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农进城记

　　5月19日 星期五 晴

　　夜宿人行道

　　早上5点，半睡半醒的我终于被拖拉机的“咚咚”声惊醒。和耿三群父子一起挤在一块塑料布上，盖着沾满灰尘的被子。其实，凌晨3点10分时，我就被耿三群叫了起来。“瓷片掉了，咱换个地方吧？”

　　原来，我们睡在一家门店大门北侧的橱窗下，墙上的瓷片突然掉了5块，砸在被子上。

　　“要是天一亮被人发现，说是我们弄掉的，可就麻烦了！”于是，我们就把“床”搬起来，挪移到5米之外的人行道上。

　　“这瓜咋卖？”一个中年男子，从附近的商店里走过来。耿三群十分高兴，因为这是第一个买主。

　　“红沙瓤，小脆皮！一斤一块！”按照对方要求，耿三群挑出来一个西瓜，上秤一称，11斤。“11块钱。”耿三群刚说完，对方掏出7块钱扔到车上说：“就这7块钱！”

　　正要辩解，男子甩出一句“要是不愿意，就别在俺门口卖”，随后走进商店。“每年都会遇到这号人。”耿三群说。

　　5月20日 星期六 多云转阴

　　存钱的秘密

　　今天，我们依旧在凤凰路和青年路交叉口东北角卖瓜。每收一笔钱，耿三群就放在右侧裤兜里。稍有闲暇，他就蹲在地上，把裤兜里的钱掏出来，然后解开上衣，再把这些钱整理一下放进去。

　　“耿大哥，都两天了，总共卖了多少钱？”我问。“查查吧！”他蹲在地上，把衣服解开，掏钱。

　　他把钱给我，让我帮着查。我能感觉到这些卖瓜钱还留有他的体温。两天了，总共卖了880元。

　　晚上，买瓜的人不多。我们俩就坐下来闲聊。说起种瓜的投入：鸡粪400元、肥料480元、瓜苗1200元、大膜1500元……算下来，总投资5380元，这还不算拉瓜车的油钱。耿三群说，大棚瓜的亩产也就是4000来斤，按照每斤一块钱的价格，除去生产投资后，每亩只能赚1000块钱。

　　晚上11点20分，雨点砸下来了。“但愿明天是个好天……”其实，我知道今夜到明天，郑州有雨，但我不忍心告诉他。

　　5月21日 星期日 小到中雨

　　半夜打游击

　　真没想到，凌晨，我们竟被警察带出了市区。“快起来，快起来，说你们呢！”我被一阵急促的喊叫声惊醒。抬头一看，4名警察已经来到了瓜车前。我看了一下表，1点半。“不准在市区卖瓜，你们不知道？”耿三群笑笑说：“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我们和其他几位瓜农一起，开着拖拉机往东走，在新打通的未来大道上，转悠了一圈，然后又返回原地，接着睡觉。

　　今天的运气真不好，刚睡着，警察又来了。此时是3点10分。拖拉机发动后，警察拿着摇把对耿三群说：“你们跟着我们走，到地方了，就把摇把还给你。”

　　老耿说，一离开市区，西瓜就没人买了。于是，他故意把车开得很慢。20多分钟后，我们来到了郑汴路和老107国道交叉口。警察把摇把还给了耿三群，走了。此时，雨下得正大，我们来到立交桥下。“爸，被子湿了。”15岁的耿超说。由于雨太大，上面盖的塑料布，根本没有用。

　　上午，小雨一直在下。耿三群一直没有动，看着灰蒙蒙的天，不停地叹气。就这样，耿三群在这里呆了一天，一个西瓜也没有卖出去。

　　5月22日 星期一 晴

　　好运气来了

　　晚上11点26分，东明路和青年路交叉口。喧嚣的街道渐归平静，而耿三群却格外兴奋，他指着瓜车对我说：还剩18个。

　　昨天一天没有卖出去瓜，耿三群决定冒险。“走，去北环！”他开着车，沿老107国道，向北行驶。

　　绕过几道弯，转了几道街，进了几条胡同，晚上7点，来到了索凌路一个家属院门口。不料想，今天一大早，来了很多买瓜市民，一上午工夫，西瓜基本卖完了。晚上10点，只剩下十几个西瓜了。“吃饭吧，吃好点。”耿三群对耿超说。“老板，两碗烩面，一瓶啤酒。”耿三群扯高了嗓门。两碗面6元，一瓶啤酒1.5元，总共7.5元。

　　啤酒打开后，耿三群拿了一个杯子，倒满，递给耿超，耿超一饮而尽。

　　5月23日 星期二 晴

　　幸福的追问

　　早上4点50分，耿三群就起来了。

　　“车上就剩这18个瓜了，走吧，找个地方，便宜处理。”耿三群对儿子说。然后，开着车，来到郑州汽车南站东隔壁的南关街。先是七毛钱一斤卖出去好几个。后来，干脆5块钱一个，一会儿就卖完了。

　　“兄弟，当记者，怪辛苦啊！”经过几天的交往，耿三群已经称呼我为“兄弟”了。他笑着对我说，不管啥时候，只要我去他们村，西瓜随便吃，不要一分钱。我们简单寒暄了几句，他发动手扶拖拉机，向家乡的方向驶去。

　　两个人，6天，1600斤西瓜，1315.2元钱。这些机械的数字，是耿三群父子真实的生活写照，也是中牟县不计其数的瓜农的写照。

　　忽然想起一句歌词：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是啊，在这个社会里，如果管理部门和瓜农、市民和瓜农、社会和瓜农之间，形成一种良好的沟通渠道，建立一种理解和信任机制，这又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本报记者的“瓜农”日记

　　5月18日星期四 晴

　　我去当瓜农

　　10点多，我采访过的一位中牟瓜农打来电话，询问郑州市政府召开2006年西瓜销售服务工作会的情况。对于中牟县的瓜农来说，会议上的一句话，就可能关系到他们的经济收入。

　　我向报社领导汇报这件事，报社临时决定派我到中牟县姚家乡罗宋村，体验瓜农的生活。

　　下午3点35分我们出发了。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姚家乡罗宋村。下午5点50分，在村会计宋赵成的带领下，我们在田地里找到了正在摘瓜的一家人：39岁的耿三群、40岁的耿三群的妻子曹老妞，还有他们15岁的儿子耿超。

　　耿三群弓着腰钻到只有1.4米高的大棚里摘西瓜，妻子和孩子站在大棚两侧的透气孔处，等待着耿三群把西瓜递出来。40分钟的工夫，大棚两侧，摆满了个大身圆的西瓜。“装车吧！”耿三群从大棚里钻出来说。三人把西瓜抱在胸前，往地头处的手扶拖拉机走去。

　　傍晚6点半，活干完了，耿三群用拳头把西瓜砸成几瓣。“来尝尝俺的瓜好吃不好吃？”我吃得津津有味，却发现一家三口一直在看我。我想也许是他们舍不得吃。

　　“和去年一样，不让农用瓜车进城！”采访2006年西瓜销售服务工作会的同事给我打来电话。听到消息，耿三群的脸色暗淡下来。“不进城，今年的瓜，就不赚钱了。”耿三群说着，开始往车上放东西：一条被子，一块塑料布，一个水桶。

　　晚上8点，耿超坐在瓜车上，向郑州出发。夜里的风很冷，我冻得瑟瑟发抖。晚上11点左右，我们来到了东明路和凤凰路交叉口东侧河南中博股份公司的门前，这里已经停了四五辆瓜车。“路上见了好几辆警车，真吓人。总算是到了！”一路无语的耿三群，终于说话了。

　　■最新瓜事

　　老外丁大福吃西瓜可不含糊

　　今报郑州讯 “中国的西瓜特别甜、水分特别大，希望能出口到美国！”美国游客克里斯蒂娜陶醉地闭着眼睛品了块中牟西瓜，然后伸出了大拇指。昨日上午，第二届中牟西瓜节拉开序幕。

　　中牟西瓜节的项目中，西瓜擂台赛和吃西瓜比赛人气最旺。西瓜擂台赛是通过糖度、风味、重量、瓤色和外观等五项指标的评比，评出西瓜中的“瓜王”。“瓜王”称号最后被中牟县姚家乡荀军富的西瓜夺得。荀军富正要领奖时，7个外国游客挤了进来。“So big(这么大)！”看到荀军富抱起那个34.5斤重的大西瓜，老外惊奇得张大了嘴巴。唯一的男老外David，中文名叫丁大福，他抱起西瓜举过头顶，冲着镜头晃动着。

　　看到这群老外的到来，吃西瓜比赛组委会专门为他们设置了一个奖项：“中牟国际吃瓜奖”。拿起长长的西瓜刀，外国游客在擂台上切开西瓜。看着他们把西瓜切成大小不一的块儿，台下的观众发出了善意的笑声。拿起一块儿西瓜，丁大福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竖起了大拇指。最后，7名外国游客获得“中牟国际吃瓜奖”，奖品是一个中牟西瓜。在随后的比赛中，几十名当地村民参加了比赛，其中的吃西瓜高手一口气吃了3个重10斤以上的西瓜。

　　据组委会负责人介绍，第二届中牟西瓜节将持续到6月30日，他们诚邀周边城市所有市民到中牟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