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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岩:院士院长的非标准像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5月26日07:35 河北日报

  写在前面的话

  中国科学院、工程院院士是代表国家最高学术水平和技术水平的科学家和工程技术专家,是在知识创新、技术创新方面功勋卓著、贡献卓越的国家一流人才,在全国科学技术和工程技术领域具有很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打开我省的院士名录,我们惊喜地发现,在我省境内的"两院"

  院士共有13位。对于正在迈向创新之路的河北来说,他们是一笔不可替代的宝贵财富。

  为展示我们身边的院士风采,《新闻纵深·人物》栏目特别策划了这组《河北院士系列》报道,力图通过对他们各自不同角度的报道,展现知识巨子们的探索精神与大家风范,敬请广大读者关注。

  附:我省境内13位两院院士

  印象初(河北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科学院)宋大祥(河北大学、科学院)孙大业(河北师范大学、科学院)李春岩(河北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工程院)刘昌明(中科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科学院)张宗祜(中国地质科学院水文地质环境地质研究所、科学院工程院)卢耀如(中国地质科学院、工程院)邹竞(中国乐凯胶片公司、工程院)刘尚合(军械工程学院、工程院)孙玉(信息产业部第54研究所、工程院)李庆忠(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物探局、工程院)谢学锦(中国地质科学院地球物理地球化学勘查所、科学院)杨奇逊(华北电力大学研究生部、工程院)

  我省医学领域惟一的工程院院士,最权威的神经内科专家之一,全国知名大医院的当家人,博士生导师……

  这是68岁李春岩在大众眼光中的标准像,虽然标准,但却过于"平面"。

  而在每一天生活、工作中的他是"立体"的,虽然说不上"高大全",但因真实而更加可敬可爱。

  2006年2月,春节刚过,河北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的“院士院长”———李春岩就张罗着要请客。

  熟悉李春岩的人知道,他平日很头痛“吃吃喝喝”的事,总是说:“把时间浪费在吃喝上,不值得。”他带的研究生有到饭店用餐被他知道的,轻则遭“白眼”,重则挨“敲打”。

  但每年的这一顿饭,李春岩是必请,也是乐于请的。通常请客的地点都选在石家庄最高档的饭店之一———渔人码头,他会亲自打电话逐个邀请客人:司机班的司机、动物实验室的饲养员。

  吃饭时,动物实验室的普通饲养员张文辉又被李春岩拉到身边就座,这位患有眼疾、视力不佳的饲养员可以享受到院士亲自夹菜的“殊荣”。

  通过这件事许多人再次得出李春岩做事“个性十足”的结论。他的确时常不按常理“出牌”,这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李春岩并不“另类”,只是做事喜欢率性而为。

  68岁的他说话慢悠悠的,目光慈祥,待人谦和,说狠话的时候不多,但一旦没了笑模样,让人感觉不怒而威。

  一、老爷子的“火气”

  一进办公室,李春岩第一件事就是换上他的白大褂,这个习惯几十年来雷打不动,成为每天固定的一个程序。

  1962年,24岁的李春岩第一次穿上印着“河北医大二院神经内科”胸标的白大褂。44年后的今天,他的白大褂依然是同一款式,只不过胸标上已经印着“神经内科NO.1”。

  在许多病人眼里,李春岩不仅医术高明,而且“人品好”。

  上世纪九十年代,李春岩研究格林—巴利综合征,为了获取病变部分的神经,取得第一手资料,迫切需要尸检。每有病人亡故,李春岩都亲自与家属商谈尸检事宜。尸检后,他会亲自买来最好的寿衣,亲手为尸体擦洗整容。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对家属的感谢,更是对死者的尊重。

  两年间,他所在的河北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格林—巴利综合征病人死亡24例,同意接受尸检的22例。

  李春岩经常对年轻医生说: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专业素质对一个神经内科医生来说固然重要,但悲悯之心更是优秀医生的人格基础,它决定着医生能否把每一次诊治都作为对自身专业素质的一个挑战。

  见到大老远从农村赶来求医的病人,李春岩就会鼻子发酸,“老乡们一年到头种菜养猪,一个汗珠摔八瓣挣点钱,看个病不容易呀!”一双沾满泥土露着脚趾头的破布鞋都会使他泪水盈眶。

  在许多熟悉他的年轻医生看来,这位全国惟一从事神经内科研究的工程院院士,是一个很爱动感情的“老爷子”。

  “李主任,您看看这个药是不是非用不可的,您要说是必须的,那我明天就回家卖房子!”1998年的一天,一位来自农村的中年汉子经人指点,拦住了正在病房查房的李春岩,向这位“神经内科最权威的专家”求助。李春岩戴上眼镜一看,药并不是必须的,而且价格昂贵。这背后隐匿的事实不言自明。

  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老爷子火了。

  第二天一早,李春岩就召开全科会。“这个药,从今天开始,不许再在神经内科出现,别人谁爱用谁用,只要我当一天主任,我们科就不用。”末了他还不忘又补充一句,“病人已经买了的还要坚持给病人用完。”

  此后,每当有药在一周之内用量莫名从十几支上升到几十支,就会遭到他“封杀”。其他科的医生不归他管,但一旦被他知道“手黑”,虽然并无交恶,但每每路遇,面对对方的问候他都会视而不见。一次一位仰慕他的年轻医生,借着酒劲,又惭愧又难过地对他说,李主任其实我知道您为什么不理我……

  “做一个CT检查要130元,其中10元钱作为回扣给医生,当然该做的必须做,要是为了区区10元钱呱呱地开单子,我们当医生的于心何忍呀!”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作为全国政协委员,从来不接受媒体任何采访、素有“媒体克星”之称的李春岩院士却破例在新闻媒体上“高调亮相”,痛陈“药价虚高”的弊端,火药味甚浓。

  这些年,医药代表视李春岩的办公室为“禁区”。“当医生快50年了,我敢说我没有收过医药代表的一分钱!”

  说这话时,身高1.7米的李春岩总是习惯于把腰板向后挺一下,声音显得很有底气。

  二、院长中的“异数”

  2006年4月,河北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使用了48年的“工”字型门诊楼被拆除了,在这之前现代化的新门诊大楼已经开始接诊。

  李春岩直到今天依然记得,1958年还是河北医学院大学二年级学生的他第一次到省二院参观时的情景。那一年“工”字型门诊楼刚刚竣工。就是那一次,他爱上了这所医院,但当时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47年后他会成为这所医院的院长。

  2005年6月,他被通知接任河北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院长,他先是感到大大出乎意料,既而坚辞不受。原因有二:一是大量事务性的工作势必会影响他的科研,二是以67岁的年龄恐怕难以胜任院长之职。

  领导给他做工作,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他只是个“过渡性的院长”,如有合适人选,就还他“自由”。无奈,他成为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双高”院长———身份高,工程院院士;年龄高,67岁(一般院长不超过60岁)。

  院长虽然当了,老头却放着里外套间、几十平方米的院长办公室不搬,非要“赖”在几平方米的小办公室。他有他不搬的理由———位于神经内科实验室二楼的办公室面积虽小,却“地势险要”呀。楼下是他研究生的实验室,隔着一条甬路,就是他曾经工作过的神经内科病房。坐在窗前,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学生的进出、病房的状况全部尽收眼底。

  出任院长前,他就和领导“约法两章”:一不管人、二不管钱。虽然不掌人财大权,但李春岩这个院士院长也不是“甩手掌柜”。

  今天4月,在李春岩的力促下,省二院出台了《科研工作奖励暂行规定》。有人说,这是院士治院的角度,也体现了院士院长的高度。

  “我们在对一些常见病的治疗上与县医院相比已经没有过多的优势,如果没有科研,省二院就会沦为一座省级县医院。”

  他明白科研对于这所医院意味着什么,“有的年轻医生不热心科研,混迹于医药代表中,我就重奖科研,把这股子歪风扭过来。”

  每天凌晨4时他会习惯性地醒来,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医院的各项工作自然是他思考的重要内容。于是早上7时,主管基建的副院长就会接到他急匆匆打来的电话:“医院的地下车库是不是得抓紧时间建了呀,雨季就要到了,一积水就没有办法施工了。”语气像是在提一条建议。

  由于是医院的“一把手”,找他反映问题的职工自然少不了。他的学生通过大敞的门,常常看到有人在办公室和他谈话,他总是一脸认真地倾听。

  学生们问他: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您不烦?

  李春岩:我给人家解决不了问题,还不能听听?

  许多经年累月的问题虽不能在李春岩手中玉成好事,但至少让来者有了一个可以排遣情绪的通道,况且,能享受这个“院士通道”也是一种待遇呢。

  今年2月底的一天深夜,李春岩阑尾炎突然发作。他急急忙忙赶到急诊室打了点滴。一大早,他就打电话给他的一位学生,请学生在保密的同时,为他办理住院手续。

  手续办好了,可李院长却迟迟不在病房出现,打手机手机也关机。10时30分,他终于出现了。原来医院的一项重要决定就在这天上午出台,他这位“双高”院长只得带病前去坐镇。

  11时,把公务处理清了的他终于准时上了手术台。

  在省二院,李春岩这个院长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可有可无”。但他却坚持认为自己远不是个合格的院长。在他心目中,一个合格的院长要能够不断地把这所全国知名的医院带向更高的高度,所以他一直备感压力。

  就在不久前,他到河北医科大学开会时,恰好和有关领导坐在了一起。他把头凑过去问:“什么时候还我‘自由’?”

  这位领导夸张地把嘴一撇:“目前还没这个打算。”

  三、当老师的“霸道”

  能够得到李春岩这位名师的指点,是许多年轻医生的梦想,但是要成为他的学生却并非易事。

  “院士自有院士的标准。”有人这样评价他带学生的理念。

  今年春天,作为博士生导师,在复试报考考生时,他一改往年先考外语听力,再让学生分析病历的做法,因为进入这个阶段的考生,通过了统一的英语考试和专业考试,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准。

  他对每一位复试考生只问两个相同的问题,就可以决定最终的去留。

  ———如果攻读博士学位期间,发表不了SCI文章,不予毕业,能接受吗?

  ———如果发现科研过程中有造假,不予毕业,能接受吗?

  醉心科研的他,格外看中严谨的治学态度。

  就在几天前,老头还把他带的每一位研究生都集合起来,谈了一个小时的话。最后李春岩都笑着说自己是“老婆婆嘴”,净说“车轱辘话”。但末了他还是撂下一句狠话,论文中数据有假的,都给我弄出去,月底论文答辩如果发现还有假的,别怪我不留面子,当场不让毕业。

  其实,身教更重于言教。李春岩当年搞科研的故事,如今在他的学生中已经成为了口口相传的“段子”。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研究格林—巴利综合征时为了进行流行病调查,他和科研小组在发病高峰期7至9月,在每个定点县(市)中选出东西南北中五个村,每个村选东西南北中五户,广泛搜集病人和鸡、鸭等动物的粪便标本。

  鉴于患者家中的鸡有同时患病的特点,他们对每户的鸡窝尤感兴趣。那段时间,“白大褂”们趴在鸡窝前掏鸡,成了很多村子的一道“风景”,于是李春岩人送外号“掏鸡窝”大夫。

  流行病调查完成后,“掏鸡窝”大夫又在办公室养起了猴子。猴子是动物实验对象,当时正值寒冬,为防止笼中的猴子冻死,李春岩干脆把它们“请”进办公室。那段时间,如果没事,同事们一般不进他的办公室,如果非进不可,也要先在门口做几次深呼吸———猴子的粪便实在太臭了。

  李春岩掏过鸡窝、养过猴子,也到美国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喝过洋墨水”。

  至今他还记得有一次,该校的教授带着他们讨论病历。当一个患者的片子出现在投影上时,全场只有李春岩认出,这就是在我国较为常见的脑囊虫病。“如果我英语好,可以滔滔不绝地就这个病讲上两小时。”

  如今他要求学生每天早上8时准时开始读半个小时英语,他还给学生们发了“作业本”,规定每读半小时英语,就在本子上画上“正”字的一画。而在二楼的办公室里他也没有歇着。有人说,神经内科实验室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英语的朗读声中开始的,而且形式新颖———李春岩在二楼领唱,学生在一楼合唱。其实李春岩明白,68岁的年龄学英语已经难有较大提高,无非是给学生们“造造气氛”。

  为此,虽然当了院长明显感觉工作更忙了,但是学生们每周一次的外文文献交流活动,他是一定要参加的,“广泛涉猎外文文献,眼界才能不仅仅局限于我们省、我们国家,也才能有国际视野。”这是他几十年学英语的一个心得,而他另一个心得就是———贵在坚持。

  每次长假过后,他都要检查学生的“作业本”。由于是长假,老头也通融:如果大年三十实在不想读,可以!但是年初一就要读一个小时,把前一天的“补上”。“我刚毕业时,跑遍石家庄也买不到一本英语字典,现在学生们的学习工作条件这么好,我就怕他们抓不紧。”李春岩要求学生严格是出了名的。

  他的学生没有寒暑假,每周只能休息1天,他甚至“霸道”地规定学生晚上12时之前不许上床睡觉。

  一度他甚至考虑给学生们租套公寓,准备全套生活用品,平时学习生活都在公寓里,只有周日允许回家。

  一次他和一位学生聊天时,说起当天早上4时他醒了就再没睡着。这位学生随口说了句:“我昨天看文献,4点刚睡。”老头当时嘴上没说但内心却是欣慰的———学生们是知道用功的。就是这句话,最终使他放弃那个颇有些乌托邦意味的“集中营计划”。

  学生们对李春岩这位严师既爱又怕,怕他的严格,爱他的人情味。

  每当长假前,他都会主动提出让家在外省的学生早走两天,晚回来两天,“平时抓紧就行了,回去帮媳妇干干活,陪孩子玩一玩。”

  现在经常有人在“李春岩”三个字前加上各种头衔用以评价他,比如院士、院长,其实他最渴望听到的还是“好医生李春岩”。

  (本文在采访过程中得到河北省院士联谊会和河北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有关医务人员的大力帮助,特此致谢!)

  □文/本报记者 樊江涛

  院士名片

  李春岩,1938年出生于河北省大城县,1962年毕业于河北医学院(现为河北医科大学)。2001年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为河北省卫生系统首位院士。

  现为河北医科大学第二医院博士生导师、教授;中华医学会神经科学会常委;《脑与神经疾病杂志》总编;《中华神经科》、《中国神经免疫学和神经病学》等十余家杂志编委;美国神经病学学会会员。

  作为第一完成人,《急性运动性轴索型格林-巴利综合征及其病原学研究》获1996年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1994年《急性运动性轴索型格林-巴利综合征电生理学、病理学、免疫学、病因学研究》获河北省科技进步一等奖;2000年《气管切开后套管气囊压迫的实验研究》获河北省科技进步二等奖;2004年《急性运动轴索型神经病患者血清对培养感觉和运动神经元的影响》获河北省科技进步一等奖。

  人物经典

  破解"格林-巴利综合征"的密码

  格林—巴利综合征,即急性炎症性脱髓鞘性多发性神经病,是一种周围神经系统常见病。

  名字有些拗口,李春岩便给记者做比喻:如果把一根周围神经看成一根电线的话,里面的铜丝叫轴索,外面如同电线皮的则叫髓鞘。过去医学界一直认为,格林—巴利综合征的病理改变是节段性的脱髓鞘,即电线的外皮脱落,进而影响神经传导。但李春岩的研究却发现,病人中一部分是这样,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中间的“铜丝”坏了,影响到神经的传导。

  李春岩最初发现这个问题是1992年。

  那一年,他注意到我省的格林—巴利综合征患者发病集中在夏秋季节,起初症状多是腹泻,经救治后仍有不少患者死亡。李春岩进一步研究发现,患者在神经电生理学的检查上,神经损害的表现与经典节段脱髓鞘型格林—巴利综合征不同。

  通过大量的尸检和科学研究,李春岩惊喜地发现:格林—巴利综合征不仅存在着百余年来公认的急性炎症性脱髓鞘性病变,还存在着以急性原发性运动神经轴索变性为特征的病理改变。

  李春岩首次通过病理改变证实了“急性运动性轴索型神经病”是格林—巴利综合征的一个亚型。

  是什么原因导致神经轴索变性?

  在查阅大量文献和几十年收集的患者病历后,李春岩发现,80%的病人病前有感染史,并有很多致病因子:病毒、支原体、空肠弯曲菌等。经过对患者大便无数次培养,终于在国内率先从患者的大便中培养出了空肠弯曲菌。

  经过深入细致的流行病调查,通过动物实验,李春岩在国际上首先利用空肠弯曲菌及其脂多糖成分制成急性运动性轴索型格林—巴利综合征动物模型,证实了空肠弯曲菌就是导致神经轴索变性的“罪魁祸首”,是格林—巴利综合征的病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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