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蛇共舞的奇人陈远辉

　　本刊特约撰稿谭涛峰

　　莽山烙铁头蛇，全世界仅有不足五百条，是我国特有的珍稀濒危物种，和大熊猫同属“国家特危一级”珍稀保护动物 。1996年，该蛇被国际保护组织列入IUCN(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红色名录后，黑市价格曾一度飙升到每条100多万 元。这种蛇的发现和人工繁殖与一位莽山中的“蛇博士”有关。

　　被誉为湖南最大“生物基因库”的宜章县莽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层峦叠嶂,林木茂密。在这个有数千种动植物繁衍 生息的地方,当然也少不了毒蛇猛兽的出没。蛇,一种很难让人发现的爬行动物,在这里出没伤人是家常便饭。于是,这里也 就有了个专治蛇伤的“神医”——陈远辉,由于他什么样的蛇伤都能治,也有人称他为“蛇博士”。

　　“蛇博士”碰上新难题

　　陈远辉,祖籍广东罗定,毕业于郴州卫校。他1982年来莽山前,在一家蛇伤研究所工作,参与研制蛇药,主治蛇 伤患者200多例。研究所解散后,他放弃了城里安排好的工作,来到毒蛇出没频繁的莽山林管局职工医院,继续老本行。我 国已发现的毒蛇有49种,这里的人被任何一种毒蛇咬伤,他都能解,即使是最毒的眼镜蛇,对他也是小菜一碟,五六天就解 了。以他名字出售的蛇酒曾卖到每公斤360元的高价。“我这辈子与山有缘,与蛇结亲。”如今,已当上莽山自然博物馆馆 长的陈远辉这样解释自己的命运。

　　但有一天,“蛇博士”碰到了难题:有种蛇毒,他解不了。那是1984年的一天,一个姓肖的老人被蛇咬伤来找陈 远辉,从伤痕猜测可能是褐色的剧毒五步蛇,但肖说那蛇“全身黄绿相间,花纹正看是方块,斜看是三角,尾巴是白色的。” 这种毒蛇陈远辉从没见过。后来,所有祖传的、新式的蛇药他全用上了,足足花了一个月才终于把那人治好。这是一种什么“ 怪蛇”,陈远辉决心要找到它们。

　　400元“巨款”换回罕见毒蛇

　　1989年9月下旬的一天,陈远辉听说莽山两位捕蛇人逮着一窝蛇,2条大的都足有三四公斤,还有21条小的。 他赶紧跑去一看,不禁欣喜若狂,“正是我日思夜想的‘怪蛇’,浑身是草绿和黑褐色相间的斑纹,尾巴乳白色。蛇头呈三角 形,像烙铁头。”陈远辉把23条蛇拿回了家,代价就是花掉了家里准备买冰箱的400元“巨款”。陈远辉的妻子得知后, 除了生气,不知说什么好。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与“怪蛇”“打交道”,这才刚刚开始。

　　经蛇类研究专家鉴定,“怪蛇”是一个未被记载的新蛇种,全世界仅剩300—500条,比大熊猫更濒危,急需抢 救性保护。这种蛇只分布在莽山东部林区100平方公里左右的范围,因为属莽山地区所独有,又被命名为“莽山烙铁头蛇” 。这是国内新发现的第50种毒蛇。从那之后,陈远辉就痴迷上了这种被当地人称为“小青龙”的“烙铁头”。

　　想为母蛇尽快找个伴

　　笔者来到了陈远辉的家,刚进门就闻到一股令人恶心的腥臭味。“这是莽山烙铁头蛇粪便的味。洗干净了还是很臭, 不过习惯了就好了。”说话的是陈远辉,一个瘦小的“老头”,身高不到1.64米,体重也就45公斤。满脸皱纹、一头花 发,看上去很苍老。一问才知他还不满58岁。

　　陈远辉带笔者来到他养蛇的房子,这里除了“烙铁头”,还有中国近1/4的蛇类标本。这些绝大部分是陈远辉上山 亲手抓的,也有些是附近居民送的。在豢养“烙铁头”的房子里,笔者见到了一条莽山烙铁头蛇,重约2.5公斤,是陈远辉 去年抓到的。陈远辉告诉笔者,“烙铁头”是目前已知毒蛇类里的最大型蛇种,目前发现的活体最重的8.5公斤。在烙铁头 蛇的旁边有一个铁桶,里面装着白色的蛋,有些已经裂开,有些已经坏掉。“这些都是莽山烙铁头蛇的蛋,当时有19颗,只 孵出来11条小蛇。结果,有5条比较强壮的把另6条吃掉了。”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提起这事,陈远辉还是很痛心 。“我要尽快给那条母莽山烙铁头蛇找个伴,希望它能下一些蛇蛋,孵出一些小蛇。这种蛇实在太少了。”说这话的时候,陈 远辉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为“烙铁头”赔钱还差点丧命

　　“他就是个傻瓜,花那么多钱搞蛇,弄得自己这么困难,还差点把命丢了。”经常有人这样说,但陈远辉并不当回事 ,仍然痴迷于蛇。养莽山烙铁头蛇是个无底洞,它主要以活鼠、活蛙、活鸟为食,成蛇一般都在3公斤以上,一顿得吃1公斤 以上的食物,每10天就要喂一次。家里养的鸡鸭远远不够喂。“这么多年,钱都贴了七八万。”陈家至今还住在几十年前的 老房子里,50多平米且破旧不堪,墙上到处都是裂缝,屋里摆的也还是几十年前的老式家具。“老婆为这跟我闹了多少次, 有几回还差点

　　痴迷于研究莽山烙铁头蛇,陈远辉付出的何止是钱财和家庭的平静。为了研究莽山烙铁头蛇的生活习性和生存环境, 他曾9次被咬伤,有两次差点把命搭上。“这个就是被‘烙铁头’咬了一口,截了。”陈远辉晃晃左手,中指短了大半截。那 是2003年8月18日中午,陈远辉在莽山鬼子寨景区的青龙洞,发现了一条“烙铁头”幼蛇。他十多年进出鬼子寨500 多次,这是头一回发现“烙铁头”。捉回来一研究,这条幼蛇刚满1岁。为了不让濒危的莽山烙铁头蛇再少一员,也为了进一 步观察它的成长,陈远辉放弃了作标本的打算,决定把它放回原生地。20日,他带着幼蛇来到青龙洞放生,不料,小蛇扭身 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陈远辉甩掉小蛇后,并没有进行自我医治,而是让随行的女儿掏出相机对着他受伤的手指狂拍。

　　“被毒蛇咬后第一现场牙痕资料的图片,此前几乎没有,为了拍到这个,我才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带着笔者来到鬼 子寨青龙洞前,谈起以前的生死经历,陈远辉显得很平静。其实他当时心存侥幸。此前,他曾多次被这种毒蛇咬过。第八次是 被一条4公斤重的“烙铁头”对着虎口连咬两口,很严重,陈远辉当时就写好了遗书,但最后还是活了下来。“我以为自己身 上有了这种蛇毒的抗体,加上是小蛇咬伤,也就没太在意。”

　　但这一次远比陈远辉想得严重,不到10分钟,他就昏倒了。所幸女儿也得他真传,帮他处理了伤口后,在路边采了 一些应急草药,情况才暂时稳住了。陈远辉醒来后,用自制的蛇药医治,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但因为耽搁了10分钟,他中指 前半部分肌肉已经坏死,被迫截去。

　　“就是提一袋金子，我也不卖”

　　“费了那么大劲,不知道他图个啥?”见到陈远辉一次次赶走“大买家”,很多人都感到困惑。在烙铁头蛇黑市价格 飙升的时候,经常有人提着一袋子钞票来买他一条蛇。有一次,一个蛇贩直接开着一辆崭新的吉普车来到他家,说只要给一条 “烙铁头”,

　　有的蛇贩子便动起了歪脑筋。1997年9月,一蛇贩盯上了陈远辉家后院的养蛇池。此人白天观察好了地形,晚上 便偷走了他养的一条6公斤重的莽山烙铁头蛇。这让陈远辉难受了好多天。从那之后,他就干脆把蛇转移进了自家的

　　陈远辉个人的力量是单薄的,但他为拯救、保护濒危莽山烙铁头蛇所做的一切,其价值却不可估量。他是世界上成功 人工繁殖莽山烙铁头蛇第一人,由他放生的莽山烙铁头蛇有100多条,其中由他亲自进行人工繁殖的有87条。1999年 ,他还发现并公布了另一个新蛇种“莽山后棱蛇”。学术界将这种蛇以他的名字定名为“陈氏后棱蛇”,在定义文中这样写道 :对陈远辉在莽山地区调查研究蛇类资源取得的成绩,对他发现珍稀动物莽山烙铁头蛇并积极呼吁和开展保护工作表示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