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农老业的两天一夜

　　23日夜里，突然下起了暴雨，瓜农业绪根从梦中惊醒，他慌忙起身将铺在凉席下的蛇皮袋拿起举过头顶。这是他和妻子在路边卖瓜时唯一的避雨工具。慢慢的，业绪根撑着棚布的胳膊垂了下来，棚布盖在他和妻子的身上，两个人在雨夜的路边睡着了。23日到24日，记者到江宁横溪，跟随瓜农体验了他们种瓜、卖瓜的生活。西瓜甜啊，但这里凝聚了瓜农太多的汗水与辛苦。

　　摘瓜 瓜棚里好比蒸桑拿

　　江宁区横溪镇许村瓜农业绪根家种了5亩西瓜。6月23日，记者跟着业绪根来到瓜田，一个个圆滚滚的西瓜在日渐稀疏的瓜叶下显现出来。西瓜是江宁横溪的特色农产品，几乎每户人家都种瓜。业绪根介绍：“只有极个别人家不种瓜。”

　　“这一片是普通品种的红瓤瓜，那边大棚里是黄瓤的，是新品种，最大只能长到3斤。”业绪根挑着两只空筐，介绍着自家的西瓜。当天，业绪根要把西瓜摘出来运进城。虽然刚下过雨，但天气闷热，业绪根打着赤膊，汗珠仍不停地从他额头上淌下来。

　　业绪根进了长着普通品种的瓜田，弯着腰，轻轻拍了拍西瓜。“声音比较清脆的是熟瓜，生瓜的声音比较闷。”在他的指导下，记者也进入瓜田摘瓜。很快，两只筐装满了，业绪根把扁担放到肩上，理了一下瓜绳，嗨的一声把筐挑起来，快步地走向田埂，嘴里轻声地打着号子。记者试着挑这两个筐，但只能挑起一头，另外一头始终离不了地。业绪根的爱人笑着说：“你肯定挑不起来，这担子一百六七十斤呢。”虽然摘瓜的活不重，但天气闷热，不一会儿记者身上的衣服就汗湿了。“这两天还好，平时只能戴个草帽挡太阳，你进那个大棚看看，那才叫热呢。”记者走进大棚，里面的温度有50℃－60℃，一股热气迎面扑来，跟蒸桑拿差不多。再看业绪根，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汗水使他黝黑的皮肤发亮。“热吧？”他呵呵地问，“平时我们在里面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运瓜 每10分钟到村口看一次

　　下午2点，西瓜都摘上来了，业绪根用三轮车一车车将摘好的西瓜运到路口，但约好的卡车司机还没到。“家里没有车，只能请别人来运，一趟就是150元。”业绪根说。司机原来就是村子里的人，后来嫁到南京开卡车，到了夏天就帮村子里的农户运瓜进城。

　　由于家里没有电话，不知道司机什么时候到，业绪根每隔10分钟就到村口去看一下，生怕司机到了而他不知道。“说好这个时间的，现在都快3点了，怎么还没到。”他小声地抱怨着，早点进城，可以趁着天没黑卖些瓜。

　　快4点的时候司机才到，业绪根立刻忙碌起来，张罗着装车。“是不是草铺得太厚了？”车停好后，司机朱大姐问。业绪根爬上车，将草揭掉一层，踩踩实，然后跳下车将瓜往车子上放。放到一半时，业绪根再次爬上车子，将瓜一个个挨着摆好。“下面的瓜一定要放实了，不然车子开起来，西瓜滚动容易破。这些瓜是爆炸瓜，皮薄，容易破。”他说。

　　记者帮着递瓜，忙了将近1个小时，所有散放的瓜都装上了车，最后几个蛇皮袋子装的瓜放在最上面。“这车瓜大概3000斤，田里剩下的，最多再运一两次就可以拉藤了。”装好车后，业绪根长长地嘘了口气。业的爱人从家里拿了1张草席、2盘蚊香、几瓶凉开水、1个空蛇皮袋子和1杆秤放进卡车后座。

　　卖瓜 一晚上也没卖出100斤

　　当晚6点多，业绪根的瓜终于进了城。他们原打算去水西门摆摊，司机朱大姐说虹苑小区西瓜好卖，他们就临时把瓜下到了虹苑小区外面的一棵树下。

　　西瓜刚运到，几个人就聚了过来。“这瓜怎么卖的？”“6毛。”“包（熟）不包（熟）？”“包。”“给我称8个送过去。”这是业绪根当天的第一笔生意，开门红，一下子卖掉80多斤，但之后前来买瓜的市民并不多。“可能刚下瓜的时候，人家看刚运过来的新鲜瓜，所以愿意买。”业绪根分析。

　　下瓜的时候，天还没黑下来，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业发现了问题：路灯开了之后，整个瓜摊完全处于树的阴影下，路人不容易看到。“这里不好卖，路过的人少，瓜摊又被树阴盖住了。”一直到晚上9点多，才卖出去100多斤瓜。

　　记者在一旁帮忙吆喝，终于有人聚集过来。一位穿着大裤衩的市民带着儿子过来，买了一个瓜，要求当场开。业绪根的刀刚往下切，整个瓜就裂开来了，这位市民连连夸“好瓜”。他说：“瓜农赚的是真正的血汗钱。”另一位市民买了4个西瓜，让业绪根给送过去。4个瓜20元零5毛，由于没有5毛硬币，业说5毛钱算了，这位市民硬是塞了一个1元硬币给业。他说：“瓜农每笔钱都是血汗钱，可不能少。”

　　但买瓜的人里也有嫌价钱高的，称“超市才卖5毛”。为此业绪根的爱人特地跑到超市去看了一下价格。“超市卖6毛8，上面的瓜蒂都是枯的，不新鲜。但人家嫌价格高，肯定是不愿意买，也不能强求。”业的爱人称。

　　看瓜 披着棚布睡在暴雨中

　　当天夜里11点，人渐渐少了，业绪根拿出草席，铺在一张大蛇皮棚布上，准备休息。他爱人点上了两盘蚊香。“夜里最怕的就是蚊子，叮在脚上痒得睡不着觉。”业绪根和他爱人都穿着凉鞋，光着脚，脚上被蚊子叮得一个包连一个包。他们进城卖瓜前后大概有一个月了，每天晚上都要忍受蚊子叮咬。“只能用蚊香熏，又没有其他办法。”记者穿了长裤、鞋子，但是胳膊依然没有逃过蚊子的尖嘴巴，被叮了好多个包，一直在那边抓。业绪根说：“不要抓，越抓越痒。”

　　因为要看瓜，晚上业绪根和爱人只能轮流休息。业绪根的爱人说：“其实并不需要怎么看，没有人来偷瓜，也可以眯着眼睛休息。”业绪根先休息，他脱了鞋，躺在草席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人累了，睡觉自然快。”业绪根爱人的这句话，是这个养家汉子生活的最真实写照。

　　进城卖瓜最让业绪根担心的有两件事，一是城管不让在这里摆摊，从家里出发时，他特地带上了西瓜销售证。这张证是在江宁区办的，没花钱，只交了18元的拍照费。有了这个证，可以在南京市里摆摊，但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可以摆摊。“本来说办了这个证什么地方都可以摆，但许多地方都不给摆。有一次刚把瓜下下来，城管就过来赶，我们只好又找车驳。”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城管并没有来赶。

　　但让业担心的另一件事很快就发生了，那就是下雨。当天夜里2点左右，突然下起雨来，而且下得很大。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把业绪根从睡梦中惊醒。他立刻爬起来，将身下的蛇皮棚布撑开来挡雨，他的爱人也赶快躲了进去。“出来之前就担心下雨，没想到真的下了。”业绪根说。其实他担心下雨倒不是怕淋雨，而是怕下了雨之后，第二天西瓜卖不动或者卖不上价。

　　躲在蛇皮棚布下，业绪根撑着棚布的胳膊渐渐累了，垂了下来，棚布盖在两个人的身上，而他们则在棚布下面渐渐闭上了眼睛。昏黄的路灯照在他们身上，发出柔和的光。

　　作者：陈建峰/来源：南京晨报