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瑶和她的“两颗心”

王瑶和她的“两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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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赛中国第一女性”王瑶11岁即获中国新闻最高奖 自言不会刻意让女儿学摄影

　　文/记者 赵琳琳

　　6月5日，一场名为“青春对话——走近荷赛奖中国女记者得主”为题的交流活动在广州大学城举办，国内仅有的两位“荷赛”奖获得者王瑶和广州日报女记者周馨与大学生们

进行了现场对话交流。

　　少年作家韩寒以《三重门》一举成名，而王瑶说自己的拍摄同样有“三重门”。

　　作为中国首位荷赛得主，王瑶以图片故事《60岁舞蹈家重返舞台》，获得素有摄影界“奥斯卡”之称的世界新闻摄影比赛艺术类组照金奖，成为中国记者在“荷赛”系列奖项中获得的最高奖。

　　昨天，这位被称为“荷赛中国第一女性”的女摄影师王瑶在北京接受本报记者专访，畅谈她的摄影生涯和心路历程。

　　本报记者：有人说你是天才？

　　王瑶：我对影像可能确实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情感和感觉，但是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

　　拍摄普通人生存状态

　　本报记者：您如何进行摄影选题？

　　王瑶：我非常关心普通人物的命运，因为我觉得他们身上能看到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命运。比如，我之所以拍摄陈爱莲和女犯等题材，是很想知道他们如何生存，同时也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生存状态。

　　本报记者：您认为目前中国新闻摄影面临什么问题？

　　王瑶：媒体的竞争有大量影像方面的需求，很多摄影记者连轴转，有时还是处于疲于奔命完成任务的状态，这会带来一些影像上的问题。另外，数码的普及，也造成比较多的影像垃圾，同时带来新闻摄影的真实性的问题。

　　这些问题确实比较考验摄影师的职业操守和职业道德。一边是名利的诱惑，可能改动一下就能得奖，另一方面是要遵守事实，还原给读者一个真实的新闻场景。我想，最终大家会有一个明确共识。

　　我的拍摄充满情感

　　本报记者：您总是强调获奖没有秘诀，只有用心去拍摄？

　　王瑶：照片是一面镜子，如果你在按快门的一瞬间麻木不仁或者无动于衷，或者你在拍摄的时候心怀功利，最终这张照片会照出你的功利心，你的作品也根本无法打动读者，这是我做摄影这么多年最深切的体会。

　　在创作中，大家都在探索如何才能创新？我认为，最关键的是如何投入自己的情感，因为你自己的情感和别人的情感不一样。我看到过很多千篇一律的片子，这些片子过多地尊重了别人的情感，那你不是在尊重自己，也不是在尊重生活，因为生活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

　　比如在拍桂林空难的时候，我曾经看到一些同行，纯粹把拍摄当成任务来完成，在拍摄之余他们甚至在亲属祭拜死难者的时候说说笑笑，这是我无法接受的。我流泪是因为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总是在想，如果失去亲人的是我，我怎么能接受？这种情感上的换位，在我创作任何一个题材的过程中始终没有中断过。

　　女摄影记者要有爱心和童心

　　本报记者：外人看来，您是个幸运儿，在您的实际生活中难道真的没有遇到坎坷和磨难？

　　王瑶：每个人都会遇到生活中各种各样的难题，不会永远在生活中一帆风顺，各种各样的心理压力和伤痛每个人都有。作为一个女人，我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来自家庭的，社会的。

　　本报记者：作为一名女性摄影记者，如何去寻找和表现自己的优势？

　　王瑶：在广州和大学生朋友们交流的时候，也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想，除了执著，勤奋，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有一颗心，作为女摄影记者应该有两颗心。

　　一颗是童心，她应该永远觉得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新奇的，有去探索事实背后真相的欲望；另外是，应该有一颗像母亲一样的爱心。

　　本报记者：“荷赛”大奖改变了你的生活？

　　王瑶：把照片送给评委去评判的时候，就不要再过多地去在乎它。因为，得不得奖有很多客观综合因素。但是，一个职业摄影师绝对不能游戏摄影，按动快门的那一刻是很庄重很神圣的。

　　2000年获奖，鲜花荣誉接踵而来，从一个普通记者，到一夜成名，让我觉得很考验我和这个单位。

　　《后9·11》平视美国

　　本报记者：您为什么要拍《后9·11》？

　　王瑶：9·11之后，一向大大咧咧的美国人变得严肃起来，还有日常生活里的一些危机感，比如，从不存钱的他们开始控制花销，电视节目也开始讨论国家所遇到的危机。我想拍摄一组反映美国人生活变迁的照片。

　　从万圣节挂在树上的玩偶，到闹市中孤独地站立在人群中讨要而无人搭理的乞丐；万圣节那晚，从装饰成坟墓状的家中慌忙跑出的小男孩，到田间轻松快乐和马嬉戏的儿童……这一连串的镜头连接起来读，就能读出9·11悲剧以后，美国普通百姓的心态。这部影集，也是通过一个中国摄影师的视角来平视美国。

　　眼泪“泡”出的照片获大奖

　　5岁那年，爸爸带着王瑶去参加一个公园园艺会，正好碰到著名歌唱家郭兰英在演出。爸爸是个十足的摄影发烧友，不仅自己对着舞台拍个不停，还把相机往小王瑶身上一套，替她调好光圈，让王瑶按下快门。这是王瑶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就连爸爸也没料到，这一按，王瑶从此就和摄影结下不解之缘。

　　11岁获中国新闻最高奖

　　小学三年级的“六一”节，国家领导人将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全国少年儿童代表。“全国小朋友的活动，咱们当然要去拍啊！”从广播中听到这个消息的小王瑶二话不说，立刻拉着自己的小“助手”直奔人民大会堂。

　　两个兴致勃勃的孩子遇到了障碍，因为没有记者证，门口站岗的警卫不放行。这一幕被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彭冲的秘书看在眼里，并报告了彭冲。

　　不一会，彭冲出现在人民大会堂门口，他对警卫和蔼地说，“应该让这个小朋友进来啊。”一边说，一边拉着小王瑶的手把她们接进了的贵宾厅。在这里，王瑶见到了邓颖超和康克清奶奶，她们搂着王瑶，还让小王瑶给她们拍照。

　　两年后，王瑶抓拍的《开学了》照片在《中国日报》发表。当王瑶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和人民日报、新华社的大记者们一起，获得了全国好新闻奖一等奖。

　　工作第一单活就获奖

　　1992年11月24日早晨，刚刚拿到记者证才一个星期的王瑶接到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单活——采访“11·24桂林大空难”。

　　空难现场历来封锁严密，环视周围，只有农家小院，一个想法冒了出来。王瑶花了10元钱，找到一个当地农民，让他骑自行车带自己进去，单位领导还特意嘱咐那个农民，一旦被武警发现，“就说王瑶是你媳妇”。

　　死难者家属祭奠亲人的场景让王瑶深感震撼。广西柳州有19位女工同机遇难，她们是当年的先进工作者，单位本来是奖励她们去旅游，结果却在归途中不幸遇难，19位丈夫向天空撒着冥币，哭得声嘶力竭。还有一个小男孩，只有4岁大，他的父母同机遇难，孩子左手抱着爸爸的遗像，右手抱着妈妈的遗像，连路还走不稳，只能跌跌撞撞地前去祭奠。爸爸的遗像掉了，刚要去捡，妈妈的遗像又掉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他以后人生该怎么办？

　　面对如此悲情的场面，王瑶希望能用自己的照片告诉人们，空难究竟给每个家庭带来了多大的痛苦。面对着两个祭奠中的女人，她按下了快门。就是这幕痛悼亡魂的场景，眼泪中“泡”出的照片，再一次让王瑶获得了中国新闻奖。

　　30岁获“荷赛”大奖

　　王瑶“荷赛”获奖照片来源于一条消息：60岁的舞蹈家陈爱莲要重返舞台，出演16岁的林黛玉。一个60岁的老人，能够扮演豆蔻年华的少女？王瑶觉得，这很适合用图片来表现。

　　1999年夏天，陈爱莲主演的舞剧《红楼梦》在广东7个城市巡演。王瑶就在陈爱莲居住的房间里打地铺，正是近距离的观察，让王瑶获得了比别人更多的对陈爱莲和她的舞蹈艺术的理解。

　　在第一场巡演的前一天晚上，陈爱莲焦躁不安，她一遍一遍在房间里抽烟踱步，最后王瑶提议，“要不咱们去剧场看看吧。”剧场里空无一人，从太平门射出来的侧光把空无一人的椅背勾勒出一道道亮线，如同大海的波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生都离不开舞台的陈爱莲这次自己坐在了观众席上，看着舞台出神。

　　在按动快门的那一刻，王瑶觉得，自己完全走入了陈爱莲的内心。王瑶说，她同时启动了三重门，一重来自和被拍摄者的交流，他们向王瑶敞开心扉；第二重是快门；还有一重是拍摄者自己的心灵之门。在按动快门的那一刻，王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走入了被拍摄者的内心世界。

　　女儿胎教就是学摄影

　　王瑶和先生当年同在人民大学读书，毕业后都从事新闻摄影工作，这对酷爱摄影的夫妻，曾经同时获得“全国十佳摄影新闻工作者”称号，被好友们戏称，全国“十佳”，“你家就占了五分之一。”

　　最拿手菜式“煎美国牛排”

　　王瑶说，尽管过去有很多爱好，但平时工作太忙，实在是心有“好”而没空“爱”，业余时间她做得最多的，是陪家里人。别看在外是敢拼敢搏的果断女子，烧起菜来也是有模有样。王瑶最拿手的菜是煎“美国牛排”，这是她在美国独自生活练就的好“功夫”，家里人说起她的“煎牛排”都赞不绝口。

　　最希望还有时间做“纯粹摄影”

　　王瑶说自己是

　　“如果未来能有机会，我仍然希望能踏踏实实地去做纯粹的摄影，再或者年纪大了，头发白了，能有机会到高校去教书讲课，我还是希望从事和摄影有关的工作。”

　　不刻意让女儿学摄影

　　王瑶的女儿已经一岁零一个月大了，“女儿出生后，总是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但是这个小家伙在房间里看我的照片的时候，她马上不哭了。”王瑶说，这也许要归功于自己怀孕的时候，会去担任一些摄影比赛的评委，可能小家伙受到的胎教也有浓厚的影像色彩。

　　不过，王瑶和先生从未给女儿设定未来的发展方向，夫妻俩给女儿取名叫天歌，“我们只希望她的生活像好听的歌儿一样，每天快乐，但不会刻意培养她从小学摄影，将来她喜欢做什么全看她的爱好。”王瑶说，自己走上摄影之路并非刻意而为，自己对人生也从来不去刻意设定，所以，她希望女儿能发展自己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