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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状元村的辛酸史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5月14日07:41 安徽在线-安徽商报

  核心提示

  贫困还是这个村的面孔。干打垒的黄土上盖个茅草搭的顶,村里85%%就是这样的草屋,至少还有一半人没办法完全解决吃饭问题。用当地村民的说法是,每年三、四月断米的有一半以上家庭———那时正好存粮用完,新粮还没下来。时常要断盐的也有1\)3左右家庭,即使一包盐才1块钱。这就是贵州出名的状元村。

  有两个疑问让这个村子引人注目:是什么因素让这个只有600多户2543人、户均年收入不超过1000元的山区小村———意味着一个家庭一年收入甚至供不起一个孩子读一学期的高中———1979年以来总共出了500多个大学生?又是什么因素使这个出了这么多大学生的村子依然贫困?

  A求生的出口

  赵世琪说话很快,声音很大,一套套的很有逻辑。他几乎是用夸耀的语气回忆他用一辈子做出的这个决定。即使这样,赵世琪还是强调他从不认为那是一种投资,他更愿意对记者形容说是———“求生”。

  事实上,状元村的故事恰恰是从这个家庭开始。正是有了赵世琪家的成功,才带动了村里许多人开始效仿。

  1979年,根据赵世琪自己的说法,他之所以下定决心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读书,是因为他算了一笔账:1亩地一年最多产粮食600斤,也就是1亩土地大概就够一个人吃一年半。而困境在于,“我们是根据1979年人口数量分土地,每个人可以分1亩,这样可以生活下去。但是1979年后生的人是分不到土地,最倒霉的情况是夫妻两个在1980年有孩子,他们在1979年因为只有两个人头数,所以只分到2亩多地,如果他们生了4个孩子,那等于6个人要吃两个人的饭。要是孩子结婚,各自又有了后代,那些地再一分,你说怎么过日子?而且,为了能在土地上有足够发言权,农村必须要生多个孩子,要不就会被欺负,甚至会被兄弟多的人家抢占土地。像我们这一代大都七八个孩子,这样下去能靠土地养得活吗?所以我当时想要赶紧找出路”。

  1979底分地,当时他们家总共分到9亩多地。分地后赵世琪开始核算,算到几乎绝望,当时他家的孩子已经有一个在读高中还有三个在读初中,“以前,生产技术落后大概1亩年产就两三百斤,到了1980年以后每亩才上升到六七百斤。当时每斤玉米是七八分钱,米可以卖到1毛、1毛1,人均1亩多地,扣去吃的,每个人头每亩大概就剩下一两百斤。也就是说,1亩地到头来就是10块20块的收入,9亩地就是100多块钱的收入,根本不够学费”。

  在那时候其他家庭选择的是让孩子辍学,他硬是坚持让孩子读书,就因为“算完那笔账我知道,如果不让孩子读书,现在能熬过去,我这些孩子以后日子根本过不了”。

  赵世琪的举措开始引起大家注意应该是1982年,那时他的第一个孩子赵代龄考上哈尔滨科技大学。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学费60多元,伙食费一个月大概30元,而国家当时的政策几乎都负担起来了,所以“我记得第一年我给他200块钱,他一年回来几乎都没有用完”。1982年的时候还陪他大儿子去了一趟哈尔滨,“当时心里想,如果是这样,这几个孩子肯定都能送上大学,所以就觉得可以拿些钱到哈尔滨走走”。他一来一回总共就花了105块钱的路费,回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常常开头就是“我在哈尔滨看到”,结尾都是“所以还是读书好”。引得别人也心痒痒的。

  “他们倒不是因为读书可以出去动心,而是读出去了一个人,竟然是由国家供,家里省了一张要饭的嘴巴。这点对农村人很重要,而且那时候大学毕业还可以国家安排工作,这样算起来就很划算,所以开始有人也跟着读书了。”赵世琪说。

  不过赵世琪没想到的是,从那以后,“无论是大学还是中小学,学费开始涨。从几十块到1200再到2600再到4700元,特别是1992年之后”。1992年是他觉得日子最难过的一年。“1992年,老二和老三考上大学,当时大学学费已经要1200多元了,还有3个在读中学。从1982年学费开始涨的时候我就考虑过出路,我本来的打算是,干脆包产到户,老大毕业完后供老三读,老二供老四读。没想到,当时就老大一个毕业,月工资也才不到1000元,根本供养不了,所以那一年就去借高利贷,总共借了8000多元。”

  “我们家算很幸运,熬过1992年,家庭计划就推行得比较顺当了。因为老大的工资开始涨到一个月1200元,老二毕业出来后,家里一下子就宽裕了。虽然到老四1996年上大学时候,学费已经到了2600元,但那时候老大老二老三都工作了,就让他们兄弟一个供养一个,我们老的就退休了。”到了2004年最小的孩子赵代滨大学毕业分派到云南玉溪工作,“我们家所有孩子就都成功离开土地了,我觉得自己的一辈子也够了。”赵世琪说。

  B逐渐被教育卷进去的村庄

  董通家就没有那么幸运。虽然已经工作将近10年了,董通还是没能还清读书时借的贷款。

  董通家是这个状元村另一个出名的状元家庭,他们家总共4个孩子出了3个大学生。他是1994年上的大学,当时的学费已经要2000多元了,加上生活费,一年要花4000多元。他读4年书父母从高利贷借了1.7万多元。“那时候家里一年种粮食的收入还不到1000元,为了读书,我母亲试图去银行贷款,但贷款需要抵押,我们家的土房子太破了银行不肯,最后只好向私人借,利息是5%%,也就是100块一个月要还5块钱利息。等我毕业的时候利息几乎和本金一样了。”1998年刚毕业,董通安排到县城的建筑公司,一个月收入才300多元,直到前年才涨到1000多元,“所以还了10年,还有7000多元没还完”。

  在他们家里难过的不仅是老大董通,还有他妹妹董会。董会是2000年考上大学,学费就要4500元,再加上生活费,总共借了1.2万元。相对幸运的是,她当时是找银行借贷,利息相对较少,“她现在在黔西一中教书,一个月收入不到1000元,也只能是慢慢还了”。事实上在董通家,现在日子过得最好的反而是没读书的那个最小的孩子董宇,董宇读到初中毕业,也贷了1万多元,不过他不是用它来读书,而是买了辆车在邻县的火电站拉煤渣,挣了些钱后,他又加贷款用6万元多买了辆大卡车,在村子里2001年才开发的煤矿拉煤,最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挣5000多元,才两三年就攒了将近10万元。

  赵勇家算是第三代大学生家庭。赵勇和他弟弟都是在1979年后生的,所以家里只有父母分上的2亩地,“从小到大温饱一直都成问题,更不要说读书了,我和弟弟读书都是向亲戚们借的。”赵勇对记者说。到1999年赵勇读大学,学费已经要五六千元了,比较近的亲戚几乎都借光了,“你想想,农民的收入就这些,所以一个家庭大概能借到千把块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赵勇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为了让他们都能读书,赵勇的亲戚和他父母商量,帮忙贷到6万多元,把家搬到县城,在县城剧场旁边租了个小店,经营些杂货希望能由此赢利。“靠种田是根本没希望的,种田下去所有亲戚都要被拖下去。”赵勇母亲对记者说。现在这个小店扣掉租金和其他费用,一个月就600到800元左右的赢利,而赵勇的弟弟也在去年开始上大学了。

  赵勇今年就要从北京工业大学研究生毕业,他告诉记者自己压力很大,“现在大学生工作非常难找,而且我背后是一个家族的期望,好多亲戚的钱都投到我身上了”。

  或许整个村子就这样全都被教育卷进去了,“村里的人都是相互借钱,好几个家族的钱凑在一起才够一个大学生的花费。现在整个村里的钱几乎都通过借贷投到教育里去了,所以要是村里谁家的孩子大学毕业后找工作难,那拖累的可是一大片的人了。”赵勇的母亲对记者说。

  C不得不冒的险

  即使知道家里应该借不到高中学费,甚至很难贷到;即使知道母亲长在嘴巴的瘤如果扩散有生命危险,现在最急迫的是挣到做这个手术需要的1万多元,将要读初三的殷婷还是决定,“我一定要考高中,也一定要考大学”。她对记者说这话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站在记者旁边的母亲,她的母亲杨正慧头发像干枯的稻草,没穿鞋子———村民就冬天穿鞋子,其他时候“反正不穿没关系”,手里还在把孩子拣来的粪便捏成一团用来培植玉米。殷婷的头发也有将近一半是黄色,杨正慧告诉记者,这是她自己染的,她读书太拼命了,头发竟白了将近一半,还是去打工的邻居家里借到的染霜自己挑染的。她家可能是整个村里种地最多的人家了———总共承包了20亩地,父亲是隔壁村的,家里人口多,几个兄弟分下来土地就几分,所以就到这个村承包。他们家从娘家承包了7亩半地,从村里别人家承包7亩半,甚至跑到4公里路远的绿化镇那边承包5亩。但即使这么多地还是不够养活他们———这也是殷婷觉得自己一定要读书的原因,她对记者说,在土地上不管多勤奋,似乎都很难过。

  20多亩地显然超出他们的负荷,他们家总共有5个孩子,三男两女,老大老二都在外面打工。殷婷是老三,底下还有两个同时读小学6年级的弟弟殷羽和殷雄。在这个没有现代化器械的农村,他们家整整承担了超过普通家庭4倍左右的劳动强度。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殷婷不可能轻松,每天白天都没有时间,就晚上读书,每天都到深夜12点、1点才睡觉,早晨7点起床就开始不停歇地上课、下课回家帮忙,“你就可以知道我女儿为什么白头发了。”说这句话杨正慧又心酸地流泪。

  这样的劳作,他们家大概一年能收获6000斤粮食,需要交纳2500斤当作租金,剩下扣去自己吃的,一个人一天吃一斤粮食,一年就要360斤,把那些剩下的卖掉,一年也就千把元。现在3个孩子,每个学费都是800元左右,“到了高中,学费和生活费下来,一年也要2000元,根本没办法”。

  殷婷也想过要打工,她母亲拦住了。“他哥哥,也就是最大的那个孩子,读到初三考虑到家里根本供不起,就说要去打工挣学费,找人借了600多元让他当路费到广州,结果去了一年都没回来。春节时候来了个电话,一开口就哽咽,说他找到的工作没有超过500元的,这么久了,连路费都没赚够,更不要说学费。他说他挣不到钱就不回来了。”杨正慧还是忍不住哭了,“所以我们也不让她出去了,这几年出去的年轻人根本找不到好的打工,他二舅舅也说过,这几年打工不比以前,刚去的几乎都没有超过500块的,而且大部分厂都不要人了。”

  事实上,殷婷一家在龙场村还不算最糟糕的,龙场村还有60多户家庭受到意外的冲击———自从村里的煤矿开采后,以煤矿为原点,每年污染开始扩张,目前已经有60多户人家的地寸草不生了,拿着每平方米5块钱的赔偿金,不知道怎么过。

  接受采访的时候,殷婷像是为自己鼓劲一样,反复提到赵世琪家,“他们家现在就过得很好。”要送记者离开时候,殷婷突然问:“现在大学生能挣很多钱吗?听说很难找工作是吗?要是读完书找不到工作挣不了很多钱我们家怎么办?我觉得我好没用。”说完这些话,她满眶眼泪。(荐自《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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