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评论：“允许GDP负增长”廓清唯发展主义迷信

　　□张贵峰

　　“允许一些地区的GDP是零增长甚至负增长，以避免短期行为对环境造成的破坏”，日前，国家统计局推出一项全新的政策建议，建议称，对“十一五”规划中列出的国土空间四类功能区发展状况，应施以不同的政绩考核标准。其中对禁止开发的生态区，应不以GDP为衡量标准。（《第一财经日报》5月25日）

　　看到上述新闻，笔者不禁想起，去年国务院西部开发办官员提出的“不发展”概念———“要将支持有条件的地区优先发展和限制缺乏条件的地区发展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确保西部缺乏条件的地区‘不发展’成为今后进一步推进西部大开发的基本思路之一”。（《中国青年报》2005年10年19日）

　　从生态条件缺乏地区的“不发展”到“允许一些地区的GDP负增长”，显然，这些以“不”、“负”等否定形式出现的发展概念和政策建议，不仅是政绩考核标准变化意义上的，更是基本的社会发展理念和价值观意义上的———是对科学发展观的极大丰富和具体践行，有利于进一步廓清长期以来在我们的社会建设、发展过程中相当程度上存在的唯发展主义迷信，促使我们的社会能真正在“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轨道上健康发展。

　　什么是唯发展主义，其危害究竟是什么？按照美国生态学家艾比的分析，唯发展主义首先是一种忽视乃至无视发展的生态前提、以牺牲子孙后代基本生存环境为代价的片面发展。既往的社会发展经验、教训表明，任何时候，人类社会的发展都离不开生态环境这个最基本的约束条件，与人类对物质的无限索取相比，自然生态系统的承载力、容量总是有限的。因此，如果我们要确保发展的可持续性，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以生态环境的承载力为限度来规范、节制我们的发展欲望，寻求人类发展与自然规律之间的和谐平衡。否则，罔顾生态条件、遍地开花式地盲目发展，唯GDP增长是从，将草原“发展”成沙漠、将河流“增长”为污水沟，那么不仅自然环境会不断恶化乃至崩溃，而且任何现有的发展成果也终将化为乌有。

　　统计显示，目前我国水土流失面积367万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的38%，并且还在以每年1万平方公里的速度增长，而沙漠化面积也高达262万平方公里，年均增加2460平方公里；由各种环境问题造成的经济损失每年超过250亿美元。很明显，在这种生态背景下，强调对生态脆弱地区的“不发展”、“GDP负增长”，从整个国家的长远发展大局看，非但不是对发展以及GDP的绝对否定，而恰恰是充分尊重自然规律前提下偿还环境欠债、因生态制宜的理性发展。

　　再者，唯发展主义也是一种将发展本身目的化、为了发展的发展。显然，这样一种发展观，从根本上讲，是背弃人本理念的，它将原本只是手段的经济发展如物质财富（GDP）的增长凌驾人本身之上，将人类发展的全面、丰富内涵———如安全、健康、舒适、自由等等价值追求———粗暴地约化成单纯的物质占有和挥霍。不言而喻，任凭这种本末倒置的发展观支配社会发展，不仅严重破坏生态环境，而且必将危及我们的生活权利———污浊的空气、恣肆的噪声，直接威胁我们的健康权，而河流污染、土地的沙化，更是在损害健康的同时，使我们从此失去基于秀美山川的精神愉悦、心灵快感。

　　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允许一些地区GDP负增长”建议的提出，实际上也是在捍卫社会发展的人本价值核心，虽然局部、暂时的GDP是“负”了，但却捍卫了长远发展前途、生活品质的“正”，毕竟，人类的发展不仅是经济物质层面的，也是心理精神层面的，我们不止是一架消费的机器，更是哺育于自然生态的灵性生命。

　　（紫／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