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电台广播《小镇风流》：沧桑归州屈原情

　　滚滚长江，巍巍三峡，造就了多少壮美河山，孕育了多少英雄人杰。归州，一个产生了伟大爱国诗人屈原的千年古镇 ，却饱经忧患，在战乱和自然灾害中历经七次搬迁。因为三峡大坝的建设，它永远淹没在滔滔长江中，又因为三峡工程，它得 以凤凰涅槃般再生，以崭新的姿态重新崛起在长江边。阳春三月，带着对屈原的敬仰，我来到秭归归州，踏访诗人留在故里的 痕迹，寻找小镇值得珍藏的记忆。

　　从历史深处看归州，归州无疑是厚重的。在1998年秭归迁入新县城茅坪之前，归州一直是秭归县城治所。《秭归 县志》记载，殷商时期，秭归是古归国所在地。战国后期，秭归称归乡。公元前339年，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伟大的爱国诗人 屈原，就诞生在归乡乐平里。西汉元始2年(公元2年)，汉置秭归县。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诞生在分置兴山县 以前的秭归。秭归之名，也和屈原有关。相传屈原被流放后，他的姐姐赶回故乡劝慰弟弟，后人敬重这位贤惠的姐姐，将县城 改名“姊归”。

　　秭归的由来，也许学者还有不同的说法，但我接触到的归州人，在内心里只认同屈原，这种认同，更多的是一种文化 价值上的认同。秭归置县后，归州成为秭归县治所在地。而归州成为三峡地区乃至中国的名城重镇，始于三国时期的刘备。相 传刘备当年为报关羽被东吴所杀之恨，从四川出兵讨伐吴国，在秭归筑土为城，所以归州最早称“刘备城”。土城遇到洪水难 免崩溃坍塌，其后的归州也饱经战乱和自然灾害之苦。史料记载，刘备筑城后，归州州城在1300多年里经历6次搬迁，但 城名一直未变。清嘉庆9年(公元1804年)，知州甘立朝在原归州砖城的基础上修建石城，城墙“周回二里，高一丈五尺 ”，归州从此称为“石头城”。这个依山而建的石头城，雄踞在长江上游西陵峡香溪宽谷北岸，卧牛山下，宛如一只立在峡江 江岸的葫芦，归州于是又有了“葫芦城”的称呼。吒溪河从城西蜿蜒而过，便有了“金丝吊葫芦”的风景。葫芦盛金，城中藏 宝，这是归州人的向往。这种美好的联想伴着归州人，一次次重温昔日的梦想和辉煌。

　　归州人有理由沉醉，因为他们拥有最大的文化名片屈原。秭归屈原纪念馆馆长梅云来告诉我，归州人将屈原当成了秭 归的神，并以自己是屈子的后裔而骄傲，自豪。他们从心里敬重、热爱屈原。五月初五端午节是屈原的忌日，和其他地方不同 的是，归州人要过三个端阳，五月初五为头端阳，头端阳这天，民间要包粽子，煮鸡蛋，喝雄黄酒，采菖蒲和白艾，并用红色 纸条包扎成束，悬挂在门前。五月十五是大端阳，五月二十五就是末端阳。每年的头端阳或大端阳，归州的江河锣鼓齐鸣，百 姓划起龙舟，唱起招魂曲，如呼唤“我哥回”的啼血杜鹃，声声呼唤屈原的魂魄回到故乡。梅云来馆长刚哼了一句招魂曲：“ 三闾大夫哟，哟嗬哟――”，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招魂曲呼唤的不止是屈原的魂魄，也是呼唤一种不死的精神啊。

　　在梅云来馆长和秭归县文联何静秋的陪同下，我踏访了屈原诞生地乐平里。乐平里是一个群山环绕下的秀美山村，现 已改名三闾村，有多处屈原遗址和纪念物。在伏虎山西坡，梅馆长领我观看了被称为三闾八景之一的照面井。初看照面井，觉 得它和普通水井无异，但细看古井井壁幽深的青苔，一种久远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照面井井水清澈如镜，相传是屈原幼年时 照影梳洗之处。岁月流转，照面井的井水，至今仍是当地村民的生活用水。井旁的两棵古树，枝叶相连，苍翠遒劲。在乐平里 北沿的降钟山麓，我们登上了屈原庙。守庙的老人叫徐正端，今年已经77岁，是屈原故里中国唯一的农民诗社“骚坛诗社” 副社长，在这里义务为屈原守庙已经18年。老人说，乐平里交通不便，经济也不很发达，但总有人不辞辛劳来这里寻访屈原 遗迹，这就是屈原的魅力所在。

　　“江上荒城猿鸟悲，隔江便是屈原祠。一千五百年间事，只有滩声似旧时。”这是南宋诗人陆游经过归州时写下的一 首诗。现在的峡江，早已听不到猿鸟的悲啼，但我要到归州，仍然必须坐轮渡过长江。在香溪渡口等船，看着开阔的江面，心 有所动：这就是诞生了屈原和王昭君的香溪吗？一询问，果然，香溪河到长江的入口处就在眼前。沿着香溪河上溯，能到屈原 的故乡乐平里，也能到现在属于兴山的王昭君故里。三峡大坝蓄水后，这里水深已达149米，江的对岸，是已经淹没的香溪 镇。而现在的香溪，已经与浩淼的长江融为一体，看不出溪水的样子了。

　　和香溪镇一样淹没的，还有数千年历史的归州古城。2002年3月24日，在三峡工程清库的爆破声里，归州古城 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4年后，同样是春天，我来到这里。眼前是浩荡江水，从老城墙俯视长江，一艘轮船正劈波斩浪前行。 当地人告诉我，轮船走过的地方，就是已经淹没的老归州。历史的车轮如滔滔长江滚滚向前，旧城的消失是必然的，一个新的 归州城，已经悄然崛起在离老归州城3公里左右的屈原庙村陶家坡。和面积只有0.7平方公里却生活着2万人口的老城相比 ，新归州无疑是开阔而大气的。它占地50公顷，人口只有7千。在归州新镇看街道和建筑，宛如回到了老归州：错落有致的 白墙黑瓦，雕梁画栋，参差起伏的马头墙，滚龙屋脊，吊脚楼，石板街……一切如此熟悉，仿佛旧时相识，但宽阔的街道，新 盖的农家小院告诉我，这分明是今日归州。

　　归州是柑桔之乡，栽培柑桔历史悠久，屈原曾作《桔颂》以歌之。归州也是脐橙大镇，当地农民70％的经济收入来 自脐橙。在归州新镇，我看到了一片片青绿的桔树林，看到了分布在山坡上的脐橙新园，有些意外的，我还看到镇政府广场上 一个刻着柑橘的铜像。铜像上那个微笑的长者，是我国著名的园艺学家章文才教授。有“柑橘之父”称呼的章文才教授，为秭 归的柑桔发展倾注心血，归州人没有忘记这位老专家，在新归州城塑像纪念。这是一种尊重，一种铭记。

　　归州人懂得尊重历史。在归州镇政府办公大楼前，我看到一棵皂角树，这棵来自归州古城的树，据说已有200多年 历史。老归州人熟悉这棵皂角树，它移植到新城后，每天都有好多人来看望它，看它若干年前被人钉上的一棵钉子，看它被雷 电烧击过的黑洞。古树是人们忘不了的归州情结。从老归州移栽到新归州的，还有一棵树龄400多年的黄连树。这棵黄连树 有不少传奇故事，被当地百姓奉若神灵。为了让这棵15米高的古树迁移新镇，20多人围着它忙活了半个多月，花费2万多 元。古树无言，古树有情，这些见证了老归州沧桑历史的古树，也将见证新归州的现在和未来。

　　在归州新镇，很偶然的，我碰到65岁的向恒清老人。老人祖辈都是归州龙舟赛的领头人，得知我为寻访屈原而来， 他热切的告诉我，端午龙舟一定要将弘扬屈原的爱国精神结合起来，否则就失去了纪念意义。老人为我唱起了屈原的招魂曲， 他对屈原的热爱，再一次让我心怀激荡。文化的沉淀，终究是不能消失的。屈原远逝了，但屈原高洁的人格和思想，却泽被后 世，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归州人，融入了他们的灵魂和血脉。

　　离开归州，再一次看着那些从老城迁移而来的古树，看着镇政府广场那口古朴的归州纪事铜钟，我若有所悟。归州古 城消失了，但归州没有消失，一个充满活力的新归州，如凤凰涅槃已经再生。桔香满城的归州新镇，在峡江的怀抱中，一定会 书写新的辉煌！(记者陈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