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齐二药”事件真相 揭开假药夺命大案幕后

　　伪证销售得逞，假药流入医院

　　从今年4月22日开始，广州中山大学第三附属医院的重症肝炎病人中，先后有11人出现急性肾功能衰竭症状，目前死亡人数已达9人。之后经过专家会诊，怀疑可能是患者使用了一种名叫“亮菌甲素注射液”而引起的。这种致命的注射液是如何被发现的？是谁炮制了这起夺命假药案？央视《每周质量报告》记者展开调查。

　　■发现毒药经过

　　“药检”七昼夜找出夺命元凶

　　注射了亮菌甲素假药的病人集中出现不良反应的时间是4月30日。当天医院传染病科大夫赵志新像往常一样在病房查房，一些肝病患者出现的异常反应引起了她的注意。赵志新说，查房的时候就陆陆续续发现一些病人出现尿少的情况，当时最开始的时候有四例，那么其中有一例肝病的情况并不重，从常识来看，不可能出现肝肾综合症的。第二天，出现相同症状的肝病患者增加到了11人。院方立即组织多学科的专家会诊，结果发现，所有出现不良反应的患者，都注射过同一种药物———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生产的亮菌甲素注射液。这种亮菌甲素注射液是从今年4月19日才开始在中山三院使用的，那么导致11名患者出现急性肾衰竭的真正元凶究竟是不是这种注射液呢？医院方面无从判断，5月2日，这一信息报送到了广东省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中心。

　　广东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稽查分局立即对涉案的药品进行了控制，并且进行抽样送药检所检验。广东省药品检验所的工作人员开始连夜对齐药二厂这一批次的样品进行检测分析。

　　广东省药品检验所所长谢志洁说，在厂家提供给的处方配比里有两种辅料是用量最大的，一个是丙二醇，一个是聚乙二醇四百，丙二醇在注射剂里面是经常用的辅料，聚乙二醇四百比较少用。因此，就把目标集中在聚乙二醇四百毒性的排查方面。可是，五天五夜过去，没有发现能够证明聚乙二醇四百就是有毒性的东西。

　　这时，已经是5月7日，已经有4名不良反应患者死亡。最后经过一天的努力，终于找到了聚乙二醇四百它可能降解的产物里面有二甘醇，这个二甘醇是肯定能带来肾毒性。聚乙二醇四百在降解过程中会产生微量的二甘醇，但是，二甘醇在注射液中的含量不应该高于聚乙二醇四百的含量，然而经检测，这批注射液二甘醇的含量却高于聚乙二醇四百，这一发现为最终找到原因打开了突破口。“这个时候我们就怀疑它可能用二甘醇代替了丙二醇。”

　　通过进一步的红外光谱仪观测分析，5月9日，广东药检所最终确定齐药二厂生产的亮菌甲素注射液里含有大量工业原料二甘醇，导致患者急性肾衰竭死亡。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各地对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生产的亮菌甲素注射液采取紧急控制措施，并且暂停销售和使用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生产的所有药品。

　　上图：中山三院医生正对病人急救新华社发

　　■追查假药源头

　　工业原料竟贴上药用合格证

　　经药监部门调查确认，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生产的“亮菌甲素”注射液里的工业“二甘醇”来自江苏泰兴一个叫王桂平的人。目前王桂平已经被刑事拘留。王桂平手里的工业二甘醇又来自哪里呢？

　　在江苏省泰兴市看守所记者见到了已经被刑事拘留的王桂平。王桂平，江苏省泰兴市失河镇人，他承认了销售假冒丙二醇给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的事实。据王桂平交待，工业用的丙二醇比药用的丙二醇在价格上每吨要便宜一两千元钱，所以他就将工业用的丙二醇假冒药用级的丙二醇销售给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这是他与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的第一笔生意。

　　王桂平和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的第二笔生意发生在2005年的9月份，这一次，王桂平卖给齐药二厂的不是工业用的丙二醇，而是价格更低的工业原料二甘醇。二甘醇没有任何味道、是无色无味透明的液体，主要是用于石油、纺织等行业。王桂平正是将这种严禁在药品生产中使用的工业原料二甘醇代替了药用的丙二醇，销售给了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而该公司又将这种二甘醇使用在了亮菌甲素注射液等药品当中，造成了一些患者出现急性肾衰竭，甚至死亡。

　　二甘醇和丙二醇在外观上虽然很相似，但是在价格上却相差很大。据王桂平交待，他购进二甘醇每吨只需7000元左右，再转手卖给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就涨到每吨1.45万元。

　　按照有关规定，要将丙二醇作为药用辅料卖进制药厂，经销商必须向药厂提供相关的资质证明。经泰兴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证实，除营业执照和药品生产许可证外，王桂平提供给齐药二厂的药品注册证和产品检验单也都是伪造的。此外，在王桂平卖给齐药二厂的假冒丙二醇产品的包装上，都贴有这样的合格证。标示的单位还是中国地质矿业总公司泰兴化工总厂。而在购销丙二醇和二甘醇的增值税发票上，王桂平开具的单位名称也基本上是这家化工厂。后经鉴定，这些发票都是真的。

　　王桂平和中国地质矿业总公司泰兴化工总厂究竟是什么关系呢？记者在泰兴市曲霞镇印达村找到了中国地质矿业总公司泰兴化工总厂。经调查，该厂主要生产工业染料，并没有生产丙二醇或者二甘醇的设备和能力。不过，这家化工厂的负责人承认，王桂平购销工业丙二醇和二甘醇的发票的确是厂里给开的。犯罪嫌疑人王桂平说：“就是想租用它的户头，开一些增值税发票，一个正规企业嘛，开一些增值税发票，为了业务好做吧。”

　　记者调查后发现，原来王桂平购买的工业丙二醇和二甘醇主要来自张家港市保税区华邦国际贸易有限公司。

　　上图：王桂平伪造的部分假证

　　■假药这样出炉

　　假药闯进“GMP”企业生产线

　　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经手购进工业原料二甘醇的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采购员名叫钮忠仁，现年55周岁。他在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工作已有几十年，早年是设备部工人，后转任公司药品采购员。

　　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2002年就通过了国家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认证，也就是GMP认证，是黑龙江省较大的水针剂生产企业。根据有关规定，药品原料进厂应当进行检验，但是工业级的丙二醇和二甘醇却先后被当作药品级的丙二醇进了厂，上了生产线并最终制成了假亮菌甲素注射液销往医院。

　　“齐二药”拥有100多个药品批号，5月9日被药监部门查封时，成品仓库内库存药品总共有31个品种121个批次的产品。截至目前，广东、江苏、安徽等省已经查封齐药二厂生产的药品300多万只。

　　（日京／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