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拉奔驰”与表达机制缺失

　　石敬涛

　　6月20日上午，30余名六七十岁的老人，用粗粗的绳索拽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沿街叫卖的情景吸引了众多长春市民。这些老人都是长春气象仪器厂的退休职工，这辆奔驰车是1999年兼并他们工厂的某集团公司在2006年5月抵押给他们的，由于已经过了付款期限，该集团并没有按约给付他们50万元欠款，所以他们才决定采取这种方式将车卖掉(6月21日《城

市晚报》)。

　　“老人拉奔驰”，与其说是沿街叫卖，倒不如说是一种控诉。当老人们的退休金没有着落，当他们的基本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而且没有一个畅通、健全、低成本的利益表达机制和通道供他们选择的时候，“老人拉奔驰”这种滑稽而辛酸的场景就成为了一种必然。

　　“老人拉奔驰”这种“情绪化”表达的背后，是讨要退休金、维持基本生存的理性利益诉求。理性的利益诉求为什么非要以“非理性”的方式表达出来？

　　“老人拉奔驰”首先让我们看到的，是贫富的悬殊和利益的失衡。作为国有企业的老职工，退休后的退休金都成了问题。一个显而易见的悖论是，作为兼并长春气象仪器厂的某集团公司，既然“穷”得连老职工的工资都没钱发，那当初该集团是凭什么来“改制”国有资产的？既然“穷”得连老职工的工资都没钱发，这豪华的奔驰车又是如何买的？一边是象征奢侈消费的奔驰车，一边是为了工资保障和生存而不得不进行的抗争，这是一种怎样的贫富悬殊和利益失衡！

　　更为重要的是，“老人拉奔驰”让我们看到了一种利益表达机制的失衡与缺失。有律师说，老人们的拉车叫卖行为是违法的。且不说双方签订了协议——在约定的日期前尚未还清款项，职工们有权处理此车——如今期限已过，老人们对车进行叫卖并无不妥。退一步说，就算这么做是违法的，那么，社会是否给老人们提供了一个在不违法的前提下拿到退休金的利益表达机制？如果说这么做是违法的，那么，拖欠这些老人退休金的行为违不违法？

　　无处可以说理是最大的一种痛苦。如果你是一个被强行征用了土地的农民，如果你是一个被拖欠工资的农民工，你就会知道找到说理的机会是怎样的不易。而现在，用大绳拉着奔驰车沿街叫卖的老人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贫富的悬殊、利益表达机制的失衡所产生的一个后果，就是断裂的产生。社会学家孙立平认为，要协调利益关系，要防止贫富分化的进一步加剧，最基础的问题是形成能够协调利益关系的机制，包括利益表达机制、利益博弈机制、利益协调机制等。而这当中，首要的问题就是利益表达。“老人拉奔驰”的辛酸告诉我们：建立制度化的利益表达机制，给被强行征地的农民、给讨不到工资的农民工、给拉奔驰车的老人们一个说理的机会，已经成为必要面对而且是饶不过去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