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楠(法学博士、高级法官)
不出意外，窦唯以危害公共安全的放火罪或故意毁坏财物罪的嫌疑，就意味着三年以上有期徒刑或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管制或拘役。也许窦唯的悲剧在于：他怎么逃都逃不掉娱乐与被娱乐的宿命，他的天才、他的个性、他的婚姻……
身陷囹圄，让“窦粉”们有了一千个伤心的理由。摇滚之王的缔造者，就这样被征服。痛心：这真是愚蠢的低级错误
；诅咒：都是八卦新闻惹的祸；理解：名人也是人；理智：媒体再不要追杀他们了！不过反正娱记和名星，总是相生相克，这
种事多了，也就习惯了。
兴许是孤陋寡闻，印象中因为发泄情绪、酒后滋事这类可以“化解”的事情而承担治安责任和刑事责任的明星，好像
在大陆还没有。名人嘛，耍耍大牌，甩甩话筒，骂骂人，动动粗，哪怕是对那些拍案而起的愤怒者来说，都觉得他们受到的只
是“无情的谴责”，但真正让他们“进去”，好像大多数人的潜意识还是没有准备。要不，按照我们已经较为完备的处罚性的
法律体系，可能已经很多人都是已经“进去”过的了。例如，逃税的、打人的、指使打人的、破坏公物的、骚扰妇女的、吸毒
的……不一而足。
可这次终于较真了。就像泰森，就像马拉多纳，就像辛普森，甚至像为点风流事差点出庭作证的克林顿。
我这里不是要发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感叹，去探讨“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封建余毒在法治国家是如何被肃
清的，更不是要真去嘲笑窦唯怎么蠢。我只是要问，为什么在今天，名人的行为和结果之间有了这么一个转折，一个按照法律
文本可以预见的结论，但按照一般人的习惯性思维，按照情理，按照一部分人的愿望，还不至于此的结论。
《黔之驴》中的老虎再强，第一次见到驴，却差点吓破了胆。笔者以为，窦唯的被拘，不过是一个拉长了的虎、驴较
量的过程。这个比喻，对当事者的人格没有任何伤害的意思，其实我自己也是窦粉。“驴不胜怒，踢之”所对抗的“虎”，可
以看作是文本上的法律所试图确立的秩序。这个秩序的力量，在很长的时间里，都还处于一个被试探的过程，但一旦认识到对
方的弱点，形成主导的力量，就不是纸老虎了，而是果断的“断其喉、尽其肉”。
文本上的法律所确立的秩序系统，与人们的习惯并不一致，特别是像中国这样经历过批量法律移植的国度。按照常识
一些的理解，是“法不容情”。其实，在作出一个决定时，法与情、情与理实际上是难以分开的。大多数人总是事后诸葛亮似
的说老虎当然比驴厉害，但却忘了老虎观察驴也许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法律文本给
我们每个人的印象，都极可能被我们自己固有的“前见”转化成哈哈镜中的秩序，极度变形、扭曲。所以，那么多人，在此之
前，在别的地方，都躲过一劫，也并没有给人们造成多少不公平的感觉。要是赶在昨天的北京和成都，指不定还杀出过张唯、
王唯来呢。
这个世界会照旧下去，对同类的事有很多人抱不平，也有很多人大快人心，总之是不错的谈资，娱乐的对象。但当某
一天，大家对一些“腕儿”被处罚习以为常了，也许新的秩序就真的建立起来了。就在不知不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