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传杰
在研究国与国的交往中，很多人都喜欢探讨国力和利益等客观因素。国家的外交政策制定者往往也喜欢从这些角度出发，来思考国际关系，做出外交政策决策。但是，任何外交政策的产生，都离不开政策制定者的反复研究和国内民众一定的接受程度。在政策制定过程中，决策者和民众的主观因素显然也是很重要的。因此，我们在思考外交政策的时候，也
应该以人为本，探讨一些人的主观因素。
中美关系是21世纪最为重要的国家间关系之一。人们在谈论中美关系的时候，也总是从传统的思维出发，讨论地缘政治、权力政治等等。但是近几年，不少人开始注意中美关系中的人的因素，其中一个最热门的话题就是中国人怎么看美国，美国人怎么看中国，彼此的看法是否影响到两国关系的发展。这方面的民意调查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使我们有了更多的机会了解美国人眼中的中国，丰富我们对中美关系的理解。
根据外交政策决策权力和影响力的不同，我们可以大致将美国人分为三类：民众、外交精英、总统。民众有选举总统和国会议员的权力，对外交政策的影响力是间接的，也是最小的；外交精英包括美国政府特别是外交部门的官员、国会议员、商界重要人士、社会团体领袖、传媒等等，这些人或拥有制定和执行外交政策的权力，或拥有对外交政策决策的巨大影响力；总统是美国重大外交政策的制定者，有最高的外交决策权。这三类人看中国，有不同的特点，他们对中国的看法也不尽相同。
美国民众眼中的中国究竟如何呢？美国民众看中国和对华政策，大致来说有三个特点。首先，大多数美国民众对外交政策不感兴趣，他们更关注的是与自己生活有密切关系的政府内政。油价、税率、养老金、工作，这是美国民众最关心的，所以美国总统大选时的话题往往都是围绕着内政。比如1992年，代表共和党的老布什总统与当时的民主党候选人克林顿角逐总统，老布什在外交上取得了一些成绩，他宣称在任内结束了冷战，并领导联合国多国部队将伊拉克的侵略军赶出了科威特，但当时美国糟糕的经济形势最终还是让老布什总统功亏一篑。克林顿在竞选的时候就向民众保证，当选后将向“激光”一样，把自己的精力聚集在内政上，因而赢得了大多数选民的支持。美国民众对外交政策的漠不关心，可见一斑。
其次，美国民众对外交政策的信息来源渠道比外交精英要少。在对中国的问题上，很多民众对中国的了解都是通过外交精英的宣传而获取的，特别是媒体。与第一点和第二点相关，美国民众对中国看法的第三个特点就是摇摆性很大，容易被媒体所左右，他们对中国的看法是易变的。
美国著名的民意调查机构盖洛普(Gallup)公司对美国民众如何看中国做了长时期的调查。民意调查的结果也显示美国民众对中国的看法起伏很大，这种起伏和各个时期中美关系的发展存在一定的相关性。1979年中美两国建交之前，受到意识形态因素的影响，美国民众对中国的看法消极。1976年1月的一次调查显示，仅有20%的美国人对中国有正面的看法，而有74%的美国人对中国看法消极。1970年代末期，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和中美建交，这两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民众对中国的看法。两国之间交往的日益密切，使对中国抱有正面看法的美国人迅速增多。到1989年2月时，72%的美国人对中国有正面看法，只有13%的美国人对中国持有负面看法。民意调查的数字，从一个方面也证明了在1980年代，中国和美国有过一段关系“蜜月期”，美国民众见证了“蜜月期”的存在。
该项民意调查还显示，时至今日，美国民众对中国的看法没有根本性的改变，对中国持有负面看法的美国人一直接近或者超过一半，并且一直比对中国持正面看法的人要多。但从近20年的民意调查数字来看，有两个现象值得注意。1997年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1998年美国总统克林顿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这两次中美首脑的高峰访问，使得中美关系在1990年代达到一个高点，这一时期美国人对中国的看法有不少改善。令人遗憾的是，在随后的1999年，美国军机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考克斯报告》的问世、李文和案等损害了中美关系的发展，美国民众对中国的看法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到2000年1月，有33%的美国民众对中国持有正面看法。
2001年的“9·11”事件后，美国政府在反恐上需要中国的合作，以及中国政府支持反对国际恐怖主义的立场，使得两国又找到了合作的战略基础。这一时期，美国民众也对中国的看法有所好转，对中国持积极看法的美国人一直都在40%以上，甚至在2005年还一度接近一半。
纵观美国民众对中国看法的变化，有几点我们需要注意：第一，在中美处理危机事件的过程中，应保持有理、有利、有节，尽量避免将一些危机事件泛化，一旦泛化处理，很容易被美国一些媒体大做文章，影响美国民众对中国的看法，进而影响中美关系发展的社会环境。第二，中美元首的互访，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积极的公关活动，确实能够消除美国人对中国的一些误解和疑虑，提升中国的形象。最近，胡锦涛主席对美国的访问，也证明了这点，通过这次访问，不少美国人更加了解了胡主席本人，也更加了解了中国。第三，两国间元首访问毕竟不可能经常实现，但可以考虑，通过各种途径向美国民众多宣传中国，让更多的美国民众了解中国。美国的一些媒体经常会不客观地报道中国，这在美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很难去改变这些媒体的报道，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我们考虑的应该是如何去应对，如何让美国的民众有渠道接触到关于中国的更加客观的信息。(作者系耶鲁大学政治科学系博士候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