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抓阄”演绎人间真情

　　两个小小的纸团,一场感天动地的抓阄。这不是游戏,而是生死抉择。在生命的危急时刻,安徽金寨县古碑镇胡述章 、胡帅二兄弟把生死这等残酷的问题化为了一段感人肺腑的人间温情。

　　本刊记者 赵欢

　　“抓阄”,中国人最古老、原始的抉择办法,我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

　　2005年10月,在安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一间病房里,两个面容憔悴的十三四岁男孩在郑重地进行一场“抓阄 ”。不过,这两个小孩不是在玩游戏,事实上是在作一场生与死的抉择。

　　他们是来自安徽金寨县古碑镇农村的两个兄弟,哥哥叫胡述章,弟弟叫胡帅。哥哥患的是腰椎骨肿瘤,弟弟患的是急 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两个人都需要治疗,可是家徒四壁的父母,借了所有亲戚的钱,欠了一屁股债,仍然无力负担两个人的治 疗费用。兄弟俩争着放弃治疗,争执不下之时,弟弟提出抓阄。

　　伸出攥紧的两个拳头,弟弟催促哥哥选择。哥哥没办法,只得指指左手,弟弟立刻摊开手掌,打开纸条,一个赫然的 “治”字。“你要说话算数!”弟弟的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哥哥注定会抓到“治”的纸条,因为弟弟悄悄在每个阄中都写上 了“治”字。就这样,不知情的哥哥只好极不情愿地接受了“治”的事实。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在北京打工的亲戚认为北京治 疗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些。在亲戚们的帮助下,哥哥胡述章踏上了北去的火车。临别时,兄弟俩哭成一团:“既然我们俩只能活 一个,那让我们来生再做好兄弟吧!”

　　记者看到这个感人的故事,便到处打听这位“哥哥”在北京的下落。

　　哥哥费用告急想要放弃治疗

　　2006年2月8日,记者来到北京积水潭

　　与去年12月比,胡述章的病情加重了许多。“原来我还可以下地走路,可是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我的肿瘤长在腰部 ,一动就疼,坐也坐不起来,我连书也看不成了。”曾经是年级第一名的他化疗完6个疗程后,已经瘦了一圈,眼睛显得格外 大。胡妈妈说：“病房里别的孩子化疗时又哭又闹,疼得直捏父母的手。可胡述章一次没哭过,也不说话,只是把头晃来晃去 ,满身冒冷汗。”

　　谈话间,妈妈被医生叫去谈话。回来后,胡述章立刻敏感地问:“要交多少钱?”妈妈不语,他也开始心事重重。

　　兄弟俩抓阄的故事被媒体报道后,胡家收到了社会各界的捐款共计18万元。但是住院近4个月后,胡述章的账号上 只剩下2000多元。对他们而言,住院费用问题仍然是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胡述章知道家里困难,老是吵着要出院。昨 天晚上还说:‘妈,我不治了,回去吃药算了。’”胡妈妈急得没办法,“现在,我们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吧。”她神色黯然。

　　为了节省花销,在前门打工的舅舅每天坐公交车给胡述章送饭。每次吃饭对他来说都是一场磨难。在记者面前,胡述 章艰难地吃着饭,汗不断从额头渗出,疼痛折磨下,他不时要停下来喘气。吃完饭,他如释重负地笑笑:“这个比医院的饭好 吃。”

　　弟弟进京无路苦等医院接收

　　“我昨天晚上刚给弟弟打过电话。”刚刚痛得满身冷汗,一谈起弟弟,胡述章脸上立刻微微浮起笑容:“多亏了好心 人的帮助,我弟弟现在也有钱看病了。”在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小天使基金”和各界人士的帮助下,弟弟胡帅已经开始在安徽 省立医院接受治疗。

　　来北京住院后才知道“抓阄”真相的哥哥用 “感动”描述当时的感受。“后来我问他(弟弟)为什么骗我,他一直 沉默。”“我知道他这样做是为我好,他以前从来没有骗过我……”他语气沉重,但谈起弟弟准备来京的话题,立马精神起来 :“他可能也要来北京看病了,他说要是来了北京，就先来看我。3个多月不见了,我好想他啊!但是因为目前还没有医院接 收，所以暂时不能来。”

　　“我也很想哥哥。”胡帅接到记者打给他的电话时这样说。或许是陌生,或许是病痛,他言辞不多。被问及抓阄“作 弊”一事,他说的仍然是那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因为我们是兄弟吧。”为了省钱,弟弟胡帅往返于合肥和古碑镇之间,只在 化疗的时候住院,之后回到家里休养。“哥哥经常给我打电话,问我最近情况怎么样,身体好不好。我就说好。”两个孩子很 懂事,为了不让对方伤心,他们总是“报喜不报忧”,绝口不提难受的事,只是叫对方好好治病,病好后一起上学。

　　胡妈妈说,这两兄弟不仅情同手足,而且还非常孝顺。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对方赶快好起来,好好学习,努力考 上大学孝顺父母。

　　一家出了四个绝症

　　谈到胡述章的父亲,胡妈妈用了“感激不尽”这个词,把记者搞糊涂了。好半天记者才搞明白,这两个孩子原来还不 是亲兄弟。胡述章的亲生父亲叫胡继运,因长期在外打工,胡继运将儿子胡述章过继给大哥胡继清。胡继清自己的儿子叫胡帅 ,比胡述章小,于是称胡述章为哥哥。胡述章在大伯家长大,与大伯一家人感情极深。

　　2月9日晚,按照胡述章提供的联系方式,记者拨通了他大伯、也是父亲的胡继清的电话。他留在安徽照顾胡帅。

　　“那时刚知道两个孩子的病情,我真是绝望了。”胡继清在电话那头说,“当时我想,要不小的(指胡帅)干脆放弃 算了。”“后来我想,孩子们这么懂事,只要我有一口气,就一定要尽最大努力救治他们!”

　　绝望,是的。听完了他的故事,记者想,这种情况发生在任何一个这样的家庭,都会绝望。

　　在胡家上一辈,兄弟姐妹5个,胡继清排行老大。可是父亲去世早,是他协助母亲,一起拉扯大4个弟弟妹妹,不仅 为他们上学、结婚、工作的事情费尽了心血,还为他们治病到处奔波。“我家里一直都很穷。可是,妹妹在1998年就得了 红斑狼疮。我带着她到北京301医院、

　　2005年，这两个孩子又同时患了绝症。可是,就在胡继清为孩子们的医疗费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另一场悲剧又上 演了:2006年2月8日,老母亲在检查中被发现是食道癌晚期。

　　电话那头,胡继清的声音嘶哑而压抑,揪得人心疼。这位安徽老农民,心中压着千斤担,说出的每句话都那么沉重: “为了他们,我不能倒下。我倒下了,他们就没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