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谈医疗腐败：大处方恶化医患关系

　　医疗腐败非今日始，却于今日盛。大处方现象与过度医疗即是医疗腐败中常见的怪现状。因为哈医大与深圳两个典型性天价医疗案的集中爆发，再度引发公众的关注。

　　“大处方”是一个由来已久的话题。现在看来，治个感冒上千元，开个处方上万元稀松平常。医生开药拿回扣，开大处方，搭车开药，已经成了尽人皆知的“秘密”。

　　身患疾病的人总是把解除生理痛苦的希望甚至对生命的渴望都寄托在医生身上。他们出于对医生的信任和尊重，对其诊断和用药言听计从。然而，一段时间以来，尤其是医疗改革以来，医生的处方权却被医疗腐败玷污了，他们要么靠大处方牟利，要么靠手术刀宰割病患：系列大处方案(过度医疗案)的频发，一方面加重了患者的负担，另一方面改写了原本鱼水关系的医患关系，导致医疗领域成为非常态冲突的又一个火药筒，医患关系空前紧张。

　　大处方源于“利”字当头

　　记者：过度医疗在现实生活中普遍存在。最常见就是大处方大检查，看一个普通的感冒给你开最好最贵的抗生素，碰伤一下头给你来个CT磁共振，门诊可以解决的问题却把你收入院治疗，已经失去治疗价值的晚期癌症病人身上应用最先进的技术和最好的药物……如此等等，如果请您用一个简约的词进行概括，它们将会是什么？

　　杨大文：利欲熏心。职业道德与利益博弈只有两种结果：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职业道德的一部分就是我们常讲的良知，利益被贪欲同化或者被贪欲覆盖，职业道德就会衍变成为技术权力，剥夺是权力一种常见的形态，专业或技术欺骗也是剥夺者常用的撒手锏。

　　杨冰如：利令智昏。我们的医疗工作者(尤其是主任医师、主治医师)都是一些经过中等以上教育有一定专业知识与技术技能的人。对每一个病人、每一个病症都有基本的判断，对每一种药剂的药用价值与药用剂量都有学理与经验两个层面上的判断。之所以，出现诸如哈医大与深圳之类的天价医疗案，都是利益链条对基本智慧与专业知识的双重腐蚀或讽刺。

　　医患关系蜕变为水火关系

　　记者：诸如哈医大之类的天价医疗案，除了医疗资源的极大浪费外，还会引发哪些社会问题？

　　杨大文：天价医疗案引发的后果是可以预见的。一方面，

　　杨冰如：大处方造成浪费的另一面就是对弱势群体基本医疗权利的间接剥夺。一方面，医院与医务人员因为大处方成为医疗腐败的获利者，另一方面，由于医疗资源的相对贫乏，种种过度医疗与大处方又无形中加重了中低收入群体的医疗负担，造成了部分社会成员看不起病，没钱看病，不能得到最基本必需的医疗资源，一些人只能望“病”兴叹，从另一个层面加剧了分配不均的社会矛盾。

　　记者：大处方或者过度医疗，是医疗领域腐败的直接表现。有人说，是现阶段的制度设计出了问题，也有人说，是改革的方向出了问题。请问，您更倾向于哪一种意见？你认为，问题的根源出在哪里？

　　杨大文：我看都有问题，简单地说哪一个方面出了问题，是不客观的。我理解的制度设计问题出在以药养医的灰色激励机制，背离了医疗领域靠出售技术获取回报的本初原则。过度的市场化的结果是，医院普遍形成了“以药养医”的畸形格局。我手头一组数据很能说明问题，2002年，杭州市50亿元的药品消费额中，有85%落入医院的口袋。

　　杨冰如：任何资源包括医疗资源，如何找到市场开发与科学利用的一个平衡点是有艺术的。再好的钢如果不用到刀刃上，不但浪费了钢本身，而且极大影响刀的功效。现在的医疗领域改革，过于相信市场化的指挥棒作用，相对忽视了社会公益与政府责任，在以药养医与公益服务的拿捏上失衡了。我认为，医疗改革尤其要学会弹钢琴，一旦顾此失彼就会让原本“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和声变成“嘈嘈切切”的噪音。

　　医疗改革以来，国家出于财政上的考虑，对医院以政策换拨款，允许医院从药品和诊疗中获得适当利润以维持正常运营。在这种背景下，一些医院与医务人员在利益的驱动下，渐渐背离医院的公益属性,看病越来越贵，医患关系日趋紧张。

　　科学仪器不如科学制度

　　记者：今年3月15日，江苏省为防范大医院的大处方现象，在南京召开了“用药防火墙”研讨会。据悉，一种“处方用药安全防火墙”将在南京的部分医院中推广使用。该软件系统可以对医生的处方进行“审查”，如果处方出现严重问题，电脑会发出声音并闪动报警。您对此举有何感想？

　　杨大文：机器永远是人的奴隶，人有时候是利益的奴隶。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比喻，我想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人只有不变成利益的奴隶，现代科技才会真正服务于普通大众。

　　杨冰如：科学仪器永远不如科学的制度设计。依靠科学的手段和方法来对医生开大处方不合理用药进行监控，固然能够起到很好地效果。不过，当医生开的处方出现了严重问题，电脑闪动报警时，如何处理医生的违规行为就成为能否发挥“处方用药安全防火墙”软件作用的重要一环。如果医院药房的药剂师听到警报后置若罔闻，照着大处方配药，那么，这套软件再好也是形同虚设，不会对医生开大处方不合理用药起到任何监管作用。

　　本报记者 李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