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广播电台系列广播小镇风流：小镇传奇

　　小镇历史上没有出过叫得很响的人物，也就没有什么名人故居之类的遗迹，小镇现代也没有产生革命领袖或者将军元帅，当然不在红色旅游地之列。然而，就是这个小镇，以其独特的物质遗存和丰厚的文化遗产，在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演绎了自己的传奇、展示了自己的魅力、烙下了自己的印记。这个小镇就是地处鄂西南的利川市谋道镇——一个让笔者梦她千千回的小镇。

　　阳春三月，笔者一行沐浴着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春风，经过十多个小时的艰难跋涉，终于来到神往已久的谋道小镇。

　　稍作休整，镇宣传委员张华生即把笔者带到了镇政府旁边那棵有“世界瑰宝”之称的“水杉王”前。好大一棵树呵！树干直冲去霄，高达35米；树径少说也有两米大几，需要5个人环抱；树冠繁茂可福荫一亩多地。深山的三月，乍暖还寒，水杉王不见嫩芽吐翠、华丽衣裳，这正好让我们看到了她的真身，水杉王树干笔直；树皮颜色红润、质地紧密；树枝分布匀称、伸展有力，虽有600多年的风雨沧桑，全然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专家测试过，该树正值壮年期，其寿绵绵。

　　站在这棵神秘而又传奇、伟大而又慈祥的树下，笔者不由得深深地弯下腰来，行三鞠躬礼。水杉王之所以神秘而又传奇，是由于6000万年前，受第四纪冰川的影响，水杉这个树种在全世界各个地方早已绝迹，直到1941年，南京中央大学教授干绎到利川、万县一带考察时才发现此树，后经国内外专家多次勘测、鉴定，认定该树即是水杉，从而推翻了水杉在世界上早已灭绝的定论。世界植物学界为之轰动，惊呼这是一个世纪以来植物学界最重要的发现。水杉王之所以伟大而又慈祥，是因为现在遍布世界各地的水杉，都是她嫡亲的儿子、孙子、曾孙子……新中国成立后，水杉在我国进行了大面积栽培，周总理、小平同志更是把这棵古稀母树种子和繁殖育苗作为珍贵礼物赠给美国、朝鲜、阿尔巴尼亚等国家，从而使水杉飘洋过海，再次扎根于世界各地、造福于全人类。

　　谋道——这个默默的小镇，却在世界植物史上大大的书写了一笔；谋道——这个至今还不富裕的小镇，却为世界物质遗存和丰富，作出了独有的奉献。

　　谋道水杉王之所以能逃过第四纪冰川的劫难，是谋道地理上的相对封闭使然。第四纪冰川进入湖北前经过秦岭和大巴山的阻挡，其势已大大减弱，而谋道北有齐岳山横陈，东有佛宝山屏障，冰川运动在这里再次受阻，从而避免了水杉等孑遗植物的灭顶之灾。在谋道的几天时间里，笔者切身感受了这个小镇的山区特性。谋道离利川市80华里，境内沟壑纵横、山大坡陡崖深，平均海拔1000米以上，成块的平地难得一见，农民们见缝插针开垦的庄稼地、菜地，大多斜挂在山腰上，零零碎碎。山民居住的村寨零星散落在大山的折皱里，走进一个深山人家，就如同走进一条时光隧道。正是这个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成就了杉树王，使谋道小镇在人类物质遗存多样性上演绎了自己的传奇。

　　一般而言，深山老林、环境封闭的地方，文化上似乎相对落后一些，而谋道小镇却跳出了这个巢臼，它在人类文化遗存上留下的惊人之笔，同样令人称奇。

　　你可能不知道，如今大人、小孩都耳熟能详、都会哼唱几句的《龙船调》，其故乡就是谋道。《龙船调》本是当地山民逢年过节划彩莲船时唱的一首民歌，起先叫灯调，又因歌词内容是种瓜，被称之为瓜子调。歌词分正歌、副歌两节，正歌为：

　　正月是新年，瓜子才进园。

　　二月起春风，瓜子才定根。

　　三月是清明，瓜苗成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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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词一月一句、一句为一段，共有十段，每段中间都有衬词“衣哟喂！”每段后面都要唱副歌：

　　今那银儿锁，

　　明那银儿锁，

　　阳雀叫哇抱着恩哥。

　　喂呀左、喂呀左！

　　我将妹妹推过河哟喂。

　　瓜子调有男女对唱、众人衬唱、合唱，曲调优美、歌词意境深长，诚为民歌中的奇葩。50年代中期，利川县文化馆干部周绪卿、黄业威到谋道一带搜集整理山歌，听到瓜子调时眼睛为之一亮，热血直冲脑门，当即请人反复吟唱，并记下了谱子。他们将瓜子调改为龙船调，并把“瓜子进了园”一句改为“妹娃去拜年”。特别是他们创新的“妹娃要过河，是哪个来推我嘛？”“我就来推你嘛！”的相互应和，风情万种地表现了土家么妹的娇羞和妩媚，将艄公的幽默、野性和挑逗，刻画得淋漓尽致，从而完成了从形式到内容的重大飞跃。相传，著名二重唱歌手王洁实、谢丽思在演唱《龙船调》时，谢丽思不会用利川话说“哪个来推我嘛？”，而是用武汉话代替的。谋道人听后感觉味道差多了，后来的演唱者都用利川话应和。

　　经过数十年的传唱，《龙船调》已是当今世界上流传最广泛的民歌之一，可以骄傲的说，在中国、在世界、在每一个有华人生活的地方，都荡漾着她那悠扬、欢快、怡情的旋律。《龙船调》还以世界优秀民歌的身份入选中国文化遗产，今年二月，代表湖北省进京参加了中国物质和文化遗存展览。

　　如果说谋道因其特殊的地理环境，为人类贡献了独一份的物质遗存，有偶然性、巧合性、自然性因素的话，《龙船调》从谋道起飞，历久不衰、红遍世界，成为人类优秀的文化遗存，则是这方神奇土地上，奇特民族文化长期积淀的结果。

　　谋道与重庆市万州区相邻，隶属上时蜀时楚，一直是土家族、苗族人民的集居地。谋道陆路虽被群山阻隔、相对闭塞，但它背靠长江、侧傍清江，这两条大河就象两条动脉，将巴楚文化交融，把汉文化和少数民族文化贯通，从而使谋道人兼有汉文化重文轻武、学而优则仕的儒家风范；少数民族坚忍不拔、乐观豁达、能歌善舞的风情。

　　谋道原名磨刀溪，因流经境内的一条小溪而得名。百年之前，四川总督赵尔丰为溪边关羽庙题写楹联：“大丈夫磨刀垂宇宙、士君子谋道贯古今。”，并对陪同者说：磨刀尚武可轻，谋道修文该重。谋道人欣然听取了赵尔丰的意见，磨刀溪从此改为谋道镇。

　　谋道人偃武修文不是只作名称变化的表面文章，崇尚文化、崇尚读书已渗透到他们的骨子里。在湖北省文物保护单位谋道镇鱼木寨的一处清代建筑六吉堂里，谋道先民向光远刻了一块石碑，镶嵌在前廊阶壁上，碑上正楷阴刻《南阳柴夫子训世格言》：

　　费尽了殷殷教子心，激不起好学勤修志，恨不得头顶你步云梯；恨不得手扶你攀桂枝！你怎不寻思？试看那读书的千人景仰，不读书的一世无知；读书的如金如玉，不读书的如土如泥；读书的光宗耀祖，不读书的颠连子妻……

　　如今，向光远的教子劝学碑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谋道人的心中，以读书为荣、以知识立足成为谋道人的风尚。谋道镇尚不富足，谋道人的住宅甚至还很简陋，但谋道镇初级中学却修得小桥流水，很上档次，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在我省乡镇级中学还不多见。谋道镇镇长张明豪告诉我，谋道镇中考上线人数历年都在恩施州各乡镇中名列前茅；一个不足7万人口的边缘山区小镇，先后出了20多个博士。这当是谋道人上演的又一传奇。

　　谋道还是民歌民舞的海洋，谋道人凡事有歌、遇节皆舞。采茶有采茶歌、出嫁有哭嫁歌，望郎歌、盼妹歌、洋芋歌、荞麦歌、挑二歌等等不一而足，就是办丧事，也能绕着棺木载歌载舞。仅在1979年至1981年的民歌普查中，从谋道一带收集到的民歌就有1400多首。

　　这样的土壤、这样的人民，这样的文化底蕴，产生《龙船调》这样不朽的作品，不是水到渠成、自自然然的事情吗！

　　呵，谋道！神奇的小镇、亲亲的小镇，梦她千千回的小镇！(记者 彭锡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