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评论：今夜，地球只因足球而旋转

　　□刘洪波

　　今晚将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度过这个不眠之夜的人被叫作球迷。他们中的很多人在此之前已经作为球迷存在，小部分是这个群类最新的加入者。事实上，每个夜晚（尤其是周末之夜）都会有一些人彻夜不眠，所以这个夜晚的不眠者中，也必然有一些人与足球无关。

　　一般情况下，当一个人彻夜不眠时，你会问“为什么”，你会认为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这意味着你认为彻夜不眠是一种异常。

　　这一个夜晚，一个人彻夜不眠的原因似乎已经清晰，彻夜不眠本身已经变得正常，你相当肯定地判断这样的人必然是球迷，而潜意识里忽略掉那些并非为足球而熬夜的人。

　　世界杯像一个无所不到的标签，贴在那些反常的生活行为上，使这些行为一举而正常化；它是一个具有最强解释力的符号，使得你忽略人的个别性，使你失去区分每个人的兴趣，把所有度过不眠之夜的人统统归堆为球迷。

　　从一个很小的生活侧面，我们已经能够看到世界杯的强大存在。它进入并改变人们的日常生活，影响很多人的日常情态，从熬更守夜、上班无精打采、情绪如疯如魔到倾尽所有亲临现场观赛，一系列异常行为谱系之中的事情都因为“世界杯”而显得合情合理。人们将世界杯赛期看作“特殊时期”，这意味着某些不合规程的事情应当得到容忍，就像SARS时期可以不上班，就像暮春三月的郑国允许淫奔。

　　世界杯作为一种巨大的存在，说明了人的兴趣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改造世界”。根本上讲，足球不是一种功能，而是一种兴趣。在功能的意义上，足球唯一的可能乃是健身，这一功能有无限多的替代方案。在兴趣的意义上，足球则无可替代。更多的人对足球产生兴趣，不是自己下场去踢几脚，而是观看比赛，可以说绝大部分人对足球的兴趣在于观看，而不是“实践”。但哪怕只是观看，当大部分人都欣然有致时，也会变成一种社会力量。

　　世界杯之于球迷，具有朝圣节之于信徒的关系，于是当世界杯到来时，世界似乎因足球而停顿，或者说世界之所以仍然维持了某些方面的运转，好像只是为了球能踢下去，观众能看得好。为此，啤酒商在加紧生产，咖啡馆在购买新款电视机，电视台在准备全程直播计划。如同圣诞节成为商业的口号，世界杯也成为各种商业计划的主题。

　　“国际足联正在变成一个经营世界杯品牌的垄断公司”，无论从商业性观点看，还是从现代性批判角度看，这一论断都确实成立。世界杯正在商业化，但很大程度上，它不过是现代世界变得越来越商业化的一个投影。现代世界，除了另类生活，几乎不再有纯粹的兴趣领域，商业化的力量甚至将另类生活也变成商业的一部分。兴趣因此而不平等，哪一种兴趣之下网罗了更多的人，就相当于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消费群体，这个群体将更容易获得服务，因为服务中有巨大的利益。

　　更广阔的视野将会把目光投向世界杯带来的技术、社会乃至政治变化。大型赛会如同战争一样，催生相关的技术发明与技术运用，如全程直播、高清电视、运动创伤恢复、器械人体工程学等等。世界杯吸引着全球目光，使得“寰球同此凉热”成为一段时间里的现象，如同一部好莱坞大片就足以构成一个相应的社会集群。消费足球的巨大需要不仅是一种商机，同时也是一种权利性的诉求，满足需要不仅是一种文化策略，也是一种政治策略，人们集聚于足球比集聚于街头危险性小得多，但如果不能皆大欢喜地处置，也可能蕴含着骚乱。

　　未来一个月，时间属于足球，生活属于足球。一种刺激性的游戏与观赏性的需要，上升为生活的主宰，“足球寡妇”纵有不甘，仍须对球迷抱以同情的理解，老板们、社会管理机构的心态，某种程度上与“足球寡妇”其实相当。

　　（紫／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