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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再生家庭的第30个母亲节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5月16日09:20 河北日报

  韩秀琴一家的人生体验

  母亲韩秀琴:爱是互相的,两好并一好,人心换人心。

  父亲杨洪山:震亡的亲人如果天上有知,也应该为我庆幸:我不但娶了一位贤妻,更为孩子找到一个好母亲,为老人引来一个好女儿。

  大儿子杨士奇:说爱,感觉太虚;说谢,感觉太轻。我只想用行动回报母亲。

  小儿子杨士鑫:有时甚至有点遗憾做了妈妈的亲生儿子。

  大儿媳蒋文:在家庭中,女性往往是爱的支点,情的源泉。身教胜于言传,我希望能做一个婆婆那样的女儿、妻子和母亲。

  小儿媳马毓翎:我爱我家。

  在外人眼里,这是一个四世同堂、幸福美满的大家庭;

  在家人眼里,这个家因为她的存在而温馨动人;韩秀琴,一位普通的唐山妇女,一个普通的母亲,当年,她带着丧夫失子后的满心伤痛,走进了新的家庭;30年过去,她和她的亲人们一起,用超越血缘的真情大爱,在灾难过后的废墟上,重建了一个身体和心灵共同赖以栖息的幸福家园。

  5月14日,母亲节,空气中又一次弥漫起康乃馨的味道。

  上午9时,当记者赶到唐山市吉庆里小区韩秀琴的家时,女主人正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老伴杨洪山笑着介绍说,今天是他们家的“家庆日”。一大清早,老婆子便起身直奔菜市场,不一会儿就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儿子爱吃的火腿肠,儿媳喜欢的莜麦菜,小孙女嘴最刁:大虾可不能买冷冻的,一定要新鲜……“大小子一家一上门,我这家庭地位立马往后退三位。”

  韩秀琴马上接过话茬:“今天是啥日子?母亲节!我这当妈的还不得好好表现一回?”

  “老伴啊,你都表现了30年啦。”

  是啊,30年!当年那个9岁的懵懂少年如今已长成一个沉稳健硕的男子汉。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呵护孩子成长的每一天都是值得回味和纪念的,尤其是对于韩秀琴这样一位特殊的母亲。

  “与其说是为了嫁个丈夫,倒不如说是为了找回失去的儿子”

  “奶奶,快开门,我们来了!”听到小孙女的呼唤,韩秀琴扔下手中的活计就往门口跑,老伴在一旁打趣:“慢点跑,小丫头嗓门大,这会儿离着还有半里地呢!”

  美丽的鲜花,欢乐的笑脸,一家三口出现在韩秀琴面前:“妈(奶),节日快乐!”

  “快乐!快乐!只要看见你们哪,我比过啥节都快乐!”

  韩秀琴常对人说,自己最快乐最幸福的事,就是看着孩子生活得快乐幸福;如果说自己这辈子还有什么心愿的话,那就是希望孩子们永远快乐幸福。

  然而更多的人却并不知道,韩秀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着,心却在剧烈地痛着……

  1976年7月28日,被大地震夷为平地的城市废墟下,瞬间埋葬了无数唐山人美满幸福的家。

  韩秀琴的家曾让多少人艳羡:丈夫在市里一家大企业的运输队当司机,是当时人人羡慕的“方向盘”;两个儿子不仅生得聪明乖巧,人见人爱,而且是丈夫所有兄弟姊妹下一辈中仅有的两个男孩;在一家企业当质检员的韩秀琴美丽贤惠,心灵手巧,深得公婆姑伯妯娌喜爱。

  然而灾难却并未因此对这个家庭有所垂怜。当在单位值夜班的韩秀琴被人们从废墟中救出送往外地救治,在昏迷了几天几夜后,身处异乡的她得到噩耗:丈夫和两个儿子都已震亡。

  身体上的创伤在医护人员的救治下很快愈合,而失去亲人给韩秀琴心灵造成的深重伤痛却日复一日地剧烈,使她几近崩溃:夜晚躺在床上,她会抱着枕头一遍一遍反复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彻夜不眠;白天走在大街上,看到与儿子年龄相仿的孩子,她会情不自禁地跟上去,一路走上好远……

  周围的亲人们不忍看下去,开始纷纷劝说:“秀琴,往前走一步吧,再成个家就会再有孩子!”韩秀琴点头同意了,她只提了一个条件:对方必须有儿子。“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要儿子。”

  1977年春节前夕,经朋友牵线搭桥,韩秀琴与现在的丈夫杨洪山走到了一起。地震中失去了妻子和两个女儿的老杨是韩秀琴前夫单位的同事,两个苦命人可谓既同病相怜,又彼此知根知底。但韩秀琴坚持要到他家中“相亲”———她要看一看那家的儿子。

  在那间低矮阴暗、家徒四壁的简易棚里,韩秀琴第一次见到了儿子杨士奇,同时见到的还有孩子的姥姥和同士奇年龄相仿的小表兄。多年后的今天,韩秀琴依然坚持认为,当初自己成家的目的,与其说是为了嫁个丈夫,倒不如说是为了找回失去的儿子。

  “第一眼见到两个孩子,我一下子恍惚起来,揉揉眼睛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就是我失去的两个儿子。”当韩秀琴上前拉住士奇脏兮兮的小手时,孩子竟然也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妈。”

  韩秀琴忍了又忍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一把抱住孩子,心里认定: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儿子,是上天专门派来拯救她这个落难母亲的天使。

  “丈夫的岳母就是我的妈,我应该为她养老送终”

  在“母亲节”欢乐的气氛和温馨的祝福中,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这个家庭中的另一位母亲。

  “如果姥姥能活到今天,我妈肯定也会给她过母亲节的。”士奇的话让韩秀琴心头发热:是啊,当她跨进这个家门的那一刻,就不但成为了妻子、母亲,而且成为了女儿———丈夫前岳母的女儿。

  韩秀琴清楚记得,第一次上门,老太太张口就管她叫“闺女”,老人流着眼泪告诉她,自己的儿子、儿媳、女儿都让震魔带走了,只剩下她一个孤老婆子和女婿、外孙和孙子。

  “闺女啊,你要是不来这个家,我和我这孙子就只能一个上敬老院,一个去孤儿院了!”老太太的恳求让韩秀琴当天就留了下来。

  “丈夫的岳母,理所应当就是我的妈。”直到现在,韩秀琴提起老人,还是习惯性地一口一个“我老妈妈”。在以后共同生活的近十年里,韩秀琴像所有的亲生女儿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老人,为老人养老送终。

  老人的老伴原是唐山市内一家大企业的职工,但1958年就已过世。为了让老人早一天从简易棚里搬出来住上条件好一些的正式房,韩秀琴前前后后往那家大企业的房管部门跑了不下几十次,最后竟连急带累晕了过去,躺在了企业办公室。这下惊动了企业有关领导,当这位领导得知韩秀琴与老人的关系时,感动得当下表示:“一定把老人作为特殊照顾对象!”不久,老人便和孙子一起住进了企业第一批分配的两室一厅的新楼房。

  震后的三年里,韩秀琴曾两次搬家,甚至把大房子换成小房子,为了住得离老人近一些,保证每天都能到老人那边送吃送喝、洗洗涮涮。她还像所有的女儿一样,每月在发工资的那一天准时给老人送上“孝敬钱”。

  老人在82岁那年平静安详地离去了,走时穿着女儿韩秀琴亲手缝衲的寿衣。她走得安心而满足———惟一的孙子在“姑姑”韩秀琴的一手操办下娶了亲、生了子;亲生女儿留下的外孙在继母韩秀琴的照料下健康幸福地成长,18岁那年到部队当了兵;临终时,韩秀琴还痛快地答应了她人生的最后一个请求:把她送回老家天津宝坻。

  根据老人的遗愿,韩秀琴亲自送老人“回家”。当她怀抱老人的骨灰盒,同侄子侄媳妇一起出现在那个名叫“关凤堆”的小村村头时,眼前的一幕让她终生难忘———几乎全村的人都守候在村头,乡亲们争相来迎接那个“前世积德”的老太太和她那位“修来的好闺女”。

  族上一位辈分最高的大爷上前告诉韩秀琴:“咱老家有规矩,死者为大,既然你抱着亡人的灵柩,就得陪着受拜。”在这位长者的带领下,族上老老少少面向韩秀琴鞠躬的鞠躬,跪拜的跪拜,一连行了三个大礼!

  礼毕,长者让人接过韩秀琴怀中的骨灰盒,激动地说了实话:“姑奶奶(农村对出嫁姑娘的称呼),其实按咱老家的规矩,亡人入土,再拜不迟,让你抱着骨灰盒受拜,就是想表一表大家对你的敬重啊!”

  闻听此言,韩秀琴说不出一句话,她所能做的,就是面向乡亲双膝跪下,给大家、也是给已身在天堂的老妈妈,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大家更愿意相信,没有血缘也一样有至爱真情”

  得知记者采访,杨洪山、韩秀琴夫妇起初犹豫不决,因为现在的大家庭的成员中,还有好几位一直“蒙在鼓里”。

  在这个四姓六口之家中,小儿子杨士鑫是惟一同韩秀琴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然而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孩子本人却并不知情。杨士鑫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以那样一种特殊的方式,得知了这个家庭的故事。

  那是四五年前的一天,刚参加工作的士鑫同工友一起喝多了酒,歪歪扭扭回到了家。母亲一见小儿子醉醺醺的样子,便上前数落了两句:“你看看你这样子,刚上班不好好工作,倒先喝起了大酒,咋就不学学你哥……”

  或许是酒后吐真言,士鑫心中积蓄了很久的委屈一下子迸发出来:“妈,你甭说了,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处处不如我哥!从小你就向着他,长大了你还抬举他,我早就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士鑫清楚地记得,当时此言一出,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母亲一巴掌。

  韩秀琴也一下子愣在那里,当时,望着酒已醒了一大半的儿子,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告诉你这个混账小子,在这个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跟我有血缘关系。”

  后来,士鑫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但韩秀琴明显地感觉到,孩子变得懂事了,跟他哥哥的关系也越发亲近起来。

  韩秀琴说,其实一家人谁也没有刻意要去隐瞒这层关系,只是彼此都似乎不愿意去说破它,大家甚至愿意相信:亲情和血缘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

  韩秀琴记得,大儿子士奇小时候最忌讳别人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后妈如何如何”。有一次一位邻居找上门,说士奇砸坏了她家的玻璃窗。韩秀琴不信一向懂事的儿子会这般淘气,结果把儿子找来一问,儿子却回答:“她要是再说你是我后妈,我就把她家锅也砸了。”

  关于这个家庭的故事,有一个人是杨士奇最希望她知道、又最不想让她知道的,那就是自己的女儿。他不想让女儿知道,是怕女儿幼小的心灵一时难以承载亲人间关系的突然变故;同时他又希望女儿早一天知道,从一落地就背着抱着把她一手拉扯大的奶奶,是一个多么无私、仁爱的伟大女性。

  儿媳蒋文告诉记者,提起自己的婆婆,周围的小姐妹没有一个不羡慕。别的不提,单说带孩子这一件事,婆婆就做到了任劳任怨。从孩子出生那一天起,由于奶水不足,孩子总是夜间啼哭。是婆婆一会儿起身冲奶粉,一会儿跑来换尿布,夜夜忙得不亦乐乎。孩子刚满月,婆婆就把她抱到自己的房间,全权代管,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要尽心尽力。后来孩子上了小学,他们一家三口也搬了新家,为了让他们小两口安心工作,年近花甲的婆婆每天蹬着三轮车往返六七公里接送孩子上下学,风雨无阻坚持了整整6年。如今孩子上了初中,不用再接送,婆婆还是隔三差五带上孩子爱吃的饭菜来看孙女,哪怕只坐上5分钟……

  听说有报社记者来采访奶奶,在学校通讯社担任小记者的小姑娘马上跑过来告诉记者,每次作文课上老师出题目,无论是“我最敬佩的一个人”、“我最难忘的一个人”,还是“我的良师益友”、“我心中的魅力偶像”,在她的笔下就都成了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奶奶”。

  □本报记者 汤润清[发自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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