家人坚决反对，就连好朋友也百般劝说。李华想到了回归家庭，但此时却为时已晚。面对小红的以泪洗面、百般纠缠，在经历了3次分手后，李华又与小红住在了一起。

　　面对好友的劝说，我掀翻了桌子

　　记者：家里知道你们的事后是什么反应？

　　李华：当然是反对啊，周围所有的人都反对，包括亲戚朋友。可是我老婆没跟我打架，而是劝我，对我很宽容，她觉着我早晚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记者：朋友们都是怎么规劝你的？

　　李华：我的好朋友都劝我和她散，有的甚至求我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回家，还说我要是想玩就给我出钱，但是别再跟她在一起……

　　记者：这些劝说有效吗？

　　李华：怎么说呢，其实我心里很明白，可是别人越劝我越烦，有一次我给朋友掀了桌子，我们两个可是从小长大的弟兄。

　　记者：你们为什么总是不能分手？

　　李华：我受不了她那可怜相。

　　李华评价小红是“属膏药”的，一晚上见不到他就睡不着觉，小红为他割过腕、用烟头烫过自己，甚至给他家里打过电话。还有好几次在家门口等他，一等就是一夜。在两人分分合合的期间，小红有了男朋友，并决定今年六七月份结婚。李华“趁热打铁”向她提出分手，谁知小红却下跪求他：“两年都过来了，难道最后这两个月就陪不下来了吗？！”看到小红一脸憔悴的样子，李华又妥协了。

　　记者：毕竟你是有家的人，你的精力和时间能够应付两头吗？

　　李华：开始的时候家里没什么事，离开我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后来不行了，老婆生病住院，我就忙不过来了。

　　交谈中，李华经常把做的错事归咎于自己的脾气。案发当晚，小红对他撒娇，让他帮忙拿一瓶自己伸手就能够到的绿茶。身心疲惫的李华一怒之下将小红杀死，随后极其平静地面对小红的尸体抽了几支烟。

　　“进来”以后我明白了，我开始恨她，也恨我自己

　　记者：你说杀死小红是因为自己的脾气，怎么解释？

　　李华：当时我老婆住院了，我每天要做三顿饭，伺候老婆孩子。晚上做完饭送到医院，回来以后还得给她送饭。有时候她还不高兴吃我买的饭，要吃我做的饭。我一天到晚来回奔波，身体累，心里更累，实在是太烦了。要说我杀她跟平时的压力和负担没有关系，那纯属胡说。

　　记者：当时她只是晕了过去，你为什么再去掐她？

　　李华：不知道，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她死了，我一看心想：死就死了吧。我守着她的尸体抽烟，呆了两三个小时，想了很多事情。

　　记者：你在想什么？

　　李华：我想怎么安排家里的事，想等老婆做完手术，我安排好家里的事，就去投案自首。

　　记者：对小红没有一点留恋和悔恨吗？

　　李华：开始是有的，毕竟她还那么年轻，爹妈养她长大不容易，我甚至想偷偷地给她家里寄点钱。可是，“进来”之后，通过和管教民警的谈话，我才明白过来，我为小红所做的一切太不值了，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太不应该了，我开始恨她，也恨我自己。

　　叙述中，李华几次仰头，眼里噙着泪。他说，两年的同居生活无非就是吃喝玩乐。当时面对这种生活，他却丝毫没有厌倦。

　　我与她就是金钱关系

　　记者：你现在怎么总结你和小红的关系？

　　李华：我和她的关系就是金钱关系，当然了，两年在一起，要说一点感情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记者：她对你提出过非分的要求吗？比如跟你结婚之类的？

　　李华：提过。我说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我们之间相差20多岁，根本不合适。

　　记者：你觉着小红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华：好吃懒做，贪图享受，说得难听了就是那种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

　　记者：在你们交往的整个过程中，你没有对老婆、对家庭感到歉意吗？

　　李华：怎么不感到歉意啊！就连小红都说我老婆好，她有时候也在自责。

　　记者：你怎么总结自己呢？

　　李华：我为了一个女人，搭上的东西太多了。钱都是小事，我家里怎么办，我的孩子怎么办？本来这次跟小红彻底分手我都计划好了，我回到家给老婆道歉，给家里人道歉，然后把我所有的通讯方式全换了，让小红彻底找不到我。

　　记者：你觉着跟小红发生这段感情，与自己的经济条件有关系吗？

　　李华：有的人一有了钱就忘乎所以，我忘了过去跟老婆孩子一起吃苦的日子了。我对不起这个家。

　　记者：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华：早一天了断，来世再报答我的家庭。

　　本报记者李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